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將岸!你不會下山一趟,腦子就傻掉了吧?」雖然被李黛眉損毀了一具,修羅台上還剩下足足九具鐵甲屍和一隻高級鬼卒,孟天翔就是想破腦袋也想像不出黑瘦少年的底氣究竟在哪裡。
冷靜地回想起來,他記得聞采婷在傳訊紙鳶裡提過,直到幽冥老祖的壽宴結束,將岸的修為仍舊是鍛體境中期。
而至於將岸越級連敗柴子鈞和雷天祐的驚人戰績,聞采婷在傳訊紙鳶裡敘述地很簡略,並沒有刻意強調太多,使得孟天翔想當然地以為「對手太弱」,所以也就沒怎麼往心裡去。
其實不僅是孟天翔,修羅台下的圍觀弟子們更是嘩然一片——不明白孑然一身的黑瘦少年到底有何憑恃,居然敢當面無視一隻高級鬼卒和九具鐵甲屍!
「這個人是誰,好像從來都沒見過哇!」靳冰月眼見心目中的愛郎就要一舉獲勝,進軍決賽,卻突然被一個貌不驚人的黑瘦少年所攔阻,頓時便有些不悅起來。
「我也沒見過。應該也是一個內門弟子吧,他好像還跟孟師兄認識呢,就是看上去關係不怎麼好…」一旁的郭誠一攤雙手,搖頭回答道,「孟師兄的朱雀焚世典威能絲毫不在黎師兄的鳳凰涅槃經之下,他就這麼貿然上去,恐怕要吃點苦頭了…」
「活該!其實只要那個野丫頭肯點頭認輸就沒事了!」靳冰月不以為然地一撇小嘴,面含不忿地嘟嘴嘀咕道,「結果她死賴著硬撐,害得孟師兄只能勉為其難地狠下重手,多影響形象哇!真是討厭!」
「哼,換了地龍破岳卷後,我鍛體入門時的氣力也在兩千斤以上!雖然才過去短短的三個月而已,但是宗門的局勢卻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可憐啊,在外面晃蕩蹉跎了三個月,就淪落成井底之蛙了!」茅強靜靜地站在人群中,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修羅台上的黑瘦少年。
雖然惜敗在李黛眉的手下,但是他的實力已經贏得了不少人的認可,算是熬出頭了。而在他看來,將岸的實力恐怕還在此刻的自己之下,又憑什麼去保護李黛眉,挑戰孟天翔?
「哈,自從他放棄了更換鍛體法訣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沒正眼看過他!」吳逸明的不屑溢於言表,「他的鍛體法決是什麼?有誰知道?人家孟天翔練得可是一階的朱雀焚世典!就算沒有高級鬼卒和鐵甲屍,人家也能輕而易舉地一招打爆他!」
「崇求凰,你的小師弟膽子不小哇。」周皓的眼神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喜色——再多的辯解,也不會比孟天翔完虐將岸這種戲碼更具說服力!
「不過據我所知,天翔師弟對於朱雀焚世典的控制還不夠穩定,若是一不小心失手了,可千萬不要太過見怪啊!哈哈哈!」
「你!」崇求凰只覺得胸中一股濁氣上湧,梗在咽喉,不吐不快。
「三師弟,少說兩句吧,關注好修羅台上的戰局變化,隨時做好上台的準備。」崇求凰的狠話還沒說出來,一旁的安隆卻截下了話頭。
「你!難道你還信不過小師弟?」崇求凰臉色一變,滿臉的怒色轉成了不能置信的愕然。
「屁話!我是讓你這懶蟲兒隨時做好搶救那姓孟的準備,莫要讓小師弟犯下當眾虐殺同門的大錯!」安隆眉毛一揚,擠著小眼睛哈哈大笑道。
「混賬!一會兒咱們倒是看看被當眾虐殺的到底是誰吧!」周皓也被安隆先抑後揚的講話方式給激怒了,陰沉著臉發狠道。
修羅台旁的弟子們議論紛紛,一眾長老首座們也不例外。
「耶,漆雕師弟,你的小弟子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怎麼都沒聽說啊?」有琴文很訝異地問道。
「這小子時機把握得準哪!上一次的第三輪考核還欠著呢,正好趁著這一次的機會,讓他跟天翔好好地一較高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名!」湛伯陽不失時機地搶過話頭,用挑釁地眼神看著對面神色木然的漆雕塵。
