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胡說,你倆心裡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少年目光鋒銳如刀,冷冷地掃過兩位師門前輩,露出一個輕描淡寫的哂笑。文學館
「反了!徹底反了!漆雕塵,你的寶貝徒弟放肆成這樣,你也不出來管一管?」庚元龍被將岸眼神中的輕蔑和不屑所激怒了,神色獰然地怒吼起來。
「好膽!」湛伯陽的心思則更為深沉,他暗自揣摩著將岸話裡的意思,臉色晦暗不明,「四個多月前,讖言尚未流傳於世,試問我倆又從何得知?」
「不用謙虛嘛!」少年雙目神色轉厲,緊盯著湛伯陽道,「你二人身份特殊,想來原本的地位就不一般,又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比別人早知道一點也不算奇怪吧。」
「你…你…」聽完將岸的話,湛伯陽神色劇變,一股刺骨的寒氣突然從他的尾椎骨直竄上後腦,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話什麼意思?他究竟還知道多少內幕,怎能道出如此不為人知的絕密隱情?
望著眼前這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黝黑面龐,迎著對方洞若燭火般的犀利眼神,他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悸,彷彿自己所有的謀劃和算計都在對方的面前無所遁形似的!
「你…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最大的秘密被人當眾揭穿,庚元龍的表現更為差勁,他神色緊張地環顧著四周,結結巴巴地問道,「怎麼…怎麼好像…好像一句本座都聽不明白呢?」
「嘿嘿,聽不明白…」,將岸啞然失笑,嘴角逸出一絲冷酷而充滿殺機的笑意。促狹似的笑問道,「是不能理解還是不敢接受?」
「你究竟想說什麼?」看著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湛伯陽的心一路下沉,恍若跌入無底深淵一般,漆黑一片,冰冷徹骨!
不過他的心裡仍舊存了一絲僥倖。
嚴謹周詳的計劃,環環相扣的佈局,「那件事」已經無風無浪地持續了兩千多年,數以百計的魔門強者都悄無聲息地隕落在了飛昇之前。
那麼多驚才絕艷的人物都毫無例外地被扼殺了。他將岸一個年未及冠的黑瘦少年又豈能探清此事的真相?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瞬間平復了許多,面容一整,冷冷地望著將岸,看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話說。
「湛師伯。我能先提一個問題嗎?」可是少年卻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在佔盡上風的時候硬生生地轉開了話題。
「問!」
「敢問您還記得今年的新人郭誠是從哪一個城鎮招來的嗎?」將岸的嘴角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輕輕地問道。
「問這個做什麼?」湛伯陽微微一怔。
「沒什麼,有點好奇而已。暗屬性的資質,也算是稀罕了。」
「唔…是松林鎮罷?」湛伯陽有些猶疑地回答道,皺眉思索了片刻,又改口道。「不對,莫不是大堰鄉的?嗯…好像也不對…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眼見湛伯陽答不上來,將岸也不深究,微笑著繼續問道:「那靳冰月呢。妥妥的新人第一美女,這個你總該能記得起來了吧?」
「靳冰月…靳冰月…」湛伯陽輕輕地拍著腦袋,沉吟半晌,忽然臉色一沉。反問道,「大敵當前。你還在這裡跟本座東拉西扯,到底有何目的?」
「怎麼?答不上來就惱羞成怒了?」將岸淡淡地冷笑道,「我聽師父說,今年你們一共跑了三百多個村鎮,招了將近一千人回來初試…嘖嘖,一共這麼多人,連郭誠和靳冰月這麼有辨識度的弟子你也記不清了,為何卻能清清楚楚地記得黛眉是從林安鎮招來的?」
「我…」湛伯陽雙目中的驚慌一閃而過,兀自強辯道,「李姑娘天資過人,相貌…相貌不凡,自然能讓本座過目不忘!」
他其實本想說「以黛眉那丫頭剛入門時又黑又醜的樣子,誰會認不出來」,可現在這個「又黑又醜」的丫頭很可能就是天人道謫仙,他不敢出言不敬,只能強自改口。
「哦?如此說來,湛師伯也挺看好黛眉的修行天賦咯?」將岸眼中的笑意更盛。
「這…」湛伯陽也感覺到氣氛不妙了,可是他又不敢明著得罪「謫仙」,只能硬著頭皮賠笑道,「那是自然,李姑娘天賦異稟,一表人才,我自然…自然也是非常看重的。」
「好,好得很!」少年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所以如此說來,做主招黛眉入門的,應該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吧?」
牧子歌和崇求凰早就通過識海向他轉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所以從他一到場起,說出來的每一話都暗含玄機,看似東拉西扯,其實卻是在撒網布線,一點一點地將湛伯陽和庚元龍這兩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引入網中,直到他們泥足深陷,難以掙脫為止。
「什麼意思?」湛伯陽聽的有點發愣。
「沒什麼意思!」將岸淡然一笑,「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還要問什麼?」湛伯陽臉色再變。
「怎麼,怕了?不敢答了?」將岸瞇著眼睛促狹道。
「怕?」湛伯陽的臉抽搐了幾下,寒聲慨然道,「笑話!明人不做暗事,我有什麼好怕的!你問吧!」
「他們怎麼會有你的畫像?」將岸衝著西首一撇嘴。
「我怎麼會知道?」湛伯陽雙目異芒劇盛,滿臉無辜的嗆聲道,「所以我才說有內鬼啊!」
「內鬼?」少年又笑了,「呵呵,的確有內鬼,大大的內鬼哪…」
隨著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湛伯陽的心也不自覺地越沉越低。到底這小子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那畫像上的印章刻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清風派歸一道人?」這個時候,將岸出招了,一指清風派弟子手上的白絹,他輕描淡寫地問道。
「這…」手持白絹的清風派弟子一呆。偷偷地望了一眼須安,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嘿嘿,林安鎮的村民繪製的畫像…」少年的笑容裡滿是譏嘲之色,多了一世的閱歷,他的見識和觀察力都遠超常人,尤其是在細節的推敲和把握上,更是超乎想像的敏銳和犀利!
