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在血菩薩和華楓梧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時候,便聽到街道上傳來陣陣急促地腳步聲,接著樓下傳來一陣吆喝聲:「是誰敢在『鳳凰城』搗亂?」
沈原冷冷地道:「兩位闖得禍,還是自行處理!」
華楓梧皺著眉頭揉著頭上的大包:「臭和尚,你惹了禍還想置之不理嗎?」
血菩薩轉過身,凶眼朝華楓梧一瞪:「臭小子,你也有份!」
沈原不耐煩地道;「別吵了,不管誰是誰非,這件事你們一起搞定!」他心神煩躁,柳菀玉倏然變化讓他一時措手無策,偏偏這兩個傢伙又惹下禍事。唉,以前怎麼覺得血菩薩還有大師風範呢?華楓梧還有大俠般穩重的性格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扭過頭,便匆匆去照看已經昏睡過去的柳菀玉。因為柳菀玉驟然毫無症照地發瘋,他無奈只好點了她的昏穴,讓她靜靜睡去,也許一覺醒來便又可以恢復正常。
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店主苦喪著臉帶著一位中年大漢闖了上來,店主那胖胖的臉頰上儘是汗珠,身子還隨之顫抖著,他知道血菩薩每年『鳳凰節』就會來,而且都住在『鳳儀客棧』,可以說是常客了,但是血菩薩的喜怒無常他是深有體會,這位爺可不是善碴,只求事情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自己賠錢,也別得罪這位爺。隨著店主上來的中年人方臉大眼,虯鬚勾鼻,臉色冷寒,龍行虎步,顯得極又氣派,而且身著雪白裡衫,外罩紅色長袍,袍上縷縷淡墨色繡成的鳳凰,看其氣勢和威儀之派便知來自鳳凰山莊的人。
中年人冷漠地望著血菩薩和華楓梧,目光中精芒閃動著:「是你們在這兒搗亂嗎?」
店主哈著腰,抹著臉上的冷汗,卑躬屈膝地道:「這位爺是『鳳凰山莊』的管事。」
血菩薩不屑地瞄了管事一眼,原本凶冽的臉上剎那間換上了笑臉,顯得慈眉善目:「原來是鳳凰山莊的管事,貴姓?」
中年人冷冷地道:「免貴姓田,有人舉報你們在鳳儀客棧搗亂,打傷了不少客人,這是怎麼回事?哼,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跟田某走一趟!」
血菩薩嘿嘿笑道:「原來是田管事,其實都是一場誤會!老衲跟這位小朋友只不過起了一場小小的衝突,故而殃及了其它的客人,真是罪過,罪過!」
田管事目光中流露出陰霾的冷笑:「小小的衝突,就把鳳儀樓差點拆了?一場誤會,就把幾位客人摔成重傷?如果我們把人殺了,也說是一場誤會,行嗎?」
血菩薩臉上笑臉立逝,目光中冽寒之氣射了出來:「老衲說了這是一場誤會就是一場誤會,難道田管事還想抓老衲不成?」
華楓梧神情一凜,右手抓住了血菩薩的胳膊,沉聲道:「臭和尚,別把話說死了!錯在於我們,何必節外生枝?」
他鬆開手,雙手一躬:「田管事,這件事還真是一場誤會,小子無意與這臭和尚起了衝突,才造成了如此後果。不如這樣!我們損壞了鳳儀樓的一切物事照價賠償,受傷的客人照例出錢治傷,如何?」
「哼,臭小子何必低聲下氣,賠個鳥?」血菩薩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沒有把鳳凰山莊放在眼裡,心裡對燕天容更加嫉妒加憤恨。
店主笑顏逐開地朝他們躬腰屈膝道:「不用了,錢某正打量重新眷修二樓,既然損壞了,也省了一筆拆錢,呵呵……」他一邊推辭著,一邊抹著冷汗,乖乖我的娘,我可不敢要這位爺的錢,回頭說不准他會要老錢的命。
華楓梧眉宇一沉:「錢掌櫃別推辭了,事是我們闖的,理由我們賠錢,你儘管放心,事後我們不會找你的麻煩?」他胳膊狠狠碰了血菩薩一拐:「臭和尚,是不是?」
