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任盈盈當即反駁道:「你胡說,我爹當年對東方不敗信任有加,不僅讓她做副教主,更是有意讓她當下一任教主。」
楊蓮亭不屑道:「這種話騙騙小孩子還可以。你爹為人如何,你也看見了。任我行是為了利用她來剷除異己,達到獨攬大權的目的,才會接二連三的破格提拔小白上位。這種權術連朱厚照那小鬼都會玩。天下人都以為那小子昏庸無德,寵信宦官,放任劉瑾陷害打擊忠良。但事實上,這跟你爹提拔小白一樣,為的只是剷除那些阻攔他專權的人。狡兔死走狗烹!是你爹不懷好意在先。」
任盈盈秀眉一蹙,又冷冷道:「無論如何,東方不敗殺了我娘親,這就是事實。」
楊蓮亭眉頭一挑,冷然問道:「是否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棄報仇的念頭?」
任盈盈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聞言,楊蓮亭歎息一聲,抬起頭,看著明月,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自為之。反正我的仇家很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任盈盈一怔,道:「我的仇人是東方不敗!」
楊蓮亭道:「她是我的妻子。現在更是還懷著我的孩子。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你要找她報仇,就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任盈盈問道:「你要殺我?」
楊蓮亭道:「即便沒有對你娘親的愧疚,還有子衿為你求情的原因,我也不想殺你!因為你在我眼裡,只是一個孩子。依據秦國律法,未滿十八歲還屬於未成年,即便是犯了再大的罪,也不會被處死。」一頓,又道:「我和子衿定下約定,只要你不與我們為敵,不加害我們身邊的人。我便不會出手殺你。」一頓。繼續道:「令狐沖那件事發生在前,所以不算在內。」
任盈盈道:「我不是孩子,我早已十八歲。」
楊蓮亭木然道:「週歲是以秦國曆法算的,你的生辰八字我知道,你還未滿十八週歲。」一頓,又道:「但你也不要以為你是個孩子就可以在秦國胡作非為。我手下有許多人出身代州,他們當中幾乎每一個人都背負著血仇,而仇人就是你爹和朱宸濠。雖說罪不及家人,但你若是欲與我們為敵,不必我出手。他們就會搶先出手殺了你。」
任盈盈臉色微紅,道:「我不是秦國的人。別拿那些來衡量我。想要殺我,就儘管來好了。不必你假仁假義。」
楊蓮亭瞥了她一眼,道:「若小白真想殺你,你以為你還能掛著聖姑身份活到今時今日?」
任盈盈冷哼一聲,道:「東方不敗不殺我,是想掩人耳目,她是要使人人知道。她對我十分愛護尊重。這樣一來,自然再也無人懷疑他的教主之位是篡奪來的。」
楊蓮亭搖了搖頭,道:「小白性子高傲好強,她敢做就不怕人知道。她不殺你,僅僅是因為你只是個孩子,而且跟她失散的妹妹差不多大。」一頓,又道:「或許你現在很恨我,恨我逼得你爹走投無路,讓你親眼看到了他對你無情無義的一面。但是當年。因為盜匪洗劫代州,她同樣親眼看著她的父母扔下了她們姐妹倆於不顧,她為了保護妹妹,獨自引開一群女干淫擄掠的盜匪,最後才被獨孤求敗所救,但她也從此與她的妹妹失散了。」
聞言,任盈盈一顫,神色慘然道:「所以你剛才那麼做,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我也嘗嘗被我爹拋棄的滋味?一切,都是為了幫她報仇?」
楊蓮亭搖頭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並未這麼想。你只是不想你繼續跟著你爹一起與我為敵。而你爹若不是這樣的人,我再怎麼算計他,他也不會拋下你不顧。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她並非像你心中所想那般十惡不赦。武林中人一談起東方不敗便色變,畏她如蛇蠍。但在我眼裡,她一直都是當年那個冒著被母親毒打一遍的風險從家裡偷些飯菜來接濟我的小女孩。」
任盈盈卻是怒道:「鬼話連篇!你休想再騙我!小女孩?她明明比你還年長!」