「哦~原來這畫像根本就不是什麼村民繪製的!你們這是故意下套使詐!」庚元龍「恍然大悟」,憤然怒斥道。
「庚師伯。稍安勿躁。」將岸深吸一口氣,繼續總結道,「歸一道人可不僅僅是一個元嬰期修為的道門修士,更是天下聞名的頂級畫師,筆下的人物形神兼備。惟妙惟肖。」
「不要越扯越遠了,跟大家說這些做什麼?」湛伯陽有意無意地迴避了少年犀利的眼神,皺著眉頭反問道。
「那好,該問的我也都問了,就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好了!」將岸仍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淡定模樣,挺脊收腰,淵渟嶽峙般靜立在無數的晶石碎末中。冷然道,「湛伯陽,庚元龍!你們兩個就是出身道門的內鬼!」
圖窮匕見的時候終於到了,在這一刻。內心倍受煎熬的湛庚二人竟感到一陣異樣的輕鬆與解脫。
「證據呢?」心中似有千言萬語,臨到開口,卻只剩下這麼一個簡單而直接的疑問。
「呵呵,以歸一道人在道門內的尊崇地位。他會隨便給一個毫不相干的魔門中人繪製畫像?」少年淡淡地應道。
「光憑這一點,你就能斷定我是道門內鬼?」湛伯陽似笑非笑。
「笑話。這又關我什麼事?」庚元龍嗤之以鼻。
「還記得武強嗎?就是你那個死在幻陰池底的六弟子。」將岸也笑,他嘴巴大眼睛小,腮幫子自然鼓起,不笑看上去也在樂。
聽到「武強」二字,湛伯陽和庚元龍都笑不出來了,面帶駭然地對視了一眼,一齊沉默了。
「那還是我第一次跟道門弟子過招,一張五雷咒,一把桃木劍…嘿嘿,有點意思…」
「原來是你殺了武強!」孔景福一驚。
「果然是你殺了武強!」龐聖傑一笑。
「連為師都被你瞞過去了!」漆雕塵莞爾地搖了搖頭。
「很湊巧,你倆去幻陰池探查線索的時候,我正好也順道路過…」說到這裡,將岸斂起了笑容。
「天賜金丹修羅血,道魔至此路不同!你倆在入魔境後期一卡數十年光景,本來也已經快要兜不住了吧?」這個時候,少年的雙目射出銳利的光芒,聲音也驟然轉寒!
形勢在瞬間明朗,滿座皆驚!
九菉山和中平山的弟子們一個個都瞠目結舌,他們不敢相信,與他們相伴數十載的授業恩師居然會是道門中人!
其他峰的弟子也驚呆了,湛湛伯陽和庚元龍算是宗門內最為活躍的兩位首座了,任誰也不敢想像,這兩個人居然會是道門安插在宗門內的奸細!
長老和首座們又是驚訝,又是羞愧,相處了大幾十年,居然都未有絲毫察覺!
「哈哈哈,好!好!好!」湛伯陽仰天長笑,雙目殺機大盛,緩緩道,「可惜呀,上萬年的傳承,今日就要為你而斷絕了!」
「就憑你們兩個叛徒嗎?」牧子歌哈哈一笑,八荒重劍就開始高速地旋轉起來。
「你們儘管施為,符菉,道術,武技,術法,小爺統統接下!」崇求凰的雙手如同鮮花盛開般綻放,兩團絢爛如霞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著。
「道玄真君,你可認得這個令牌?」庚元龍緩緩摸出一個銀白色的六角令牌。
「靈霄太玄令!」嚴仞微一錯愕,失聲驚呼道。
ps:本來還想在這裡把頂針法器的坑也填了,可惜情節已經激化到位了,一句廢話都插不進來,只能等第二捲了~
ps:下一章揭曉黑水真訣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