田管事眉宇依舊緊皺著,嘴中冷冷地道:「錢要賠,人也要跟我們走一趟?如今『鳳凰節』到來期間,田某要時時刻刻嚴管『鳳凰城』的治安,不得有絲毫疏露。」
華楓梧想不到田管事居然還是油鹽不進的人,連忙上前拉住田管事的袖子,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錠黃金塞進了他的手中,臉帶微笑地道:「田管事,這真是一場誤會?你瞧小子的頭上還撞了兩個包呢?」
田管事神情一動,不由用手拈了拈,淡淡地道:「這件事引起的事端可不小,那些事主個個可不是好惹的!」
血菩薩冷哼一聲:「臭小子,別這裡討好又賣乖了,老衲縱橫江湖三十年了,還沒有怕過誰呢?」
華楓梧淡淡地冷笑道:「是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菩薩』那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別忘了這是『鳳凰山莊』,還是安分點。」他的語氣雖然對著血菩薩,但是言外之語卻是告訴田管事最好見好就收,別請神容易送神難。
田管事眉宇一挑,眼光中流露出驚異之色,對於血菩薩的凶名倒是如耳貫耳,那可是江湖橫行霸道,能止小兒啼哭的名號,想不到居然出現在『鳳凰山莊』,一時倒是悚然無措。接而神情一變,笑道:「想不到田某能夠在『鳳凰城』見到血大師,久仰久仰!小兄弟言之有理,那些事主無非是訛詐一些銀子罷了,都是些江湖人,區區二樓怎麼可能摔傷呢?田某一定對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呃,小兄弟有些眼生,不知貴姓?」
華楓梧踞傲地揚起頭,淡淡地道:「不敢,免貴姓華,字楓梧,江湖無名小卒。」
田管事心中猛然一跳,眼睛似乎被深深刺了一下:「乖乖我的娘,一個是**上凶名遠揚的血菩薩,一個是『武林譜』上十大高手之列的『風童』。嘶,今兒個這件事還真是棘手,如果真抓了去,倒霉的不但是自己,說不定還給自己惹下殺身之禍!」
血菩薩擠眉弄眼地瞅著華楓梧,撇撇嘴,譏諷地道:「原來你小子就是那個所謂的『風童』,老衲倒是眼拙了,哼,也不過如此!『天機府』的人一定是瞎了眼,這點本事還敢上『武林譜』?」
華楓梧平時一向穩重,也從不惹事,不知為何總是看血菩薩不順眼,冷冷地道:「華某上不上『武林譜』關你鳥事,總比某人眼巴巴望著嫉恨強!」
血菩薩橫眉冷眼地道:「十大高手也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老衲還不稀罕!我說臭小子,別討打?」
「誰怕誰!」華楓梧橫著脖子,冷著臉道。
「真是馬不知臉長的無知小輩,什麼十大高手?其中水份重著呢?等你遇上真正的高手,才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寬,真是不知所謂!」血菩薩鄙視地道。
華楓梧冷哼一聲:「還真會跟自己臉上貼金,你也算得上真正高手?真是天下笑談?」
兩人粗脖子紅眼睛,眼看著又吵了起來,惹得店主和田管事頓時面面相覷,這兩位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幾句話不對立,卻又吵了起來。
驀然,一陣冷冷地聲音傳來:「吵夠了沒有?虧你們一個是武林前輩,一個是後起之秀,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就鬧騰個不停,煩不煩人,想吵想打,都給老子滾得遠遠的,別在老子面前丟人現眼?」
田管事心頭一驚,這小小的鳳儀樓還真是臥虎藏龍,世上還居然有對著血菩薩和風童自稱老子的,這究竟是什麼人?
