那人一陣冷笑,道:「你就是楊樂天麼?」
「沒錯。」楊樂天道。
「那就好,我等你很久了!」那人又道。
楊樂天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緩緩踱到楊樂天面前,拉下面巾,抬手扳起楊樂天的下頜,狠狠地道:「我?你還記得自己是以什麼身份上到這白虎壇的?」
楊樂天抬眼望向他,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邪惡,但居然隱隱的夾著幾分親切,楊樂天不自禁砰然心動。不,這一定是錯覺!楊樂天直勾勾地盯在他臉上,不可置信地道:「難不成你就是天神教的白虎護法?」
白虎楊雲仇手指一甩,鬆開了楊樂天,道:「哼,還不算是個笨蛋。但你還不夠聰明,琳兒她不用我的提醒。」
楊樂天立即神經緊張,道:「琳兒!你們把她怎麼樣了?既然你們的目標是我,現在目的達到了,就不要再為難琳兒!」
「錯,她雖然是餌,可是她也並非普通的麵粉糰子,我發現她還真是與眾不同呢,況且貓兒抓到老鼠的時候總要抓磨一番吧。哈哈哈……」楊雲仇狂笑不已。楊樂天的眸中全是血色,幾縷血絲似要從眼眶中迸發出來,他用盡全力想掙脫鐵環的束縛,可惜他失了內力,鐵環只是被他扯得錚錚作響。
楊雲仇獰笑道:「不要白費力氣了。你放心,只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放了她。」
楊樂天劍眉一皺,道:「什麼條件?」
楊雲仇道:「其實這個條件相當的簡單,只要你肯交出一樣東西。」
楊樂天問道:「什麼東西?」
楊雲仇笑道:「一本書而已,煙雨六絕。」
楊樂天心下暗自稱奇:「煙雨六絕只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家傳劍譜,對方費了這麼大的周章,只是為了要這麼一本書麼?難不成此書真是什麼高深的武林秘笈?」無論怎樣,煙雨六絕畢竟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對於楊樂天來說,那就是稀世珍寶。
「怎麼?」楊雲仇道,「沒關係,你大可以否認書在你手裡,不過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琳兒!」
楊樂天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沒有否認的必要,只是恐怕你見了這書也會大失所望。」
楊雲仇冷冷地道:「哼,失不失望,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你儘管叫出來,便可以抱得美人歸了。聽明白了麼?」
「好,如今這東西就在我身上。你過來拿吧!」楊樂天閉上雙眼,赴死般地決心,他不能為了一本書而連累了無辜的琳兒,更何況琳兒是他的摯愛,他願意負上任何代價。
楊雲仇微微遲疑,他不相信楊樂天會這麼輕易將煙雨六絕拱手相讓,難不成楊樂天要耍什麼陰謀?
楊樂天輕笑道:「過來拿啊,你不是很想得到麼,還猶豫什麼?」
楊雲仇瞥了他一眼,依然是雙目緊閉,想想楊樂天如今被他綁著,又沒了內力,該耍不出什麼花樣。於是他便大著膽子抖抖衣袖,探手伸入楊樂天懷中,果取出一藍色布包,打開一看,就是那本煙雨六絕。欣喜之下,楊雲仇連忙翻看。怎料那書不僅紙張干黃褶皺,字體更是模糊一片,早已無法分辨。楊雲仇登時滿腔怒火,回手一揚把書擲向火盆,狠狠地道:「哼!這是什麼東西,你竟敢拿一堆廢紙來戲弄於我。你是在考驗我的耐性,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刷的一聲,一條金鞭應手而得,隨手在地上一抖,啪啪作響。
楊樂天呆滯地盯著即將燃盡的煙雨六絕,那個悲慘的畫面,在他的記憶中重現,兩行淚珠,無聲淌落。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憤,吼道:「你……你竟毀了它!」
楊雲仇根本不理會楊樂天,上來就是一頓鞭子,頃刻之間,楊樂天即是遍體鱗傷,血肉橫飛。一頓發洩之後,楊雲仇仍見不到楊樂天有半點交書之意,反而始終憤怒的瞪著自己,「聰明的話,就快點把煙雨六絕交出來!」楊雲仇冷冽地道。
楊樂天此時猶如烈焰焚身一般,撕心裂肺的疼,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虛弱地脫了力。當他將全部的意念集中起來,只為輕蔑的一笑,道:「笑話,東西不是已經被你毀了?」
楊雲仇道:「你似乎忘了我對你的警告!好吧,我現在累了,你就借此機會清醒清醒,不過你可是要抓緊時間,琳兒可等不了太久。哼!」說罷,砰的一聲撞上沉重的牢門。
此刻那本家傳劍譜已然焚燒待燼,僅留下的一撮灰塵也淹沒於熊熊烈火之中,什麼都沒有餘下。這本書自楊樂天五歲起,就一直伴著他,陪他一同成長,陪他歷經劫難。只是那次以後,這書被海水一浸,變得如此不堪。這是爹娘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啊,居然……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就這麼付之一炬。這個代價值得麼?他開始有點兒懷疑和琳兒的感情,也許是分別太久,他的相思之苦,已被時間一點一點地吞噬。時間可以改變一切麼,那是淡忘麼?淡忘的感覺是這樣的麼?不,這是個錯誤的念頭,楊樂天斷然否認了剛才的想法,因為他清楚地感知琳兒在他心中真實的存在,那是不可取代的地位。他是一個相信直覺的人,這一點不會錯!