「哼!這三個月來,宗門的形勢變化可不小,依我看,若不是他現在方才剛剛回來,恐怕連小組賽都出不來頭!」庚元龍也忙不迭地譏嘲道,「不說別人,就是我那新收的乖徒兒吳逸明,我看將岸就不是對手!」
「掌教真人,他強行上台,中斷了尚未結束的比賽,這好像不合規矩吧?」呂述元輕捋著頜下的鬍鬚,扭頭問龐聖傑。
「不打緊,一個小小的考核而已,靜觀其變吧。」龐聖傑神色淡然地望著修羅台上對峙的雙方,嘴角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將師兄…我還沒輸…」李黛眉左手按住肋下的傷口,掙扎著挺直了腰桿。
「我也不是為了你,我本來就有帳要跟他算!」將岸取出一包得自高歡的金瘡藥,默不作聲地塞在倔強少女的手心,然後掉轉過頭來,定定地緊盯著孟天翔,緩聲道,「剛剛在修羅台下,你大師兄周皓說你前世行善積德,故而今世福緣深厚。」
「既是如此,便讓我來試試看,你的『福緣』究竟深厚到了什麼地步吧?」
說到這裡,少年的一雙小眼驟然圓瞪,將此前凝結的殺氣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不可思議的陰冷在剎那間席捲了整個修羅台,讓場邊的圍觀弟子們都感到一陣森冷肅殺的寒意。
「死賤種,你果然一直都在妒忌小爺的家世和成就!」孟天翔聞言,心中的殺意更盛。
「好得很!今天就讓小爺把你徹底收拾服氣了,省得你以後再繼續糾纏不休!」可是很奇怪,從剛剛開始,不管他怎麼催動鐵甲屍和高級鬼卒的禁制,這些死物都怔怔地定在原地,並沒有依照他的指示撲上去,像是在畏懼著什麼似的。
「怎麼搞的,都給小爺上啊!」孟天翔的臉上露出一絲獰色,惡狠狠地催動了更強的禁制手段。
「啊哦哦」九具鐵甲屍相繼發出尖銳刺耳的厲嘯,甩動著肩背上長長的粗鐵鏈向將岸撲了過去。
「嘿,殺!」少年動了。
動若雷霆,其疾如風,侵掠似火!
一道無比閃耀的金色光芒從他的右拳上亮起,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又彷彿是一輪冉冉升起的旭日!
看也不看兩邊身畔呼嘯襲來的鐵甲屍們,他只是自顧自地耍著那一套早就練得滾瓜爛熟,爐火純青,連閉著眼睛也可以輕易施展的七式黑風拳!
開門見山,黑虎掏心,風掃殘雲,黑龍擺尾,**貫耳,敲山震虎,流星趕月!
拳勢如山,有如淵亭嶽峙般沉穩有力;拳速如風,迅若鬼魅,讓台下的圍觀弟子們目不暇接,只看見漫天飛舞的金光拳影;拳勁如雷,剛猛無鑄,開山破岳,仿若天罰地怒一般摧枯拉朽!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將岸連續不斷地耍完七式黑風拳,九具鐵甲屍裡有八具都被奔騰洶湧的剛猛拳勁砸成了散落一地的鐵塊碎渣,連個囫圇屍首都沒能留得下來!
「啊哦哦」剩下的一具鐵甲屍也好像嚇破了膽似的,硬撐著扛住禁制的力量,瘋了似的逃下了修羅台,被一個場邊的執法弟子用銅錘砸成了鐵餅!
「上!殺了他!」沒了鐵甲屍還有高級鬼卒,那可是足以媲美鍛體境後期修為的存在,孟天翔緊緊地懷抱著手中的養魂塔,發動了最強的攻擊禁制!
「粲粲」高級鬼卒的青面上露出一絲掙扎之色,但還是抵抗不了養魂塔上的禁制陣紋,呼嘯著揮爪向將岸撲了過去!
「來得好!」少年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惶恐和畏懼之色,反倒是無比欣然地迎了上去,從背後抽出一把古舊昏黃的油紙傘來,飛擲了出去!
「粲粲」高級鬼卒眼見油紙傘緩緩地撐開,滴溜溜地飛旋過來,黑漆漆的鬼眼中露出一絲恐懼,連忙迅捷無比地扭頭想要轉身遁走。
可惜為時已晚,油紙傘瘋狂地旋轉著,好像血滴子一般從高級鬼卒的頭頂上掠過,沒有收割下對方的頭顱,而是將他的全部鬼軀都變成了一道繚繞的黑氣,收進了傘裡!
就這樣,不過短短數息的功夫,修羅台上的鐵甲屍和高級鬼卒就被黑瘦少年若無其事地清空了,連用金瘡藥敷好了傷口的李黛眉也悄無聲息地下了場,只剩下相互對峙的將岸和孟天翔兩個人!
「你!」孟天翔驚,怒,悲,懼,可說是百感交集!
就像是一瞬間從高高在上的天人道墜進了無間地獄裡一般,如此巨大的形勢反差,讓一向順風順水的孟天翔不知所措了!