華楓梧俊臉微紅,狠狠地橫了血菩薩一眼,把頭扭了過去:「田管事,那啥我們就這樣!不管賠償鳳儀樓中的物事,還是賠償事主的醫療費,我們一人一半!」說完,伸手自衣襟中取出兩錠雪花花的銀子遞給了田管事,「一切由田管事作主,失陪了!」轉身揮袖,看也不看血菩薩一眼,臉色由冷變暖,聲音語氣也有所緩和,「沈兄消消氣,小弟給你陪不是了!」
「滾,少來煩我!」沈原冷冷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
華楓梧不但不走,還腆著笑臉推門進去:「沈兄別發火,小弟酒蟲正濃,我們不如痛飲一番,如何!」
血菩薩眉宇微皺,「啪」地一聲自手中丟過一兩金子,冷哼一聲:「呔,拿去!老衲累了,不送了!」他重重地拄了手中的禪杖,「咚咚」著地,興沖沖地跑了過去,冷冷的語氣變得有些諂媚:「小兄弟,喝酒哪少得了老衲呢?」邊說邊推門而進。
門緊緊關上,傳來華楓梧冷峭之聲:「你還不夠資格?」
「不過是區區十大高手嗎?老衲才不稀罕呢?」
「區區?真是馬不知臉長,人不知臉厚?」
「臭小子,老衲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想死?」
「誰怕誰?」
「啊……」
……
門中寂靜無聲,田管事小心翼翼地問道:「錢掌櫃,這房間裡住的是何人?血菩薩和華大俠似乎對他有些忌憚?」
錢掌櫃恭敬地道:「啟稟田管事,此人是一位很俊俏的公子,還帶著一位相貌秀氣的女子,至於來歷嘛,小的實在不知?」
田管事點點頭,心中暗自琢磨:如今正值鳳凰節來臨之際,這幾位來到這鳳凰城會有何要事,可別鬧什麼大事?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告訴燕大人才行!他隨手把兩錠銀子遞了過來:「錢掌櫃,銀子拿著!剩下的田某還要去安撫安撫哪些事主,唉,這個管事還真難當呀!」
錢掌櫃恭敬地把田管事送下了樓,臉上卻陰晴不變,心裡暗暗冷笑:呀呀個呸,安撫事主,只怕是揣入囊中!可惜血菩薩送的可是金子,全部被他中飽私囊了。
樓下站滿了一排排白衣衛士,頭系紅色鳳帶,腰繫長劍,個個英俊飄逸,氣不凡,田管事把手一揮:「一場誤會,大家都回去!」
雙手附後,不緊不慢地領著一排排白衣衛士回到了鳳凰山莊。
(二)
房間裡,沈原憂心忡忡地坐在床邊靜靜地望著沉睡的柳菀玉,此時的柳菀玉雖然沉睡過去,但是眉頭深鎖,隱隱可以感受到她的無助和極端的悲傷。華楓梧和血菩薩被掀翻在地,苦喪著臉,一動也不動!華楓梧對於沈原能夠驟然止住他的穴位倒是不以為然,自認為在武功方面稍遜對方一籌,故而暗自倒霉!至於血菩薩卻心頭發怵,暗自驚愕。幾年前曾經接觸過沈原,也跟他交過手,自認兩人距離也不分上下,也許在內力上自己還勝對方一籌,想不到幾年不見,對方居然能夠揮手間把自己跟華楓梧這小子點倒,這怎麼可能?也許……一定是我們沒有提防?讓對方乘虛而入,他不可能變化這麼大?哼,如今老衲有求於你,不跟你一般見識,等離開『鳳凰山莊』,一定要還回來。血菩薩閉著嘴不說話,心中卻打著什麼如意算盤。沈原此時的心思都注視在柳菀玉身上,對於血菩薩的想法和將來的做法自然是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以為然。如今學過『幻龍功』的他,有些高處不勝寒,血菩薩在他的眼裡並不是對手,就算天闡大師,也沒有入他的眼。此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對手,那就是將要出關的魔帝,魔帝一出天下血,究竟是染紅江湖,還是染紅魔域!魔帝一出,首先要對付的便是封印他五十年之久的『天機山莊』,而沈原不管如何不願意也要替『天機山莊』撐腰,因為那裡畢竟有自己的親人,還有時時牽掛自己的奶奶。
沈原坐在床邊歎著氣,思緒了許久才問:「血菩薩,你告訴我菀玉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是乾親王派人追殺他們兄妹,乘風生死未卜,菀玉也不會變成這樣?」
血菩薩目光中露出凶神惡煞的模樣,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心裡嘀咕著:我怎麼知道為什麼變成這樣?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你要我說話可以,可是你點了我的啞穴,我怎麼說話?這臭小子的點穴手法真是古怪,怎麼解不開?