楊蓮亭聳聳肩,苦笑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十歲,不是小女孩是什麼?」
任盈盈愣了愣,又冷冷道:「巧舌如簧!不論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再上你的當!」
楊蓮亭拿起一片巧克力塞入口中,道:「你騙得令狐沖團團轉就行,別人騙你一次就不行?被騙一次還有好吃的,這多划算啊!你知不知道天下底下有多少孩子想吃都吃不到。」
任盈盈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孩子!我也不稀罕你的髒東西,我現在看了就想吐。」
楊蓮亭道:「哦!那你把剛才吃的髒東西吐出來好了,別玷污了你高貴冷艷的胃。」
聞言,任盈盈一楞,直想吐血。
楊蓮亭看著手中的巧克力,肅容道:「能令人填飽肚子的食物沒有一樣是髒的。最起碼這是我正正當當得來的,我可以問心無愧把它吞進肚子。而像你爹這樣為了一己之私就與朱宸濠合謀對無辜百姓舉起屠刀,縱容盜匪強取豪奪,女干淫擄掠的人。每天恐怕都寢食難安,提防著他人下毒謀害他們。」說著,又抬起頭看向夜空,喃喃自語道:「今年會有一場大旱災,旱極而蝗,旱災蝗災並至,**亦是不少,不知道又會活活餓死多少人……」
任盈盈怔了怔,看著楊蓮亭悲天憫人的神情不由一呆。
良久,楊蓮亭又忽然說道:「你走吧!」
任盈盈頓時一愣。
楊蓮亭又道:「既然我說服不了你放棄報仇的念頭,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有大隊人馬向著這裡趕來了,再不走,等下你就走不了了。無論你爹有沒有來,為了殺我,這些人都不會顧忌到你的死活的。今日就當我沒遇見你,你走吧!但最後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生命誠可貴,許多人想活也活不了。既然活著,就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再跟著你爹一起自尋死路。」說著。楊蓮亭又將手伸出懷中掏了掏。拿出一本冊子,遞給任盈盈,道:「這是上次你向我要的樂譜。」
任盈盈一怔,緩緩伸出手接過樂譜,又看向楊蓮亭,張了張嘴,遲疑道:「那你呢?」
楊蓮亭笑了笑,道:「這些官兵今日為了找我找得蠻辛苦的,我要是露都不露上一面,豈不是很對不起他們的滿腔熱情。任何人想要殺我。都必須要有被我殺的覺悟。」
任盈盈驚呼道:「你瘋啦?那可是數千,甚至是數萬官軍!」
蹬蹬蹬蹬!!
這時。傳來的陣陣馬蹄聲和步伐聲響,連任盈盈也聽到了,顯然追兵已經離她們很近了。
楊蓮亭哈哈一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雖然我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但我還是有一副年少的身體。雖千萬人,吾往矣!」說著便轉身提劍往著追兵的方向走了過去。
事實上,楊蓮亭真的只想露上一面。
杭州府雖然收到了朱宸濠的通報。但卻是將信將疑,不大相信楊蓮亭堂堂天帝會孤身前來杭州。
楊蓮亭之所以想露面,便是為了幫上朱宸濠一把。因為他知道朱宸濠必然會將計就計,借圍殺楊蓮亭為由,實為是為起兵謀反做準備。而明廷為了能捕殺楊蓮亭,甚至會放任朱宸濠。如此一來,朱宸濠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自掘墳墓。
此時,隨著傳入耳邊的聲響越來越大。楊蓮亭已是能看到前方舉著大量火把的追兵。
忽然,楊蓮亭身形一頓,轉過頭。
卻見任盈盈快步衝上前來。
待得任盈盈來至身前,楊蓮亭一皺眉,問道:「你怎麼還不走?我都說了,你算你爹來了,這些人也不會顧及你的死活的。趁現在,趕快走!」
任盈盈張了張嘴,道:「我……我……」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麼。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楊蓮亭。
任盈盈深吸一口氣,道:「是你不讓我跟著我爹,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是的!如今的她離開了任我行的庇佑,她還有哪裡可去?
