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鱉的隊伍浩浩蕩蕩,如同一支喧鬧的馬戲團一路南行,直奔素波市而來。
不管是不是有意炫耀,隊伍還沒有到,素波市內就已經傳開了——一個神秘的人物,帶著一百多個查克沁家奴,即將造訪素波市,據說是作為省長大人的特別嘉賓,參加武者大會的。
太神秘了,以前從來沒有一個叫洛非的人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降龍者,暴戶,神秘家族的傳承人……人們都在猜測,這個叫做洛非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可否認,能起到如此大的轟動效果,納格爾普功不可沒。他無論住店還是吃飯,都拚命的向所見到的每一個人宣揚洛非是降龍者,是省長大人的貴賓,甚至有的時候說的興起,他還會當眾朗誦自己最新創作的詩歌。
「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是降龍者嗎?你太孤陋寡聞了。降龍者是比屠龍者和龍騎士更高級的稱號。」每當聽眾對洛非的身份表示懷疑,納格爾普就不厭其煩的予以解釋:「你們太幸運了,一千年才出現一個的降龍者就在你們面前,你們難道不敢到興奮,不歡呼雀躍嗎?」
對於這種馬屁如流的話,洛非只是一笑了之。
而若蘭卻有些受不了。降龍者的確偉大,但總不能逢人便說吧,那樣顯得太過張揚,不但對降龍者的稱號毫無助益,反倒會讓洛非顯得很浮躁,和暴戶無異。然而若蘭的性格太軟弱了,他只能以商量的口吻建議納格爾普不這樣說,結果被他忽略了。
無論納格爾普怎樣宣傳,降龍者的身份卻沒有在人們心目中留下什麼印象。畢竟絕大多數人對降龍者這個稱號很陌生,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甚至有人把它當作了洛非的名字。即便是那些聽說過降龍者名號的人,也大多不予相信。開什麼玩笑,這個世界連屠龍者都好幾百年沒有出現過了,怎麼可能出現降龍者?這個傻大個子太笨了,怎麼會想到用降龍者這個不可能的稱號來美化自己?
降龍者不被人們認可,但是另外一個稱號卻逐漸在人群中傳播開來——奴隸販子。
因為洛非從艾米諾爾地區而來,因為洛非身邊有一百多個查克沁,因為這些查克沁一點都不像有錢人家訓練有素的家奴,因為素波市不但有三年一度的武者大會,還有每年一度的奴隸拍賣大會。這些因素結合起來,普通人很容易將一個帶著大批查克沁招搖過市的人看做奴隸販子。
特別是提拉亞村和卡拉村慘案的消息傳播開來,而碰巧有個曾經到艾米諾爾收購羊毛的商人認出其中一個查克沁是提拉亞村的村民之後,洛非奴隸販子的身份不但被坐實,還被冠以屠夫的稱號。
太可怕了,為了抓捕幾個查克沁販賣,竟然殘忍的將兩個村莊夷為廢墟!
雖然人們感到很奇怪,為什麼這些查克沁對殘殺了他們親人朋友的洛非如此尊敬,他們臉上為什麼少見悲傷,但是他們依然相信洛非是奴隸販子,否則的話難以解釋兩個村子為什麼會被屠滅。
伴隨著屠夫的稱號傳播的越來越廣,老百姓看待洛非的眼神逐漸從好奇轉向敬畏,甚至大多數人都不敢正眼看。
這讓洛非很滿足,他以為自己英雄的光芒已經讓普通人無限敬仰了。
英雄不就是讓人敬畏的嗎?只有自內心深處的畏,才會有自內心深處的敬。
在土鱉的自我陶醉中,素波市已經遙遙在望了。
納格爾普來到馬車前,畢恭畢敬的說道:「主人的主人,最多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到素波了,是不是讓我提前進城,做做準備?」
「你想得很周全,去吧!」洛非連頭也沒有抬,他正在拚命想像素波的繁華呢。
「主人的主人是尊貴的降龍者,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代表著庫奇鎮三千村民的形象,雖然我們來自山區,但不能讓城裡人小瞧了我們,因此我建議進城之後生活的標準提高一點?」納格爾普繼續笑,肥臉蛋像盛開的喇叭花。
「有道理,就按你說的辦。山裡人怎麼了,山裡人一樣可以在大城市活的舒舒服服。」洛非很以為是,不住的點頭,看到納格爾普還微笑著站在車旁,問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啊?」
納格爾普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金幣的形狀:「主人的主人……這個……經費?」
洛非恍然大悟,打開空間戒指,拿出十個金幣說道:「去吧,伙食費增加五倍,讓大家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頓,也讓城裡人看一看,咱山裡人有的是錢!」
納格爾普沒有去接,而是猶猶豫豫的說道:「這個……似乎不夠!」
洛非大為驚訝:「十個金幣還不夠?前幾天可是連兩個都用不了。」
