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火器的威力擁有了絕對的優勢,再加上易守難攻的地形,且佔據著制高點,除非彈藥耗盡,否則官兵決計無法衝進觀星樓半步。
官兵的深夜突襲被無情的擊潰,留下了四千多具殘骸。
若不是因為夜色籠罩之下,護衛們無法看清,只將火力集中在方圓二十丈內,官兵的死傷將更大。
不過接連不斷地的掃射,彈藥的消耗也非常大,已經超過了白天的消耗,庫存的彈藥已經不到三分之一。
若是官兵再次發動一輪衝鋒,恐怕他們就再也無法攔住官兵的腳步,到時唯有退守地下室。
但楊蓮亭料想在朱祐樘再次下旨之前,官兵應該不會再次貿然進攻。
因為領兵的統帥是個知兵之人,是剛剛升任為吏部尚書,『弘治三君子』之一的馬文升。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越是知兵之人面對此刻的情形,越是不敢貿然輕進。
朱祐樘對此事的重視度不想而知,自然不會派出一個草包來對付楊蓮亭。
若是那種不懂兵事,卻只知搶功勞,不顧士兵傷亡的草包,很有可能為了爭功而命令部下不顧一切的衝鋒,那才是楊蓮亭最擔憂的事。
但依靠火器的震懾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但朱祐樘的必殺令傳來,下層官兵再畏懼也無法違抗皇帝的旨意。
翌日清晨,浩浩蕩蕩的官兵再次捲土重來。
楊蓮亭站於觀星樓頂遠眺,見許多官兵背負弓弩,而且官兵之中還有四門大炮,立時明白官兵是想用遠程攻擊。
領兵的統帥馬文升在兩次衝鋒無果且己方造成巨大傷亡之後,便立時調整計策。
本來。打戰死人很正常,韃靼不時寇邊,每次死傷的明軍亦是不少。
一萬多人的死傷說多不多,但一對比楊蓮亭一方,只有兩百多人的他們竟然無一人陣亡,而官兵連敵人的面都還沒看清,就留下一萬多具屍體。
兩次慘烈的潰敗,再加上楊蓮亭的神秘光環、聖賢的名頭,給官兵一方的士氣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馬文升是個善戰之人。他明白現今的情況想要對付楊蓮亭有兩策,若是要短時間內得手唯有發動不斷的猛攻,將對方的彈藥耗盡。若是求穩,便圍而不攻,人總要吃飯。只有困到楊蓮亭等人彈盡糧絕,到時自然不攻自破。
但楊蓮亭等人所用的火槍令馬文升不敢再次衝鋒,因為他不知道楊蓮亭等人到底擁有多少彈藥,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收割了六千多人的性命,若是打上一個時辰,那將付出十多萬左右傷亡的代價,若是打上兩個時辰。那他們將全軍覆沒。
這個代價太大了,馬文升不敢下這個命令。
再加上楊蓮亭的身份特殊,洛陽城此刻還在封鎖之中,一旦洛陽之事傳了出去。這場風波足以震驚天下。
在沒有得到皇帝的明確旨意之前,人老成精的馬文升更不敢貿然行動,這件事太大了,若是演變成禍事。到時倒霉的還是他。馬文升不想到時候為皇帝背黑鍋做替死鬼,這個黑鍋他背不起。
現在。馬文升只想等上兩三天,等到皇帝頒布聖旨,一切由皇帝定奪。
但是,手握二十多萬大軍,面對兩百多人竟然寸功未立,還付出了一萬多傷亡的代價,令馬文升很不甘。
所以,馬文升絕對再次發動一輪攻擊,欲借此扳回一城。
只不過,這次是遠攻。
弓弩加大炮!
