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黑蓮…唔,真是稀罕的東西啊,沒有任何相關的情報呢…」將岸翻遍了逆天行一世的記憶,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黑蓮的訊息。
「在老夫的印象裡,蓮花也只有白,金,粉,紅四種,從未聽過有什麼黑色的蓮花。」項無天黯啞的聲音也從識海裡傳了過來。
「沒有就沒有吧,渾渾噩噩十幾年過去了,我不也吃得好,睡得香,身強體壯,百病不生?」李黛眉無所謂地笑笑,悄無聲息地從將岸的手裡抽回了手臂。
「師兄,你真的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李黛眉左右打量著一切如常的將岸,有些遲疑地問道,「不會是被易容術掩去了病容吧?」
「掩你個頭啦!啥感覺也沒有!不會是你危言聳聽,故意嚇唬我吧?」將岸促狹地衝著少女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不可能啊…」少女神情猶疑地小聲嘀咕道:「第一個中招的是阿爹,據他回憶說,第一眼看到那胎記就稀里糊塗地暈了過去,一暈就是三天三夜,醒來後又大病了一個月!」
「第二個倒霉的是鎮子裡的楊法師。阿爹告訴我,那楊法師只是看了一眼就人事不知,一天一夜方才醒轉,從此靈力大減,什麼也算不準了!」
「…」
「再後來,我就加入了宗門,開始修煉起了大日金烏訣。」
「好像是第二個月吧,住一起的靳姐姐無意中多瞄了一眼。當場就暈厥了過去。從那以後,她的修為就開始停滯不前。直到提前考核的時候也沒能晉級鍛體境中期!」
「有這麼邪乎嘛,可我真的毫無感覺啊?」將岸默默地聽著少女一樁又一樁的鮮活事例,眉頭越皺越深,終於忍不住打斷道,「會不會是因為我晉級到了入魔境的緣故?」
「不可能!」李黛眉肅然地抿著嘴唇,斬釘截鐵地否決道,「剛剛還漏掉了一個犧牲者,傳法殿的執事塗畫非…」
「他好像有入魔境中期的修為。難不成連他也看不得?」將岸一怔,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那個人神神叨叨的,有一天專門在天隱池畔攔下我,說是要再確認一下我的修行資質。」
「然後就把我拉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啥也不說就脫我的衣服,動手動腳的,說什麼要摸骨檢查。」
「再然後呢?」將岸臉色一沉。連忙追問道。
「再然後?再然後我就警告他咯!結果他根本不信,扯掉我的外衣以後,才瞅了一眼就暈死過去了…媽的,後來還是老娘親自把他背回傳法殿的!」少女一邊說一邊還叉起了腰,一股彪悍之氣油然而生,女漢子的威武和霸氣顯露無疑。
「哈哈哈。活該活該!這個鳥人貪婪自私,行事手段下作,早就該吃點苦頭了!」將岸哈哈大笑,幸災樂禍的神色溢於言表,「最後呢。他的修為有沒有停滯不前啊?」
「唔,這就不知道了…反正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提前考核的時候好像也沒出現過。醒沒醒過來還不曉得呢!」
少女怔怔地看著大笑不止的高壯青年,心頭微微一顫,沉默地垂下了臻首。
這個胎記就像是一個可怕的魔咒,日復一日,整整困擾了她十幾年,留給她無數不堪回首的往事。
再堅強的人,心裡都一定有那麼一些弱點,一觸就碎,一碰就痛。因為不想受傷,他們戴上面具,穿上武裝,設法把自己脆弱的一面隱藏起來。
可是,隱藏的愈多,被發現的時候,暴露的就更多。愈不敢面對傷痛,被刺傷的時候,傷口就愈痛。
多年以來,性格倔強的少女從未跟任何人分享過有關神秘胎記的那些傷感往事。
而這一次,她鼓足勇氣,把憋在心底的煎熬和痛苦一次性都傾訴出來,雖然神色如常,語氣也清淡如水,平靜的外表下,掩藏得卻是潮水般洶湧的複雜情緒。
「很好笑嗎?」她輕蹙著眉頭,小聲地自語道。
不管女漢子看起來有多堅強,在這一刻,內心深處,她其實是渴望一點安慰和鼓勵的。
「哈哈哈,我看他是肯定醒不過來了!」將岸笑得更歡暢了。
不過他的心覺靈敏無比,只是略略一掃,就從李黛眉握得發白的指節和頸後微微豎起的絨毛推斷出倔強少女的內心遠遠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於是他便斂起了笑容,眼睛一瞇,很認真地問道:「小師妹,你是不是很怨恨這個胎記,覺得它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恨!怎麼不恨!」李黛眉骨子裡的愛憎分明,跟將岸幾乎一模一樣,「阿爹說那是天意給我的考驗,可我不能理解,世上有那麼多人,為何卻偏偏選中了我?」
「那如果這就是天意呢!你想過放棄嗎,你打算屈服嗎?你能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而不在乎結果是否是自己想要的嗎?」將岸臉色一肅,連珠炮般地沉聲問道,句句如刀,字字誅心。
「我…」師兄的質問犀利無比,直指本心,仿若一把破天裂地的大錘,重重地敲在了李黛眉的心房上。
「我不屈服!」少女眼神中的彷徨一閃而過,頃刻間便轉成了絕不妥協絕不退讓的堅定和倔強,「我記得師父來咱們鎮子招募的時候曾經說過,『修行就是逆天』,即使天意已然注定,我也要親手改變和顛覆它!」
「說得好!凡人隨波逐流,庸庸碌碌,只能屈從於天意;而修士則披荊斬棘,乘風破浪,決定自己的命運!」將岸因勢導利,寥寥數語,便舉重若輕地驅散了少女心中的迷茫和沮喪。
「至於這個黑蓮胎記…」話題又繞回到胎記,將岸剛想藉機再說兩句安慰鼓勵的話,忽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失聲道,「等等!說起來,這玩兒可算是個了不得的大殺器呀!」
「哎?」李黛眉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神情激動的將岸。
「剛剛你的回憶裡,敘述的都是這個黑蓮胎記對親人和好友的傷害,毫無疑問,這些會讓你感到難過和彷徨;可是倒過來,最後那個討厭鬼塗畫非被放倒,你心中會有愧疚之意嗎?」
「你再好好想想,在修羅台上應戰孟天翔的時候,你若是能不經意地擼起袖管,神不知鬼不覺地暗算他一下,又何至於遭到九具鐵甲屍和一隻高級鬼卒的圍攻?」
「還有這一次,倘若你能善用這個黑蓮胎記的力量,塔外那個該死的盧修竹又豈能擒得了你?」
「聽你這麼一分析,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李黛眉又擼起袖管,仔細地端詳了幾眼小臂上的黑蓮胎記,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原來這有如詛咒般的胎記還可以拿來做武器保護自己丫,我倒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說到這裡,女漢子很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怯地笑容,純淨而美麗。
「豈止是武器?簡直就是法器嘛!」將岸多了逆天行的一世經歷,見多識廣,思路自然要開拓活泛得多,「若是這玩兒真能像你說的那麼靈光,那可比什麼陣紋都管用呀!」
很多時候,只要稍稍變換一下思路,就能轉劣勢為優勢,變被動為主動,化腐朽為神奇!
就好像經歷過的苦難和挫折,受過的冷眼和嘲笑,流過的眼淚和鮮血一樣,隨著時光的沉澱,終有一天,它們會化為無比寶貴的財富,成為超越平凡時最強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