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廢墟之地的殺意驚動了越來越多的人,普通人都嚇得縮在蒙古包中不敢出來,一些攤販嚇得攤子也不管了,只希望這位可怕的殺神能夠快點離開,心中喃喃有聲,這次出門怎麼沒有看黃歷呢?早知道會遇上這般可怕的事情,就算有天大的財富等著他們,他們也不會來,就算是再多的財富也換不回一條命呀!還有不少人暗中詛咒這位殺神被別人殺死,好讓他們早些回家。
沈原全身散發出強大的殺氣和冷意,瘋狂地奔馳在一座座蒙古裡,發狂地尋找著陰雪姬母女的下落,尋找的過程中自然招來一些有些武功的人反抗。當然,對於這些二流的武功,他並沒有放在眼裡,反抗的越激烈,反倒會遭到沈原無情的殺戳。刺激的血腥味充盈著他的頭腦,對於別人來說是惡夢,對於他來說卻是莫名的快慰和興奮。
「殺了他……」一群群彪形大漢揮舞著刀劍衝了上來,意無反顧地砍向沈原,在他們的眼裡,這條瘦削的身影,俊俏的公子甚是弱不襟風,相信很快便會在他們的圍攻之下被活活砍死;就算他武功高一些,可是雙手難敵數敵,也會淹沒在他們的刀劍之下。
一道道凌厲的刀光劍影瘋狂地砍來,刺殺,一張張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充滿了無情的殺戮和興奮,許是那激奮人心的搏鬥聲和血腥味點燃了他們心底的殺意,忘卻了心中的恐懼。但是,不管他們的刀劍如何密集,不管他們的力量如何強大,都未曾傷害到沈原絲毫。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向他不要命地殺來,沈原心中的鬱憤之極,身形恍若電般飛躍而上,右手抓向虛空,恍然間手中多出了一柄寒冷刺骨的長劍,劍聲嗡嗡長鳴,宛若擁有生命一樣,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的血腥味。
隨著手中的劍顯身,一股無形的力量瀰漫開來,威嚴、冷酷而暴戾,劍光閃爍著,宛若一條長龍,吐露出凌厲而雪亮的劍氣,那劍氣拖著長長的尾焰,那尾焰猶如一張焰龍的大嘴瘋狂地吞噬著四周的生命,劍氣所到之過,化為一片灰燼。大家只感覺到眼前一道幽森陰冷的光芒閃耀而過,器斷人絕,殘肢斷臂,流血成河,頓時變成一片鬼域。偏偏沈原那俊美的臉上洋溢著迷人的笑容,身姿翩然若仙,潔白的長衫未沾滴血花。望著這妖異陰冷的殺神,眾人從心底感覺到了恐懼和不安,那股無形的威嚴壓抑著他們的神經,屠夫的劍奪取他們的性命,所到之處,殘忍無比。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大聲地叱責道:「你這個屠夫,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置我們於死地?」
沈原臉上流露出陰柔的笑容,只是那狹長的眼睛冷鋒如刀,幽森陰寒,冷若沏骨,為之相視,那寒氣似要浸入你的骨子裡,讓你進入極底之地冰封季節,似乎快化為冰雕,活活凍死,全身不停地打著寒顫,雙腿急劇地哆嗦著。他緩緩地道:「是嗎?我的妻女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要擄走她們?」
那人臉色僵硬,蒼白的可怕,鼓著一雙眼睛:「擄走你的妻女的人又不是我們,你為什麼把帳算在我們頭上?」
沈原哈哈大笑著,雖然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迷人,但是在別人的眼裡卻仿若魔鬼:「哼,我不管是誰擄走了她們,但是卻知道這些人就在廢墟之地,只要他們不放回我的妻子和女兒,我就要殺人,直到殺掉整個廢墟之地的人為止?你們最好想辦法把他們找出來,讓他們把我的妻子和女兒還回來,不然的話,我說得出,做得到。」
「混蛋……」
「魔鬼……」
「劊子手……」
「讓老天降下一道天雷把他劈死!」
「神啊,誰來救救我們呀!」
眾人有的咒罵,有的求饒,有的大喊救命!沈原環顧四周,靜靜地去感受雪姬母女的氣息,心裡失望之極!心中的殺意頓起,凶戾氣息驟然湧上心頭,身形騰然如龍般飛起,手中的劍光迸然綻放出耀眼的白色光焰,精電閃爍,耀射四周,如九天之上飛射而下的流星,又恍若自天而降的長虹,那麼威勢奪魂,那般耀眼奪魄,看似相隔極遠,卻愈來愈近,漸漸臨近時,卻幻化成了一個個雪球,耀眼的雪球,刺人眼目,震憾人心!