洛陽是中原腹地,而當今的戰事都出現在邊疆處,是以洛陽城並不像京城一樣有著大量的守城大炮,僅僅只有四門。
馬文升此舉很正確,若是換了一個敵人,弓弩加大炮足以攻陷任何府邸。
然而,他卻是少算了一件事,那便是楊蓮亭所擁有的火器,射程超過了朝廷所擁有的大炮和強弩。
「開槍!!」
待得官兵來到府邸的街道之後,楊蓮亭不給對方擺開陣勢的時間,立時下令,朝著官兵射擊。
「砰!砰!砰!砰!」
「轟隆!!轟隆!!轟隆隆!!」
楊蓮亭更是瞄準了跟在大炮後的炮彈,擊中之後便猛烈連續爆炸開來。而護衛也動用了己方的大炮轟向密密麻麻的官兵之中。
突然其來的流彈立時令官兵亂了起來,宛如驚弓之鳥一般,頓時鳥做群散。
此刻,年過七十,連頭髮都花白了的馬文升臉色唰的一聲一白,隨即嗆啷一聲拔劍出鞘,嘶吼道:「不要亂!不要亂!!」
然而,面對迎面而來的炮彈,沒有多少人能保持鎮定,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求生的本能被無限放大,思考能力早被拋至九霄雲外。
在知道要圍剿的是逍遙侯楊蓮亭之後,普通官兵便一直難以置信。
因為,在民間百姓眼中,逍遙侯三個字代表的是救苦救難的再世聖人,是天神下凡的神人。
楊蓮亭的名聲太大了,大到普通官兵一聽到要與他為敵,至今還依舊十分忐忑不安。再加上昨日楊蓮亭可以製造的震懾,一傳十十傳百,令普通官兵早已對他產生了極大的畏懼。
此刻,官兵連陣勢還未展開,便先莫名其妙的受到了襲擊,上一刻還完好無缺的站在自己身旁的袍澤忽然就被奪去了性命,再加上震耳欲聾的炮彈聲,令普通官兵畏懼至極。
馬文升嘶吼道:「不要亂!臨陣脫逃者,戰!!」
忽然,馬文升瞳孔一縮,因為一顆炮彈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迎面飛來。
倏然間,馬文升當機立斷,捨棄了胯下坐騎,向著右側縱身一撲。
「轟隆!!」
馬文升的坐騎被炮彈炸得四分五裂,帥旗亦是被波及,被炸倒在地。
「馬尚書!!」
「尚書大人!!」
兩名副將衝到馬文升身旁,扶起了一身狼藉的他。
炮彈沒奪走馬文升的命,但他年事已高,這一撲,再加上炮彈落地爆炸之後的波及,令他摔得個五葷六素。
馬文升心中的痛比身上的傷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今年已是七十有七,位居一品,是吏部尚書,加銜至少師兼太子太師,且又是四朝元老。
本想自己大概也沒幾年好活了,在皇帝召見他,命他秘密前來洛陽鎮壓叛亂之時,馬文升還慶幸能在有生之年再次建功立業,十分欣喜的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辱使命。
未曾想,所謂的叛逆赫然就是當今天下名望最高,有聖賢美名的逍遙侯楊蓮亭。
馬文升知道自己捲入一場極大的**之中,但他知道的太晚了,他明白此次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是身死族滅。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與楊蓮亭為敵,因為昨日楊蓮亭讓林震南帶回來的一個豬頭和一個人頭,亦是令他沒有時間再從這場風波之中抽身而出。
然而,楊蓮亭便如民間傳誦的一般神通廣大,神乎其技的靠著兩百多人和威力巨大的火器一而再,再而三打得他麾下的官兵潰不成軍。
馬文升暗歎一聲,心有不甘道:「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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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官兵退去,楊蓮亭心中慶幸。
若是官兵臨陣不亂,冒著炮火展開陣勢,發動弩箭攻勢的話,他們便抵擋不住了。
因為他們的火器射程雖遠,但數量太少,火力無法覆蓋所有的官兵,官兵若是不亂,硬碰硬對射下來,只有兩百人的他們必會敗下陣來。
然而,官兵心存畏懼,早已未戰先怯,楊蓮亭等人一開火,官兵便先自亂陣腳,失去了分寸,士氣一失,人數再多的軍隊也沒有什麼戰鬥力。
這一站,真正被楊蓮亭等人射殺的人不多,更多的官兵出現傷亡是因為被同袍踩踏。
但楊蓮亭依舊皺眉難展,因為他們的彈藥已經差不多耗盡了,再無力抵擋官兵的攻勢。
如今,他所能寄望的,就是官兵不敢再進攻,而採取圍而不攻的計策。
而到時,他必須在朱祐樘的旨意傳到洛陽之前帶著所有人從密道離開,也就是說,他所剩下的差不多只有不足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若是不能逃離洛陽,與西嶽商會的援兵合會,府中的兩百多人都將被他害死。
不久,楊蓮亭便見官兵再次集合,而且人數眾多,可見其中一些是從城外調動過來的。
但這次卻是離得府邸遠遠的,顯然官兵不敢再次靠近,但又深怕露出空隙被楊蓮亭等人逃離,是以拉開距離之後依舊還圍住府邸。
楊蓮亭看到官兵已經在疏散附近的居民,便知道自己的計策應該已經成功了,對方是想打算圍而不攻,困死他們。但為了遠離火槍的射程,包圍圈拉得很大,這樣一來,城外的大部分官兵都會被調到城中來。
楊蓮亭下令道:「放棄其他四棟樓,讓所有人將退守到觀星樓來。」
如今剩下的彈藥已是不足支撐他們分散到五個點上,集中到觀星樓中,若是官兵再次進攻,還可倚靠觀星樓抵擋一陣攻勢。
這一天,楊蓮亭等人繃緊了神經,所幸,官兵沒有再次發動任何攻勢。
一直到入夜之時,楊蓮亭終於收到了西嶽商會的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