「主人的主人,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在鄉下,那裡的物價水平本來就不高,而且我們都是露天住宿,吃的東西也大多數是買原料自己做,因此兩個金幣就夠了。」納格爾普小心翼翼,盡量讓自己的話平和而富有邏輯,生怕刺激了洛非:「可是如今我們去的是大城市,物價水平很高,特別是食宿的價格,比鄉下高了三四倍。比如吃飯,在鄉下一大海碗麵條才兩三個銅幣,而在素波市一小碗就五六個銅幣。咱們一百多個人,最普通的一餐至少需五個金幣。另外還有住宿問題。鄉下可以露天宿營,城裡則不被允許,否則會被城防軍抓走。咱們一百多個人,至少把一個中等規模的賓館都包下來才夠用。這筆開銷,一天沒有二十個金幣是不夠的。」
「這麼多?」洛非一下子跳了起來。
雖然洛非現在很有錢,但卻沒有適應身份地位的轉變。住一晚上就二十個金幣,這可是以前一年的開銷啊。
「這怎麼能算多呢?」納格爾普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因此開始誘導洛非:「我剛才說的只是最低消費,住的是最便宜的賓館,吃的是最便宜的路邊攤,不但不能彰顯您偉大的身份,還會給你臉上抹黑呢。」
一涉及到面子問題,洛非就心虛了,問道:「不是說我是省長大人的貴賓,吃住行都免費的嗎?」
「的確是這樣,在賽會期間,特別嘉賓的食宿會由賽會方面安排。」納格爾普說道:「可現在距離武者大會開始還有二十天,人家根本沒這方面的預算。即便是有,也只針您一個人,頂多再安排一兩個貼身僕人。而我們有一百一十四個人,必須自己解決。」
「那……按照你的意思,需多少錢?」洛非沒轍了。
「我們是來參加武者大會的,從現在開始到大會結束,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就按一個月來計算。」納格爾普掰著肥胖的手指頭,開始詳細計算起來:「一百多個人吃飯一天需二十個金幣,住宿需二十個金幣,一個月共需一千二百枚金幣。另外八十六匹馬的飼料費需差不多一百個金幣。既然來到大城市,進行一番採購是必須的,這樣會增加兩三百枚金幣。主人的主人是大人物,即將參加省長大人的招待會,認識更多的大人物,花錢的應酬也必不可少。因此綜合起來,差不多兩千個金幣。這樣過雖然寒酸了一點,但好在我們停留的時間只有一個月,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啊!兩千個金幣生活一個月,還寒酸?」洛非徹底傻眼了,聽說過城裡消費高,沒想到這樣高,本以為空間戒指裡面有兩萬多枚金幣是大富翁了,卻原來只是毛毛雨。
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在庫奇鎮多好,兩萬個金幣就是爺了。
看到洛非臉色越來越暗,納格爾普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突然話鋒一變說道:「尊敬的主人的主人,雖然我知道您並不在乎這幾個小錢,但是作為您僕人的僕人,為您節約開支是我高尚的職責。我有一種方法,可以將住宿和吃飯的費用降到最低。」
「什麼方法?」洛非像是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納格爾普的胳膊。
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是納格爾普卻強行忍住:「在素波市城南,有一套子爵府,面積四千多平米,擁有七十五間房屋,還有一個不錯的小花園,價值最少一萬五千個金幣。一年前,子爵府的主人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只以兩千枚金幣的低價格把它抵押出去了。如果主人的主人願意出價兩千五百枚金幣,就可以把它贖回來,足夠我們這些人居住了。至於吃飯問題,子爵府有個大廚房,買些米面來,讓查克沁女人做飯,費用就大大降低了。」
「兩千五百個金幣,豈不是花的更多了?」洛非大失所望。
「這不一樣。」納格爾普急切的說道:「兩千個金幣只是一個月的開銷,而一旦您擁有了這套房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往長遠看,省了一大筆錢。另外,那不是普通民宅,那是子爵府。您是降龍者,住貴族的房子才有面子嘛。即便是您不打算在素波市常住,將來把它賣掉,還能大賺一筆呢。」
「還能賺錢?」洛非心動了:「胖子,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有把握把房子贖出來?原來的房主不會找我們吧?」
「不會,原來的主人怎麼會向降龍者大人房子呢?」納格爾普尷尬的笑了笑。
旁邊的若蘭突然捂著肚子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去年我在神學院的時候聽說有個敗家子爵去賭場賭博,結果輸了錢,將祖先留下來的房產給抵押了。那個敗家子不會就是你吧?」
「呃呃,不能說是輸掉了,是被他們騙掉了。該死的賭場,竟然設局!」納格爾普低下頭,羞愧的用花手絹擦汗。
「就這麼定了!」洛非突然一拍車廂,嘩啦啦倒出一大堆金幣:「胖子,你這就去把房子贖回來,今天晚上我們就在子爵府中過夜!嘿嘿,凡是跟著我的人,我都會給他們最好的!」
「主人的主人,您太偉大了!」納格爾普激動地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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