正道中人遇上她這個魔教聖姑,只怕欲殺之後而快。日月神教如今也將她列會叛教之人,追殺於她。
楊蓮亭一愣,道:「那你也不能跟著我啊!現在你要是不走,跟著我只會死得更快!」
任盈盈咬咬牙,低下頭,細弱蚊聲道:「那你現在帶我走。」要不是楊蓮亭耳朵好使,恐怕聽都聽不見。
楊蓮亭道:「現在不行!我要去殺人。」
任盈盈臉色一變,驚道:「難道你是想殺我爹?」
楊蓮亭一翻白眼,道:「別把你爹當唐僧,他還沒資格讓我死咬不放。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楊蓮亭忘了吳承恩現在還是個熊孩子,是以任盈盈是不會理解他這句話的真正意思的。但任盈盈聰明伶俐,腦補之下倒是想出了大概意思。心想楊蓮亭只要不是要殺她爹就行了。
任盈盈道:「你要殺誰?我幫你!只要不是殺我爹。」
楊蓮亭一愣,脫口道:「你犯什麼傻?」一頓,又道:「真想幫我,就請你馬上有多遠跑多遠,越遠越好。」
任盈盈眼眶一紅,委屈道:「我就這麼令你討厭嗎?」
「前面有人!!」
「前面有人!!」
聞言,楊蓮亭歎息一聲,看向任盈盈,道:「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自求多福吧!」
任盈盈不是他,兩條腿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四條腿的,尤其還是近萬官兵,如今既已被發現,她想跑也難了。
楊蓮亭環顧四周,將四周地形景物瞬間收入眼中,隨即便抓過任盈盈的手,道:「跟我來!」
「休走!!」
「快!快追上去!!」
蹬蹬蹬蹬!!
楊蓮亭拉著任盈盈跑出了一陣,來到岸邊,便停了下來。
而明軍也快馬加鞭,狂奔著追了上來。
任盈盈不由一楞,看了看楊蓮亭,見他放開了自己的手,心想:「怎麼不走了,再不走等官兵圍殺上來就無路可逃了。還是說。他想背水一戰?」
不多時。官軍之中的騎兵已衝上前來,而後一字排開,圍住了三面。
官兵齊齊舉起火把,將火光照射向楊蓮亭二人。
「楊……楊……楊蓮亭!!」
「竟然真的是他!!」
「這這……這怎麼可能?」
「天啊!我們竟然真的抓住了秦國天帝?」
當今之世,沒見過楊蓮亭的畫面的幾乎是少之又少。這時,藉著火把的照耀,官軍看清楊蓮亭的面容之後,頓時齊齊驚呼起來。
可此刻,卻沒有人敢搶先衝上前去捉拿楊蓮亭。
這時,便東面的騎兵分出一條路來。一名身著紅織金麒麟服的中年男子以及兩名身著明亮鐵鎧,將領打扮的軍官騎著高頭大馬快速奔上前來。除了三人之位。卻是還有任我行和向問天,也騎著馬,跟在三人身旁。
當先那名身著紅織金麒麟服的男人,顯然便是這支官兵之中身份最高的人。
這人一看清楊蓮亭的面容之後頓時愣了愣,隨即又再次仔細看了看楊蓮亭,而後心中一陣狂喜,喜形於色。接著便喝道:「楊蓮亭,你逃不了了,棄劍自縛吧!」說完,卻是想著此次自己活捉到楊蓮亭,立下不世之功,不但會加官進爵,更是會留名千古。登時不自覺的哈哈一笑。
楊蓮亭一翻白眼,撇了撇嘴。
就憑這點人就想讓他棄劍自縛?再來十倍也不夠!