劍氣暴漲,無聲無息,乍間爆裂開來,幻成千萬道耀眼的光流,如同正月裡煙花齊射,那麼繽紛,光彩奪目地噴灑而出。那劍氣耀眼而美麗,卻極為危險而膽寒,宛若一柄鋒利的鐮刀,無聲無息地收割著人們的生命。當光流彩芒漫開,漸漸消逝於空間之中,那曾經的喧嘩與哄鬧變成了一片寂靜,這一片除了沈原之外,便再無生命。那些華麗的蒙古包都在劍氣中化為灰燼,咒罵和吵鬧的人們都變成了碎屍殘肢。
沈原臉上極為平靜,除了暴戾和憤怒,再沒有別的表情,他的眼睛由赤紅變成了蒼白,似乎沒有了黑色,只剩下白,無盡的白,那種白中卻充滿了蒼涼之意。他的身影閃動著,足尖在空中跳躍著,似乎那無形的空氣中橫了一段支撐他前進的階梯,緩緩地向前飄行。身影如霧如影如電如煙,帶起一片片煙雲,一股股流光,一道道光痕,飛快地掠過,眨那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空中幻化出一道白影,顯現出香兒嬌小的身軀,她那嬌顏美目望著眼前的這一幅,臉色剎時變得更加蒼白,雙腿不敢多加停留,身形驟閃而去,便禁不住嘔吐起來。
(二)
陰冷的天氣,烏雲密佈,似乎要下雨了!可是,那黑壓壓的一片不是雲,而是一隻隻黑色的鳥,由遠而近,越來越近,那龐大的身體是黑色的、尖尖的喙也是黑色的,烏黑的肉翅飛快地扇動著,那是禿鷲,它們不是一隻兩隻……十隻,而是成百上千的聚集而來,它們似乎也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貪婪地來分一杯羹。它們在廢墟之地盤旋著、盤旋著,鋒利的眼睛四處窺視,然後發出敏銳地亮光,齊刷刷地衝鋒而下,歡快地覓起食來。
濃烈的血腥味在廢墟之地擴散,成群的禿鷲盤旋在廢墟地上空,無形的殺氣和暴戾之氣瀰漫著整個廢墟之地,終於在沈原又一次準備屠殺之際,引來了極為強大的攔阻力量。
當沈原一人一劍懸立在西區之際,他蒼涼的白色眼瞳望著眼前成遍的蒙古包,心中湧出無盡的悲涼,喃喃地念道:「沒有……也沒有?雪姬……小蓮……你們究竟在什麼地方?我一定要把你們救出來,哪怕殺盡整個廢墟之地的人,哪怕死後墮入十層地獄,哪怕成魔……」。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劍氣縱橫,全身散發出一股更加強大而幽冷的寒意,瘋狂地揮劍而出,強烈的劍氣如同綿密的天羅地網一樣穿梭於整個空間,詭異之極地幻射出無數般肉眼看不清的氣線,那氣線把眼前的一切刺成了蜂窩般的氣孔,然後若煙消雲散般化為烏有。
眼看著那如虹耀眼的劍氣穿梭而去,又是成片的蒙古包將要無聲無息的化為了灰燼,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傳來:「唵……嘛……呢……叭……咪……吽……」,那聲音恍若來自蒼穹碧海,雙宛若一陣陣無形的鐘聲在耳邊響起,聲聲如雷,聲聲震耳,聲聲敲擊著人的心,讓人無形中得到信仰,服從他的安排……
劍聲長鳴尖嘯,錚然響動著,聲震宇寰,似乎與那無形的鐘聲在抗衡,它不服輸,狂妄地與之拚鬥,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隨著鐘聲地叩響,沈原的眼神自蒼涼中醒來,茫然地望著眼前那幾位老人。他們看起來老得快走不動了,穿著暗紅色長袍,被一群氣勢洶洶的喇嘛所簇擁著,似乎身份極為高貴。