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湖岸,碧荷連天,湖水如鏡,此刻的冰霧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下緩慢地開始蒸發了。湖岸上聚集著許多豪華的轎子,西湖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群鐵甲兵,莊嚴肅穆,冷冽的目光注視著四周,頓時間,西湖處固若湯池,戒備森嚴。
朦朧的水霧漸漸飄走,慢慢呈現出碧波蕩漾的湖水,美麗的而恬靜的西湖之水此刻卻是一片狼藉,破碎船塊飄浮整個西湖,清澈美麗的湖水還隱隱還滲著紅色的血水,讓人不堪入目。霧氣越來越薄弱,漸漸呈現出一船極其龐大的畫舫,畫舫上雖然失去了它往日的華麗,有些破亂不堪,倒也沒有完全散架,隨著碧波蕩漾的湖水慢慢向岸上駛來。
「蘭兒呀,蘭兒……」隨著畫舫漸漸的接近,岸上頓時開始擁擠起來,一位大腹便便、儀表堂堂的中年人扶著一位珠光寶翠的美貌婦女急匆匆地奔了過來,美貌婦女眼看著越來越近的畫舫,禁不住淚水嘩嘩往下流出來,淒然呼喊起來。
「夫人保重,蘭兒他不會出事的,別忘了他師承武當,身懷保命的『太極圖』,自身的武功也算是一流。」中年人溫然安慰道。
美貌婦人嗚嗚哭了起來:「老爺呀,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逼蘭兒娶妾,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才逼得他出來散心,不然……嗚嗚,蘭兒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活呀!」
「好了,別哭了,大庭廣眾之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叫大家笑話?我相信蘭兒絕對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老爺,我知道了,以後我再也不逼蘭兒了,其實無憂也挺可愛的,只是可惜……」美貌婦人臉上飛起一團紅雲,輕聲媚笑道,「老爺,不如我們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可以老蛙生珠,再添新丁?」
「啊……」中年人嚇得差點岔氣,我的夫人怎麼如此不著調,明明擔心自己的兒子,怎麼一會兒又轉到自己身上來了,瞅見夫人幽怨的眼神,他的嘴角一僵,陪著笑臉道,「夫人啊,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不好?首先呢,我們還是關心關心蘭兒,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就這麼說定了!」美貌婦人雙手緊緊擰了中年人一把,親呢地依在他的身邊,「你說蘭兒沒事,他就一定不會有事,我對你有信心,對蘭兒也有信心。」
中年人白了她一眼,嘴角一陣抽搐,心裡暗想:「這婆娘彎兒轉得最快了?」想起夫人所說的話,他的身子不由直打哆嗦,回去之後只怕……咳,也許蘭兒的事會讓她忘記,但願能過這一劫。
畫舫漸漸由遠駛來,越來越近,幾名鐵騎兵連忙跳上船把它拉上岸來,中年人與美貌婦人滿懷期望地望著畫舫之中,心中不停地保佑自己的兒子千萬不要出事。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王佩蘭扶著蘇月,抱著小無憂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兩人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來。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中年人望著他們出來的時候,他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眉目緊蹙,心中有些疑惑。兒子依舊是風翩翩、儒雅親和的樣子,只是跟以前不同的是那笑容中隱含著一股冷意;蘇月緊抱著小無憂,臉上蒼白若紙,幸許是受了些驚嚇,可是眉宇間有些躲躲閃閃,特別是兒子伸手按住她肩上的時候,他感覺到月兒的身子在發抖,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西湖中關於龍神的事情究竟跟他們有沒有關係?
美貌婦人沒有察覺到兒子的表情有什麼不同,她的心中只有兒子的安危,眼看著兒子平安無事的歸來,頓時破澱為笑,興奮地衝上前把兒子深深地抱住:「蘭兒,你沒事就好,嚇壞娘了!」
王佩蘭深深地埋在母親的懷中,眼圈兒紅紅的,輕聲道:「蘭兒讓母親擔心了。」
中年人輕輕地拍拍蘇月的肩:「月兒,讓你們受驚了,快把無憂給我抱,可別把你累壞了?」他伸手抱過還在沉睡的無憂,微笑道,「事情都過去了,先回家好好休息!」
「嗯……」蘇月聲若蚊蠅,嬌柔的身子在微風在輕輕顫抖著,她只感覺到四周的風好冷,冷沏入骨。她心中明白,從今以後,他與大哥之間的感情完全破裂了,他們的關係也將形同虛設,因為王候家的臉面,王佩蘭不會休妻,只會永遠把她囚在王家,讓她過著生不如死、日如年的生活。如果老天讓她再選一次,她還是會去救沈大哥,就算是墮入十層地獄,她也心甘情願。沈大哥,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月兒就算死,也會撐下去,何況她還有無憂。
小候爺夫婦生還的消息終於傳了出去,也讓青石鎮的人都重重鬆了一口氣,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如果因為小候爺的事情受到連累,還真是不好受。
秦木蘭冷銳的目光透過人群注視著從船上下來的王佩蘭夫婦,她的心中也如同中年人的心情一樣,看出來一些端倪。只有她知道昨天出現的不是什麼龍神,而是魔劍,這件事王佩蘭夫婦一定非常清楚,而且很可能見過,也許因為魔劍之事,讓他們夫婦之間產生了什麼隔閡?莊姬和沈公子一死一重傷,跟他們有沒有關係?莊姬的死究竟是魔劍所為,還是別人所為?沈公子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什麼人對他恨之入骨,不但對他實施鞭刑,還用牙咬他,並對他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看來這一切一切的真相,也許只有他們幾個人心裡明白?莊姬已經死了,沈公子身負重傷,還需要三天才能醒過來,那麼唯一可以解答的那只有活著的王佩蘭夫婦了。魔劍之事,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我一定要問個清楚,看來有必要去王家走一趟了。