「琳兒,不要走!」楊樂天彷彿看到了琳兒就在他身邊,為他療傷。他用力緊緊的抓住了她那白皙水嫩的細腕,這個感覺好真實,琳兒回身轉向他,衝他嫣然一笑,純美清新,之後俯身在他的唇上輕輕一觸,好甜好甜……這是個夢吧,楊樂天寧願永遠停在這個夢裡不要醒來。如果這個夢一定要負上一個代價,那麼他寧願再承受比現在**上更多更重的傷害。只要有琳兒在,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一切都不再重要。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要睜開眼睛,他想把琳兒看的再清楚幾分,看看她瘦了沒有,看清楚她數月來的細微變化。「琳兒,好想你……」這不是夢,楊樂天真的躺著,他那只左手也實實在在地抓著一隻纖纖細腕,可是在他瞳孔中映照的畫面卻在漸漸幻化,「琳兒?不,那不是琳兒,」楊樂天這回看仔細了,她是柳瑩。
楊樂天慌張得鬆了手,忙道:「琳兒呢?你怎麼會在這兒?」
柳瑩一身玄衣白紗,乃是個飄逸自然的姑娘打扮。她看見楊樂天突然醒了竟是嚇了一跳,嗔怨道:「楊大哥,見到我你不高興麼?」
楊樂天不答,沉默片刻,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柳瑩「撲哧」一笑,道:「當然是我帶你到這裡來,人家千心萬苦的把你從地牢裡拖出來,這還用問麼!」
楊樂天道:「算了,隨便你。」現在的他,第一件事就是起身離開,去找楊雲仇救出琳兒,他已經沒有時間和柳瑩在這裡囉嗦了。可他剛一用力,全身的傷口就好像迸裂似的灼痛,他根本起不來了。
「笨蛋,你還真是不自量力!你可知道,你身上的傷不是由普通的鞭子所造成,以為挺一挺就沒事了麼?」柳瑩一橫娥眉,道:「楊雲仇所使用的乃是真炎金鞭,那鞭子只要稍加內力就可騰起火來,如此一來,這鞭傷便會如被烈火灼燒一般煎熬。呵……我想這一點你已經領教到了。」楊樂天輕輕點了點頭,這柳瑩雖不是什麼好人,說得倒也都是實情。
「不過……看樣子他還不想取你性命,否則只需一鞭足已。」柳瑩見楊樂天別過頭去,「哼」了一聲,道:「你也先別高興的太早,因為這金鞭所造成的傷口很難好轉,即便是好轉了也會留下很深的疤痕。我想你也不願要琳兒見到你為她受了這樣的苦,讓她心疼內疚一輩子吧?」
楊樂天一語不發,但他頭腦卻在急速的運轉著什麼。柳瑩俯下身,欺到楊樂天的耳邊,低聲道:「告訴你,現在只有我可以救你,令這鞭傷不留下一絲痕跡,膚若凝脂,英俊一如往昔。只不過……你不得不陪我共渡一段快樂時光。哈……哈哈……」她邪魅地笑了幾聲,看著依然沉默的楊樂天,就像看著自己的一件戰利品。這回這件戰利品可以讓她獨佔上一段時間,很好的滿足一下她的**。
楊樂天望著柳瑩離去的背影,他知道這次柳瑩沒有騙他,他完全相信於她。只是為自己的能力感到愧疚,這次不但救不了琳兒,陪上家傳劍譜不說,連自己也落魄至此……
稻草屋中,不算寬敞,只有幾張破舊的桌椅和一些簡單的陳設,楊樂天躺著的床鄰著兩扇低矮的窗,向外望去,四周青山環繞,茶山疊嶂,偶見綠樹幾坡斜,霧氣昭昭,煙雨濛濛。是的,外面正下著雨,細雨朦朧,柳瑩打著一把淡藍色的竹傘從外面回來,見楊樂天正自看的出神,便道:「這裡是梅家塢,除了茶樹之外什麼都沒有。」
楊樂天漠然言道:「現在有什麼都是多餘……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