一位老人瘦削的身子宛若骨架,眼睛凸出,臉上猶如老樹的皮一樣粗糙,卻始終帶著笑容,讓臉上皺折子更加多了,那笑容中充滿了無窮的智慧,靜靜地望著沈原,雙手卻攏在袖袍中;另一位高鼻樑,寬嘴唇,枯瘦的手指極長,指甲留得很長,宛若一把把利劍,眼神有些陰森冷寒,無聲地佇立著。此刻敲鐘的人卻是右邊一位瞇著雙眼的老人,他的臉圓圓的,眉毛雪白而細長,頷下也垂著雪白的鬍鬚,無風自舞,飄然而止。那鍾呈金黃色,輕輕地盤旋在老人的手掌之中,宛若一塊塊壘起來的黃金的圓餅,一圈又一圈的盤繞而上,鍾頂尖銳頂著一隻金色的帽子,那帽子上不知刻了一些什麼文字,顯得古怪而神秘。摞摞黃金鐘體上也是無數古怪而神秘的文字,敲鐘的卻是老人手中拿著的一根恍若黃金所製的缶,雖然是輕輕地敲擊,但是那鐘聲卻透入人心,沁人肺腑,讓入魔的人迷途知返,讓迷路的人重踏歸途。
「娃兒,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要殺生呢?」瘦削老人凝望著他,雙瞳中儘是笑容。
沈原嗤鼻一笑道:「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何要擄走我的妻女?沈某不是神仙,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為了救贖妻女,只好出自下策。」
「強詞奪理,你的妻女被歹人擄走,你就把所有的苦難都加居在別人身上,這是何道理?」指甲極長的枯瘦老人冷笑道。
沈原狂聲大笑道:「這是我的道,也是我的理,誰也管不著?既然別人不讓我安生,我就讓所有人不得安生。」
「小兒狂妄,無上世界,蒼穹大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想讓天下人都不得安生,你殺得完嗎?」枯瘦老人目光如炬,雙手似劍,鋒利地指著他,似乎想要好好超渡這個無法無天的魔頭。在他的眼裡,沈原的行為極為惡劣,乖戾、無惡不作,應該除之而後快,那雙手相合,幻化成一道道光芒四射的劍刃,誓要斬妖除魔。
「二弟且慢,娃兒心懷赤子之心,可惜被魔性所蒙蔽,充滿了殺戮和血腥,只要好好開導,必將菩提開花,心如明鏡。」笑容老人攏在袖中的手伸了出來,那原本認為是一雙醜陋而枯瘦如材的手,卻是如蓮花般潔白細膩,手指宛若蓮花花瓣,透著淡淡清香。這彷彿不是老人的手,而是一雙美麗如玉的美人之手,難道是把美人的手斬下再安在老人手臂之上嗎?這雙與從不同的手流露出聖潔的光芒,任何污穢和黑暗都無法遮掩住它的光芒,那一切充滿陰暗與黑夜的光芒與之相交,都會被它融化,淨化成淡淡的香氣。當那充滿殺意的劍刃揮出時,卻被這一雙聖潔的光輝所籠罩,那劍意頓時煙消雲散。
沈原心頭一凜,這三位老人似非平常之人,宛若神仙中人,敲鐘老人,聲聲能叩人心,迷人志,改變人的信仰;雙手聖潔的老人,手如玉,化無形之氣,解無影之光;化劍老人能化身為劍,氣勢若虹,無形之氣宛若群山墜落,海嘯擊天。他們的力量驚人,無怪乎『神廟』與『蜀境』會成為天下最神秘之地。如果對付一人倒還有一拼之力,但是三人聯手,只怕失敗的就是自己了。
「娃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必將迎來……」話未落,迎接他的是沈原無聲的劍氣,在他的心裡,三個老人中最厲害的必定是雙手如玉的老人,只要解決了他一人,其它二人自然不在話下。
身後一群喇嘛頓時渤然大怒,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沈原不但沒有放下執念,還敢出手殺神廟中人,簡直是茅坑裡點燈——找死!
