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蒼茫的黃沙一望無際地隨著風彼此起伏,座座山丘儘是金黃色,孤寂而無聲地佇立著,鳥蟲亦無蹤,儘是荒漠山丘。
此刻,一陣急蹄聲打破了無盡的孤寂與沉靜,越來越近,隨著漫天的黃沙瘋狂地移動,宛若身後緊緊地跟隨著一頭龐然大物一樣,惶然而逃竄。
驀然,那飛舞的狂沙之中似乎有什麼物體在飛快地隨著沙土飛快地移動著,讓人感覺到似乎是風吹著沙在起伏游動,漸漸地離遠來的快馬越來越近。
「二叔……」小石頭怯怯地呼喊著,鼻子一酸,雙眼溢出了淚花,靜靜地淌了下來。因為自己的緣故,『黃河谷』已經死了不少人,那些原本不太看得起自己的人,會不會因此而憎恨自己呢?也許是因為爹爹的緣故,他們不敢當面為難自己,可是背著只怕罵得更加難聽?真的,他不想回『黃河谷』,真希望能跟著沈叔叔離開這兒。
「小石頭別擔心,有二叔在,很快我們就會跟前來接應的會合,一定會平安地到達『黃河谷』的。」趙青山安慰道,臉上已盡顯疲憊,眼中疑惑不解,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遲遲未來接應,莫非『黃河谷』出了什麼大很危急的事嗎?這一次『黃河谷』所遇到的危機前所未有,『玄教』的人不知來了多少?他們想從『黃河谷』得到什麼?為什麼會緊咬著『黃河谷』不放?種種疑惑湧上心頭,趙青山頓時憂心忡忡。
猛然他眼皮兒一跳,心一驚,伸手抓起身邊的長刀,托起小石頭翻躍騰空而起,眨那間,自沙底之下冒出一條條紅色身影,光刃森寒,坐下的馬兒慘『吁』一聲,悲鳴地倒在血泊之中,雙腿已被齊腰斬斷,鮮血噴出,盡染黃沙。
躲過這致命的一擊,趙青山雙眼泛紅,右手快刀快若電閃般揮擊向紅衣人,那紅衣人『嗖』地如同土撥鼠一樣鑽進了沙土裡不見了。
趙青山一手挾著小石頭,一手緊握著長刀,神經崩得緊緊的,怒目圓瞪,凌厲而雪亮的刀刃閃爍出森然的光芒,偉岸的身軀宛若巨人般佇在哪兒,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他的目光散發出一股凌厲而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深深地呼了口氣,丹田內的氣息激盪而出,在他的體內四肢百骸、千萬條經脈中閃電般流轉起來,雙臂輕震,步履緩緩移動,帶動身形猶如蒼鷹般騰起,雙腿凌空御氣,交錯前行。
就在此刻,四周黃沙驟然自平地捲起道道旋風,一道道紅色身影以不及掩耳之勢從四面八方的黃沙中躍起,他們身形矯鍵若電,疾若流星,劍光狠辣無情,招招致人於死地,劍風在空氣中摩擦揮動,發出刺耳的『嗡鳴』聲。趙青山手中大刀揮舞而起,捲起漫天細細的黃土鋪天蓋地襲向四方,電閃雷鳴般狠狠劈下,擁有力拔山兮之勢,頓時刀光劍影,鮮血四濺,一道道血光染紅了黃沙,讓漫漫黃土更顯鮮艷奪目。
「嗖」地一聲,又一道道紅影鬼魅般出現,雪亮的劍芒宛若毒蛇般盯著他,刀劍交錯,叮叮噹噹,迸發出強勁的氣流,瞬息間縱橫交雜,刀身越加沉重,劍光愈加密集。
血光星星點點,身形縱橫騰挪交錯,趙青山不屈的靈魂冒出烈烈怒火,顧不得滿天的寒星,顧不得血染的身體,怒然大喝,氣息陡然上升,厲聲長嘯著,心隨刀走,一股無形的力量暴起迸發,刀光更加凌厲,力量更加強大,在揮舞間發出尖嘯聲,似乎在與主人相互呼應,酣暢淋漓、盡情狂舞,嘶聲狂暴而起。
黃沙呼嘯,刀光劍影,鏘鏘霍動,數十道紅色身影自黃沙中如蛇般鑽了出來,團團把趙青山圍住,身形鬼魅般移動,黑色長巾下露出一雙雙似狼般狠辣而無情的眼睛,尖銳如劍,冷酷如冰的眼睛中充滿了狠戾、毒辣、冷漠,卻看不出一絲感情。紅衣如血,劍寒如蛇,鬼魅般的身影瘋狂地撲向趙青山,宛若一頭頭狼見到了可口的食物,宛若酒鬼見到了美酒,宛若色鬼見到了傾城傾國的美人般,來勢洶洶,行動若雷霆。
趙青山眉宇凝重,單手艱難地握緊了長刀,死死地抓著驚慌的小石頭,若非身畔有小石頭的牽絆,憑他一刀一人自然可闖出重圍,如今卻多了小石頭,不但要維護他的安全,還要防備對方的殺招,自然是玄危之至。這些人宛若亡命之徒般,招招狠毒無情,不要命地前赴後繼地撲上來,如同一群餓慌了的沙狼一樣,飢不擇食地盯著他,眼中儘是冰冷和凶殘的光芒。趙青山足尖並點地,帶著小石頭穿梭於劍光殺勢之中,手中宛若大山般厚重而沉穩的大刀狠狠地劈了下去,身形倏上倏下,忽東忽西,出手如電,反擊凌厲,那片片似山般的刀在他手中宛如把戲的鞭子,勇往直前,以勢不可擋之氣威猛地劈下,他的身形暴漲,長衫鼓起澎漲,頭髮齊豎起來,橫眉冷對,厲聲大喝,聲聲若驚天的雷鳴,若震耳欲聾的鼓聲直衝雲霄,驚起風沙呼嘯狂嘶。
無數道紅衣人身形貼地橫進,時而鬼魅般飛掠而進,時而風車似的旋起,瞬息間無數道冷刃透過片片刀芒刺進了趙青山的身上,帶走一條條劍痕,鮮血四濺,如同點點梅花般濺落在小石頭的身上、臉上。小石頭悲傷欲絕,淚珠兒不停地往下落,可是他依舊緊緊咬著雙唇,忍住心中的痛苦不讓自己發出聲來,他知道如果自己哭出聲來,那麼二叔必定會分神,如此一來,他們都死定了!