這時,卻見任我行殺意畢露的看著楊蓮亭。見楊蓮亭神色泰然,嘴邊掛著冷笑,頓時眉頭一挑,又看了看任盈盈,臉色陰晴不定。隨後便見任我行說道:「彭將軍,快下命放箭將他射殺!」
那彭將軍不滿的瞥了任我行一眼,喝道:「放肆!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本將軍指手畫腳?」
任我行心中頓時一怒,卻不得強忍怒氣,道:「彭將軍,楊蓮亭此子武功高強又狡猾多端。切不可掉以輕心讓他逃走。」
這時,楊蓮亭忽然喝道:「任我行!你是不是瘋了?你女兒還在這呢?你連問不問上一句就讓人放箭。你良心被狗吃啦?」
聞言,任盈盈頓時一顫,臉色一白。
任我行臉色一沉,道:「楊蓮亭,你若真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會挾持盈盈來威脅老夫了!像你這種卑鄙小人,老夫又何須跟你廢話,待你死後老夫自當將你挫骨揚灰為盈盈報仇。」
楊蓮亭哈哈一笑,道:「我楊蓮亭是不是大丈夫還輪不到你來評價。我就算是死了,將我挫骨揚灰的人也輪不到你。不信,就問一問你身邊的這位彭將軍,問他同不同意!」
那彭將軍登時不屑的瞥了任我行一眼。的確,楊蓮亭若是死了,他還得將他的屍體抬會京師領功呢!怎麼任由任我行挫骨揚灰。
楊蓮亭又哈哈一笑,道:「這輩子罵我楊蓮亭多了去了,就沒一個人罵我是卑鄙小人。你要女兒,現在我就將你女兒還給你。」說著就把任盈盈一拉,推上前,喝道:「去吧!」
任盈盈腦袋一懵,呆呆的站在原地。
任我行一怔,沒想到楊蓮亭會這樣打臉,來了這一招。竟然就這麼把任盈盈放了。但一想到任盈盈服了他的『腦殘片』,頓時再次喝道:「楊蓮亭,你別假惺惺了,將腦殘片的解藥交出來。」
楊蓮亭哈哈笑道:「腦殘片?只要腦殘的人才會相信!任我行,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卑鄙?真是好笑!」
聞言,任我行的臉色頓時愈加難看,隨後看向任盈盈,喝道:「盈盈,快過來!」而他自己對楊蓮亭充滿忌憚,深怕楊蓮亭是欲擒故縱,卻不敢衝上前去接任盈盈。
任盈盈一顫,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一眼,接著轉過身,看了看楊蓮亭。而後竟是走向楊蓮亭,站在他身邊。
楊蓮亭低聲道:「你發什麼神經?你爹在那邊,還不過去。你想死啊?」
任盈盈木然道:「事到如今,死了倒解脫!」
楊蓮亭一怔,搖頭道:「我看你不是解脫,而是脫線!」
任盈盈看了看楊蓮亭,忽然展開伸出手,挽住了楊蓮亭,靠著他的肩頭,道:「最起碼,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是極好的。」
楊蓮亭嚇了一跳,道:「別!我還不想死,更不能跟你死一起。」說著指向皎潔的明月,道:「看到沒,百年之後,那裡就會成為我和小白的墓地,只有她才有資格跟我死在一起。」
任盈盈登時臉色變得慘白。
而她的父親任我行臉色也沒比她好看。
「啪啪啪!!」
那彭將軍鼓了鼓掌,笑道:「逍遙侯就是逍遙侯,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天帝,天帝艷福果然不淺。如此絕境之下,竟然還有美人願意生死相隨,真是佩服,佩服!」
楊蓮亭道:「就衝你這句話,只要你乖乖領著你的兵離開,本帝君就這次就放過你了。要是覺得在朝廷混的不如意,就來秦國好了。」
彭將軍嘴角不由一搐,而後嘿嘿一笑,道:「放過我?嘿嘿……天帝不會是被本將軍嚇得失心瘋了吧?」一頓,喝道:「現在你可是本將軍的網中之魚,生死全掌控在本將軍手中。是你應該跪下來求我,求我放過你!哈哈……」
然而,這彭將軍哈了兩聲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一柄飛刀插在了他的咽喉。隨後,砰的一聲,摔下了馬,絕了氣息!
「將軍!!」
「彭大人!!」
楊蓮亭掙開任盈盈的手,舉起劍,喝道:「誰想殺我楊蓮亭的,儘管上來!」
靜!!
見楊蓮亭如此氣勢,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殺死了將軍,眾官兵一時之間不由一愣,無人敢搭話。
面對威名赫赫,名震天下的楊蓮亭,哪怕各為其主,可是這些最低層的小兵,又豈敢對楊蓮亭放肆。
忽然,任我行吼道:「放箭!!你們都愣著幹嘛?快放箭,殺死他,給彭將軍報仇!要是被他逃了,你們都要死!」
聞言,明軍一怔,隨即唰唰唰拉弓搭箭,有著則是拿出手弩,齊齊對準了楊蓮亭。
任盈盈心若死灰的看向任我行,而向問天亦是一臉失望。
「放箭!!」
嗡嗡嗡嗡!!
隨著副將一聲令下,箭矢頓如漫天黑雨般射向楊蓮亭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