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尋心中本已打定注意,不再去聽楊蓮亭的鬼話連篇。
但楊蓮亭講述得極為生動,雪千尋不知不覺被『寧采臣』與『聶小倩』的故事所吸引,聽得有些入神。
「最後寧采臣能將聶小倩的骨灰安葬,使其魂魄能夠轉世投胎。」
見楊蓮亭講到這就沒再繼續了,雪千尋不由催促道:「然後呢?」
楊蓮亭無奈道:「沒啦,我記得的就這麼多了。」
聞言,雪千尋不由一陣失望,又狐疑的看著楊蓮亭道:「這故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楊蓮亭道:「當然不是。」
雪千尋狠狠道:「要讓我知道是誰編的,我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改成寧采臣和聶小倩廝守在一起。」她卻是只當成是一個故事,不信楊蓮亭說的是真的。
楊蓮亭搖頭道:「我倒覺得這故意蠻好的,所謂人鬼殊途,寓意的不正是貴族與平民間的門第之見,甚至也可以影射武林中的正邪之分。人可以是壞人,鬼也可以是好鬼。」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還真讓人吃驚啊!你可是堂堂華山派二弟子,武林中的名門正派。」雪千尋忽然笑了笑,她笑起來簡直就像撫媚妖嬈的女鬼一樣,有著妖異的魔力一般,能勾走任何男人的魂。
楊蓮亭不由微微失神,但雙眸很快就又變得深邃澄明,眼前的女子的確有著顛倒眾生的魅力,但他不是寧采臣,他心志堅定如磐石,否則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雪千尋自然捕捉到楊蓮亭的表情,不由覺得有些意外。
楊蓮亭道:「有什麼好吃驚的?我從未自語是名門正派,甚至我從未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江湖中人。我只不過是這滾滾紅塵中的一個過客,這種無聊的正邪之爭我才沒興趣參與。」
雪千尋冷笑道:「虛偽,你還不是也隨著五嶽劍派去圍剿黑木崖?」
楊蓮亭皺眉道:「我對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之間的爭鬥並不感興趣,我去黑木崖是因為我與任我行有些私人恩怨。」
雪千尋問道:「噢…你跟任我行有什麼私人恩怨?」
楊蓮亭笑道:「我好像沒有義務告訴你那麼多。」
聞言,雪千尋頓時秀眉一挑,她實在很想知道楊蓮亭與任我行有什麼恩怨,中間是否又跟東方不敗有什麼關係。心中尋思著怎麼套他說出來。
這時,冷漠少言,惜字如金的落塵卻是開口問道:「那你對日月神教其他人又是如何看待?」
楊蓮亭看了落塵一眼,淡然道:「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名門正派中有敗類,日月神教也不全是魔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聞言,落塵明白了楊蓮亭話中之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論正邪下場都一樣。
期間雪千尋又旁敲側擊想要套出楊蓮亭與任我行之間的恩怨,她卻是認為這事或與東方不敗有些關聯。
楊蓮亭自然看出她的小心思,微微一笑道:「誰都有秘密,只要不傷害到別人,誰都沒有權利逼他說。就像我沒有問你們是為了什麼加入西嶽商會一樣,因為我感覺得出你們沒有什麼惡意。」
雪千尋頓時臉色一僵,落塵亦是微微一怔。
突然,楊蓮亭眉頭一皺,霍然起身來。
雪千尋二人不由一驚。
楊蓮亭轉身走向馬車,鑽了進去,從裡面取下一把古箏。
見此,雪千尋與落塵不由對視一眼,因為她們知道,楊蓮亭的重劍就藏在古箏之下。
楊蓮亭坐下,將古箏放在腿上,對雪千尋道:「我不但記得倩女幽魂的故事,還記得一首叫倩女幽魂的曲子。」
雪千尋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
「錚錚……」
婉轉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迴響天際。
楊蓮亭彈了一遍又一遍,待到第三遍時,琴音變了,變得更加激盪迴旋,隱隱透出肅殺之意。
雪千尋與落塵不由警覺起來,手皆是按向自己的兵器。
楊蓮亭雙手扶按在琴弦之上,停止了彈奏。
嚓嚓嚓!
他已清晰的聽到了腳步聲。
楊蓮亭平靜道:「六個人。」
霍的一聲,雪千尋與落塵齊齊站了起來。
嚓嚓嚓!