趙青山飛躍而起,身形翻騰奔耀,手中的刀狠劈猛砍,刀式如長江大海,浮沉洶湧在呼嘯嗚咽的黃土山坡之中。那群紅衣人義無反顧、如影隨形地撲來,揮劍如雨,冷酷、殘忍而尖銳。每當他刀勢帶走一條生命,便有更多的人呼嘯而來,他們宛若失去生命,只知殺戮的機器,勇往直前、前赴後繼地撲上來。在無盡瘋狂的劍網中,趙青山的力量越來越弱,身心有些力不從心,手中的刀也越來越沉重,鮮血往下流著,染紅了無盡的黃沙,隨風吹過,又掩埋住了鮮血的沙礫。
趙青山緊緊地摟住小石頭,死死地抓緊了手中的大刀,心中嘶聲狂嘯:「接應的人呢?為什麼還不來?大哥,大哥,青山快支持不住了,我對不起你呀,無法保住小石頭了?」他驟然再度飛起,大吼一聲,心中死意已絕,起了拚命之心,就算死,我也要拖你們下地獄,手中的刀瘋狂地劈了下去,一股強大的透支的力量自身中迸發出來,形成無勁的颶風,帶著冷寒的刀刃,縱橫天舞,方園幾丈裡被這道無情的兇猛的刀氣侵入,震耳欲聾,風沙咆哮,黃土轟隆般炸開,宛若平地起了一道霹靂響雷。
當黃沙瀰漫開來,散盡,四周片刻寂靜無聲,黃澄澄的沙土間鮮血盡染,屍橫遍地,趙青山半跪在地上,一手扶著小石頭,一手以刀支撐著地面,不知是生是死。可是他的唇邊掛著淡淡地欣慰的笑容,他終於殺死了所有的敵人,他終於悟出了最厲害的一招刀勢,雖死猶榮,此生無憾!
「二叔,二叔……」小石頭掙開趙青山的手驚慌失措地哭了起來,驚聲呼喊著。
「小石頭……」趙青山身形顫微微地想站起來,卻又搖搖欲墜地沉下去,唉歎一聲,痛惜地望著驚慌失措的小石頭,聲音氣息微弱,「對不起……二叔……二叔不能送你……送你回『黃河谷』了,剩下的路全……全靠你自己了……以後……你要聽你爹的話……好好……好好練功……你……你告訴你爹,青山不能陪……陪他了,先走一步了……」
小石頭似乎感覺到趙青山將要而去,那原本堅強高大的身形佝僂了許多,英俊的臉龐憔悴極了,失去了光澤,手腳越來越冰冷,禁不住悲聲大哭起來。
(二)
正在小石頭痛哭之際,頃刻這荒漠中倏然傳來嘶啞的聲音:「果然不愧為『黃河谷』第二號人物『狂刀』,居然能夠在『暗』之下逃出性命,可惜呀……嘎嘎,你很快就要死了!真是不好意思,這個孩子我們要帶走了!」一條灰色的身影出現在對面,身形佝僂,頭髮斑白,面容枯瘦,毫無表情,身形猶如狸貓似的無聲無息地出現了!隨之四周黃沙之下沙雲移動迅速,瞬息間出現了無數的紅衣人,一樣的衣飾裝束,一樣的面無表情,手中的劍已出鞘,鋒利冰冷無情,形成圓圈地把二人團團圍住。
小石頭雙腿顫抖地跌坐在地上,驚慌失措地望著他們,目光中充滿了絕望。趙青山怒目圓瞪,口鼻雖亦是鮮血盡溢,但右手依舊緊緊地握住了自己心愛的愛惜若生命的刀,可刀如今卻沉重如山,他們之間的聯繫仿若越來越遠,頓時他的心陷入了更加絕望之中。
老人冷漠地望著生死掙扎的趙青山,宛若望著一隻落入爪中的老鼠,宛若砧板上的肉,冷冷地道:「趙青山,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你把孩子交出來吧,說不定我老人家會大發慈悲地放你一馬?你想想,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會飛了不成?」
趙青山努力拼著最後一口氣支撐著站了起來,雙眼赤紅,怒喝道:「想要孩子,除非從趙某的屍體上踏過去?」
老人冷冷地道:「我老人家見你有情有義之人,算是個英雄才放過你,既然你想死,那麼就成全你!」他的聲音一頓,眉頭一沉道,「殺了他,把孩子帶過來,公子已經等不急了,可別讓他落到其它人的手中,以免橫生事端。」
話落,四周紅衣人一湧而上,劍若電,光若虹,身形宛如鬼魅,無聲無息地撲了上去。
驀然,一道強大的黃沙之風宛若一條騰飛的龍奔騰而來,眨眼間瀰漫起滿天的沙霧,那沙霧在空中凝聚成劍,迴勢迅捷無匹,劍影千百重疊,迷迷濛濛,縱橫交錯,像是天網罩墜,強烈的黃沙似錦密的劍影一樣詭異地攔住了若電若虹的劍。瞬息間,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沙中飛掠而起,又一抹雪亮、凌厲,宛若來自天際的一道耀眼的光束,一條矯鍵馳騁的白龍翩然飛掠,狂嘶吞吐,決然地更快地纏繞而起,血光迷濛,無聲無息地帶走一條條鮮和的生命。
「是誰!」老人面無表情的臉驚悚而起,厲聲喝道,只不過眨那間,猶如時空交錯,倏生事端,老人枯瘦的臉色為之動容,場中趙青山叔侄依舊好好地站在哪兒,而自己的人卻全都無聲無息地倒了下來,劍斷人亡,連聲音也未發出。