沈原狹長的鳳眼半瞇,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冷笑,身姿翻飛而起,有若一股虛幻的煙霧,縷縷無形的力量瘋狂地迸發而出,手中的劍氣化為數道耀眼的焰尾,強勢而凜人,瘋狂而霸道地劈了下去。
玉手老人臉上依舊穩重如山,帶著淡淡的笑容,只是嘴中發出輕輕地歎息之聲:「娃兒,迷茫的時候佛跟眾生也沒什麼不同?大徹大悟的時候,眾生皆可成佛。你可要想清楚了?」隨著他的玉手探出,一股耀眼的聖潔之光,宛如在瞬息之間已經籠罩了整個廢墟之地,掩遮住了萬物,讓整個陰霾之地變得明亮耀眼,光彩照人!似乎這神跡的力量能夠把黑夜變成白晝,把一切陰暗變成光明。
沈原緊抿著雙唇,陰冷的雙瞳霍然凝聚成光,一束紫色的虛物之光狠狠地襲向玉手老人那虛幻中帶著香意的手,右手劍氣暴漲奔起,縱橫交錯,有如排山倒海般凶狠地揮了出去。
玉手老人歎息道,手形一翻,那聖潔無比的手剎那間變成了紅色,耀眼的紅塗染了整雙手,宛若兩片紅火的楓葉,閃耀著烈烈火焰。他嘴中喃喃念著什麼,嘰哩咕嚕,卻無法明白其中的意思,紅火的手在空中打出一系列繁奧古拙的手印,手印如繁花,雙手各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迸發而出,嘴中厲叱一聲:「臨!」
隨著這一聲「臨」字,一股強大的力量籠罩而來,宛若群山倒塌,推擠壓下,恍若能夠把人固定在自身的空間之中而不得自拔。沈原心靈驟然感覺到危險將至,身軀神乎奇跡地旋轉而起,角之妙,恰巧在那手印威力邊緣掠過,那股力量讓他有種莫名的悚然感,手印威猛無倫,之快,之狠,簡直匪夷所思!
玉手老人眉宇一沉,心中大感意外,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那笑容讓人感覺到他的誠意,沈原卻覺得他像只成妖的狐狸,笑面虎,一手翻雲,一手覆雨;一手如玉為善;一手手印為惡,真是了得。
玉手老人笑呵呵地望著沈原,嘖嘖有聲地道:「娃兒好本事,能夠逃脫吾的不動明王印,真是精彩極了!希望接下來的表演不要讓吾失望喲!」驟然,聲若洪鐘,厲聲齊叱,「兵」字吐口而出,在不動明王的基礎上,中指覆於食指之上;剎時手印一翻,雙手尾指伸出,拇指從食指下方伸出。那雙手在空中幻化成無窮的手掌之印,宛若如來佛的五指山瘋狂地壓向沈原,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沈原就是始終也無法逃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的孫悟空。沈原身影不停地化為虛幻的煙霧,在一片片犀利的指風中掠走,那越來越快的手印層層重重,宛若山疊、浪舞、雲滾、沙崩……不停地變幻著,狹猾如狐的玉手老人嘴中帶著笑意,手指打出無窮複雜迷離的手印,宛若佈置下一道天羅地網,而沈原就是網中之鳥,牢牢得把他控制在手心中。
沈原心急如焚,想不到這玉手老人實在難以對付,更何況還有兩位虎視眈眈的古怪老人,他想到了陰雪姬母女此刻的安危,心下一橫:「罷了,如此一來,還是要動用死劍。如果連死劍也無法取勝的話,那麼就無能為力了!」轉而一想,「如果再動用死劍的話,會不會走火入魔,置於萬劫不覆地步!不過,大不了魚死網破,一拍兩散!」沈原身隨著無形的手印中游移著,幾乎不可思議地做著令人目眩神迷的騰挪之術,豐俊如玉,風姿翩然,恍若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