沈原重重地歎著氣,右手抓抓長髮,滿頭愁緒,顯得十分糾結,許久才回過頭,右手輕輕一彈,又問:「你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讓我理理其中的原因?」
「你這混小子把老衲啞穴點了,讓老衲怎麼說話?」血菩薩忿忿不平地道,接而啞然失色,「咦,可以說話了,你小子怎麼時候學會隔空點穴了?幾年不見,你的武功大有長進,可喜可賀!」
沈原淡淡地道:「小子武功有多長進,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先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給我聽聽?不需要隱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血菩薩氣得差點蹦起來,如果不是全身點了麻穴,他早就爬起來跟沈原幹架了,氣憤地道:「臭小子,你別太過分了,你不會把老衲怎麼樣?就憑你,老衲照樣揍你?」
華楓梧在一旁鄙視地望著他,好像在說:臭和尚,認清現實!你想揍沈原,下輩子!哼,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可是沈兄砧板上的肉,任意宰割嗎?不知所謂!
沈原眉宇一揚,淡淡地問:「血菩薩,你不說嗎?」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週身卻散發出一股凜然的寒氣,令人生畏。
血菩薩覺得頭有些大了,這個沈原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不知為何,看著他的樣子,讓他的心頭也感覺到有些發怵;聽著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迫使他不得有任何的反抗,似乎如同上位者才有的一種氣質和威嚴,面對著沈原,宛若自己見到天闡師兄,讓他有股窒息的感覺。他啊啊幾聲,語無倫次地道:「怎麼可能呢?我們是誰跟誰呢?小兄弟現在就想聽嗎?」
沈原淡然道:「說……」神情間不由自主又散發出冷寒之氣。
「呃,其實……事情是這樣的……」血菩薩連忙碟碟不休地把乾親王為了奪取皇位,設謀對付凌風雲,卻未料被沈原破壞,讓凌風雲取信於皇上。頓時對沈原懷恨在心,便派高手想殺掉沈原,一計不成,又派出了自己的女兒年莫愁,暗中下了媚骨,卻無奈計劃依舊失敗,然後又派他們幾人埋伏於城外,想殺個措手不及,卻想不到柳乘風兄妹成了替罪羊!接著便把柳乘風如何擺脫他們,又出其不意想把柳菀玉送出去,自己卻險些喪命,後來卻造成了郭千軍與海東青之間的內鬥,郭千軍一怒之下殺死了海東青,而郭千軍卻陰錯陽差地死在了柳菀玉的手中。
「後來呢?」沈原急於知道柳菀玉的情況,心裡焦慮不安。
血菩薩輕咳一聲,繼續道:「後來柳菀玉受驚過昏迷了過去,老衲便把她帶走了,至於柳乘風嘛,當時好像聽到青雲樓的人蹤跡,應該被青雲樓的人帶走了!這柳姑娘醒過來的時候開始就催促我說出她哥哥的下落,老衲怎麼知道青雲樓在什麼地方?自然是敷衍而則,卻想不到柳姑娘不知為何又開始發瘋起來,好像受過什麼刺激!時而清醒過來,又沒有什麼,正常的很;時而發瘋起來,語無倫次。呃,小兄弟呀,柳姑娘似乎……好像真的受過什麼刺激,老衲也覺得跟她哥哥沒有關係,應該在她的身上發生過什麼,讓她一時難以制止自己發瘋的行為!你不如等柳姑娘稍微清醒了一些再問,以免刺激到她的神經,又開始發瘋!」
沈原憐惜地望了望靜靜沉睡的柳菀玉,點點頭,長歎一聲:「也只有如此了!」他的心情剜若刀割,菀玉呀菀玉,究竟出了什麼事?讓你如此難受、悲痛欲絕?
站起身,沈原轉過了身來,隨手幾指彈去,血菩薩和華楓梧只感覺到身上的禁錮似乎消失了一樣,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目光驚駭地望著他,心情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