沙霧消散,一道風姿翩然,氣度不凡的俊美年輕人微笑地站在趙青山叔侄身畔。
「是你?」老人臉容大變,目光圓瞪,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這個文弱書生,他極不看好的年輕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不是應該在「風沙客棧」嗎?還是看走了眼,他的武功和氣勢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更高,如果『風沙客棧』的人攔不住他,那麼風三娘豈不是危險?老人自知無法留下三人,公子交給他的任務只怕已經泡湯了,不過沒有關係,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命總比沒命強,只要他們還要去『黃河谷』,還是有辦法奪回孩子。當即立斷,老人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居然逃走了,速度極為迅速。
沈原微笑地望著老人逃走的身影,也不追趕,只是唇邊露出意味深長地淡淡的微笑:「也許我們很快還會見面的。」
「叔叔……」小石頭看見沈原,宛若見到了主心骨似的,便又驚又喜地撲進他的懷中大哭起來。
趙青山身形顫抖著跌坐在地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顫抖地伸出手緊緊抓著沈原的手,輕輕地翕動著嘴唇:「我……我把小石頭……交給你了,我可以放心的去了!」話落,聲息全無已氣絕身亡,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其實早在他以生命為代價發出最後一擊時,他的生機氣息將絕,只憑著一股不屈的意志堅持著,絕不讓小石頭落入強人之手,如今見到了沈原,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心願已了,自然心甘情願地放心而去。
沈原伸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脈膊之上,歎息不已,果然是經脈寸斷、生機已絕,已經回天無力。
「二叔……」小石頭禁不住撲上去悲聲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撕聲裂肺,原本他還以為自己在二叔以上中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對自己又嚴厲又討厭,原來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恨鐵不成鋼。如今親眼見到二叔用生命為代價來保護自己,終於才明白這份愛,這份愛對他來說是沉重若山,讓他一輩子也無法忘懷!這個用生命來保護他的人,這個重情重義的男人,終於讓他明白了什麼是愛!
(三)
依舊是「風沙客棧」,卻失去了往日的喧囂和杯酒肆意的喧鬧,只剩下無盡的死寂,濃濃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客棧。
「風三娘……」老人莽撞地闖了進去,看見的卻是血海地獄,饒是他見過生死的人也不由為之動容,臉色慘白。抬起頭,老人卻見風三娘癡癡呆呆地跌坐在地上,許是嚇瘋了,嘴中語無倫次,目光呆滯,雖未死,卻魂已去。老人飛身而上了樓台,敏銳的厲目望向身後的土牆,一道金芒深深地嵌了進去,老人枯瘦的手化為尖銳的爪拍向土牆,自裡面取出拳頭大的黃金,目光驚異:「這兒怎麼會有黃金,難道是那個年輕人留下的?」望著客棧中的人間地獄,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心寒而顫,如此文弱的小伙子居然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而且手段極端、殘暴,真是人不可貌相。老人地望著風三娘,屈指點昏了她,歎息地道:「看來一切靠公子了!」攜著她如風般捲出了客棧,剎那間消逝於黃沙之中。
「黃河鎮」的「風沙客棧」一時宛如人間地獄,聞者膽寒,聽者驚悚,此地成了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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