過了一會,落塵二人亦是聽到了人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清脆聲響。
「唰!」
雪千尋立時抽出她身上的鞭子。
而落塵早已拔出劍,一柄很薄的長劍,劍身鋒芒畢露,因為劍的主人經常擦拭著它。
他的劍沒有劍鞘,也不需要劍鞘,他只是隨意的插在腰間。
沒有劍鞘的劍出劍之時總能比別人快上一些。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楊蓮亭身旁。
楊蓮亭沒有起身,從來人的身法速度和腳步聲,他已是大略判斷出來人的實力。而且他還不肯定這六人是否是為他而來。
嚓嚓嚓!
腳步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
林中雖暗,但憑著皎潔的月光,落塵依然看到了來人。
五個人!
一身黑衣,蒙著面的五個人。
落塵與雪千尋極快的一瞥楊蓮亭,又對視一眼。她們相信楊蓮亭的判斷,既然他言之確鑿的說六人,那便是六人。而眼前只有五人,說明另一人正暗中潛伏著。於是二人更為警惕起來。
「嗡!!嗡!!」
五人一言未發,一上來便有倆人舉起強弩對著楊蓮亭一扣扳機。
「砰!!砰!!」
雪千尋與落塵二人同時出手,一人擋下一根箭矢。
「噗!!」
一柄飛刀如一道閃電一般,瞬間穿透過了一名手拿強弩的黑夜人咽喉,從脖子後方射出,伴隨一道尖銳的空聲,咻的一聲濺起一片殷紅的血花。
「硼!!」
等到黑衣人的屍體倒下,剩下四名黑衣人才反應過來,不由一怔。中間一人頓時喊道:「殺!」聲音暗啞低沉。
剩下的一名手拿強弩的黑夜人頓時安上箭矢,再次對準楊蓮亭。
沒得黑夜人再次扣動扳機,雪千尋早已身形一閃,呼的一聲,連無形的空氣都似乎被撕裂一般,一鞭子抽向於他。
「啪!!」
黑夜人手中強弩被雪千尋一鞭子抽得四分五裂,倘若不是黑夜人及時撒手,連他的手掌亦是會被擊得斷裂。
呼!
雪千尋出手極快極恨極準,旋身一擊,鞭子立時抽中那人的面罩。
如一道驚雷一般,啪的一聲響,黑夜人連一聲慘叫都未呼出,便已是斃命。
唰!
落塵亦是在同一時間對著一名黑夜人出手了。
他出劍很快,劍招就跟他那沒有劍鞘的劍一樣,鋒芒畢露,全然放棄自己的防守,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如敵人致命的要害。劍勢凌厲狠辣,每一劍皆是攻敵必所救。
楊蓮亭曾見識過落塵的劍,劍法跟他一樣是快狠準,簡單凌厲。但不一樣的是落塵是個癡人,極於劍的癡人,對劍有著近乎癡狂的偏執,彷彿劍是他的朋友,他的愛人,他的生命一般。
楊蓮亭沒再出手,他相信憑雪千尋與落塵二人足以對付這幾人,他提防的是潛伏著的第六人,未知的才可怕。
「啪!!」
雪千尋又一鞭擊殺了一人。
「噗!!」
落塵捕捉到敵人的破綻,唰的一聲便在轉眼間一劍割喉,擊殺了對手。
剩下一人不顧一切,眼神充滿瘋狂的衝向楊蓮亭,一劍直直刺來。
「砰!!」
黑夜人突然就倒在了楊蓮亭面前,因為一柄飛刀已擦在了他咽喉之上。
呼!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倏然從楊蓮亭身後暴跳而起,身形如風,手中之刀如閃電,勢若奔雷,瞬發即至。
「硼!!」
突然,偷襲者眼前一黑,硼的一聲,只覺像是被一座山砸中一般。瞬間又倒飛了出去,速度比之出手偷襲之時還要快。
偷襲者便是第六人,不過此刻他的刀斷了,半邊身子也坍塌了下去。
而楊蓮亭手裡多了一柄劍,一柄巨大的重劍。
第六人的確很善於潛伏,也善於把握出手的時機,
但楊蓮亭不但耳聰目明,他的鼻子也很靈,陌生的氣味也瞞不過他。
楊蓮亭喃喃道:「果然出手了,應該不只這樣吧?這只是試探麼?」莫說他帶著雪千尋、落塵二人,即便是他孤身一人,單憑這六人想殺他都難。
當然,這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楊蓮亭就像野獸一樣,有著非人的耳力目力和嗅覺。否則,這些人的確是有不小的機會殺死他的。
但楊蓮亭相信,既然朱宸濠出手了,必然不只出動這六人,接下來還會有更強的殺手在等著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