(二)
西湖之事,王候家從上到下一直都是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別說是打情罵俏,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整個候府籠罩了一層陰雲。當小候爺夫婦平安的消息傳到府中,眾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頭上的陰雲終於一掃而光,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說著許多打聽來的消息。當大家聽說除了小候爺夫婦之外,其餘的人都死了,大家頓時感到一陣後怕。午後,又有新消息傳遞過來,聽說夫人的丫環秀秀也沒死,只是瘋了,眾人更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紛紛僥倖這次沒有跟過去,不然不死就會瘋。
蘇月沉默地坐在床邊,形若木偶,美貌婦人愛憐地攬著她的身子,憐惜地道:「月兒,讓你受驚了,一切都過去了啊,不要太傷心了?一切都是娘的錯,如果不是娘逼蘭兒娶妾,也不會發生這樣事情?」
蘇月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起來:「對不起娘,一切都是月兒的錯,都是月兒不好?你讓大哥娶妾,月兒不會怪你們的?」
美貌婦人鬆開她的身子,伸手輕輕的擦著她的淚水,微笑道:「傻孩子,這件事怎麼會怪在你身上呢?那個女人願意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好在王家都是癡情種,心裡都容不下別人,不然蘭兒他爹早就娶妾了,我想蘭兒也是如此?他心中只有月兒一個,再也容不下別人,所有才會拒絕娶妾。你儘管放心,從今以後,老爺和我都不會再逼蘭兒了,無憂也不錯,如果以後你們沒有兒子,也可以招個好人家的女婿回來上門。」
「娘,對不起?對不起?」蘇月什麼也不說,使勁搖著頭,撲倒在美貌婦人身上大哭起來。
美貌婦人只當她受過驚嚇,心裡十分難過,微笑道:「好月兒,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想吃什麼,娘吩咐廚房跟你做,千萬不要太傷心了?」她輕輕地撫摸著蘇月的肩,輕輕地走了出去。望著美貌婦人離去的身影,蘇月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門輕輕地推開,王佩蘭身影如同幽靈般出現在她的身邊,英俊的臉上不知是喜還是悲,是恨還是愛,淡淡地道:「你哭什麼?心裡是不是後悔了?如果你當時拒絕了那位神秘人的話,也許我們可以相親相愛過一輩子?可是你並沒有拒絕,而且是主動撲上去……」
蘇月猛地抬起淚汪汪的雙眼,震憾地望著自己的丈夫,霍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原來自始自終你都沒有昏過去,是不是?你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跟別人歡好,你為什麼不阻攔,你懷的是什麼心?」
王佩蘭冷笑道:「我為什麼要阻攔,你心中明明一直有他,我成全你們呀!你心裡不是很興奮、很快樂嗎?我這是幫你呀!」
蘇月氣得漲紅了臉,怒氣沖沖地道:「王佩蘭,你不是人?」
王佩蘭哈哈大笑道:「不錯,我不是人,看著自己的妻子跟別的人男人翻雲覆雨,我不但不生氣,還反倒有些興奮?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以前我們在床上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如此放蕩?我想不到你居然在那小子*下如此放蕩,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蘇月望著笑嘻嘻的王佩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佩蘭,你這個變態,你……既然你當時是清醒的,為什麼不阻止?如果你阻止了這件事,也許我也不會……」
「我為什麼要阻止?如果沒有這件事,我還真沒有辦法……」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夜那場有趣的遊戲,想起來心頭都發熱,難怪天樾叔叔這麼喜歡他。淡淡地望了蘇月一眼,王佩蘭狡黠地笑道,「月兒,你可不要做傻事喲?我答應你不殺他,自然不會殺他,也不會把他交給天樾叔叔?不過,如果你偷偷去找他,我可不擔保會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你可要知道王家可是非常要面子的,你做出如此不守婦道的事情,不但性命不保,而且連無憂也有可能受牽連喲!」
蘇月臉色頓時一陣蒼白,有氣無力地跌坐在床上。
「記住我的忠告,我的夫人,嘿嘿……」王佩蘭身影恍若幽靈般閃身而出,那冷冽的聲音讓蘇月心頭發怵。她心目中的大哥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當時我跟沈大哥一起的時候,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想到以前那個溫文爾雅、風翩翩的丈夫變成一個陰陽怪氣、冷漠無情的人,她恍然若夢。驟然她想到昨夜大哥古怪的語氣和神態,他究竟把沈大哥怎麼樣了?他曾經說過不會殺害沈大哥,但是要他付出一點代價,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代價?想到這兒,她感到週身發冷,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很想找沈大哥問問,他究竟承受過什麼樣的代價?可是她不能呀,想起王佩蘭臨走時說過的話,她全身連打寒顫,無憂,她會害了無憂的,如今大哥與她的關係已經破裂,那麼無憂將是她一生的依靠,如果無憂發生什麼事情,她實在不敢想下去。
驀然,門外傳來一陣清幽的聲音:「你出來,我們一起去尋找真相!」
「誰……」蘇月嚇得彈了起來,門輕輕地開了,門前出現一道雪白的身影,絕美而清冷的眼眸望著她,恍若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