「這不可能!你到底用了什麼妖法!」
「養魂,煉屍,靈寵和法器都可以用,就算我用的是妖法,那又如何?」將岸冷冷地回應道。
「你不是有前世種下的善因護持嗎?」
「你不是福緣深厚嗎?」
「你的老子不是聲名顯赫的將軍嗎?」
「我倒是想要看看,現在到底有誰能護得了你!」
少年每說一句,右拳上的金光就更加明亮閃耀一分,到最後一句說完的時候,灼熱熾烈的金光有如一條咆哮著的五爪金龍般纏繞在他的右臂上,散發著一陣陣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那個高級鬼卒呢?怎麼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了?」不明所以的靳冰月問身旁的郭誠道。
「我也沒看清楚。那柄看起來舊舊的油紙傘應該是一件法器吧,把那個高級鬼卒給收攝進去了!」郭誠先是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進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猜測道。
「不!這不可能!他到底修煉得是哪一種鍛體法決,怎麼能釋放出比鳳凰涅槃經,朱雀焚世典甚至大日金烏訣更為精純凝煉的炎陽之力!」修羅台下的吳逸明呆若木雞地望著少年右臂上彷彿能焚天滅地般的繚繞金光,嘴巴張的能吞下一個蛋。
「鍛體境後期!原來在這短短的三個月內,他居然又晉級了一階小境界!他到底又走了什麼狗屎運,才能做到如此的突飛猛進!」茅強本來還以為憑借自己三個月不間斷地刻苦修行,早就已經追平甚至反超了將岸下山時的水準。
沒有想到,現實竟是如此的殘酷,三個月不見,差距不僅沒有絲毫拉近,反倒是越拉越遠,遠到連人家的後背都快要看不見了!
「黑風拳!黃階低級武技,連個低級武師都能耍得出來!」閆廣平在鬥法上走得雖然不是武技的路線,但是對於黑瘦少年精湛無比的拳法造詣,仍舊是讚賞有加,「不過這套拳法在他的手上使出來,已經完全不遜於任何一套黃階高級武技!能如此超水平地發揮出這套拳法本身所不具備的威能,勤奮,悟性,紮實的基本功,一樣都不可或缺!」
「漂亮!三個月不見,小師弟的這套黑風拳練得愈發簡練和精純了!能把套路裡所有的虛招都一一錘煉乾淨,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這需要下多大的苦功啊!」崇求凰在修羅台下看得兩眼放光,嘖嘖地稱讚不止,將岸的每一個動作都如此的直接而有力,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和諧和完美!
「韻律,節奏!每一樣都被他把握住了!就像你說得那樣,能把這套如此粗淺的武技使到此刻這般返璞歸真的地步,也不知道他暗地裡究竟苦練了多少萬遍!」安隆也看得血脈賁張,激動得站了起來,在將岸乾淨純粹,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裡,他彷彿看到了黑瘦少年沉默練拳,揮汗如雨的執著和堅毅!
在這一剎那,連這兩位懶散慣了的師兄胸中也湧動起一股瘋狂修煉的激情和衝動來!
「不,這不可能!只有我孟天翔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孟天翔的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瘋狂,只見他飛快地從懷裡摸出一個翠綠色的丹藥瓶來,揭開上面紅絹纏繞的瓶塞,從裡面倒出三枚大小和形態都各不相同的丹藥來。
「化元丹,增元丹和狂暴丹!」煉丹房長老陳山一眼就認出了這三枚丹藥的來歷。
「化元丹麻痺身體的痛感,增元丹臨時擴充經脈的寬度,然後再用狂暴丹倍增體力的鍛體之力!這一套組合丹藥服下來,可以讓他暫時發揮出比鍛體境後期更為強大的氣力!」一旁的郝長老也立刻分析出了孟天翔此刻的意圖。
「你這個陰魂不散的野種,給我去死吧!」孟天翔瞪視著對面的將岸,俊目中流露出一股無比決絕的狠勁,將手中的三枚丹藥一灌而下!
頃刻間,他的整個身體都被一層明亮而熾熱的火焰所包裹,他的雙眼中佈滿了無數腥紅的血絲,嘴巴裡發出野獸般的「呵呵」嘶吼,瘋了似的像將岸殺了過去。
「好!這樣才夠味!」將岸神色不變,吐氣開聲,沉腰落胯,右拳劃出一道幾近完美無缺的弧線,迎著孟天翔飛衝過來的方向打了出去!
開門見山!
「嗷嗷嗷嗷」孟天翔也在飛奔中揮出一記勢大力沉的殤陽拳,從聲勢上來看,絲毫都不比少年的黑風拳遜色。
「痛快!一拳定輸贏,到底誰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精彩!這是今天到目前為止最為精彩的一場決鬥了,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孟天翔的朱雀焚世典厲害,還是將岸那不知名的陽屬性鍛體法訣更強!」
「血與火的對決!孟師兄,一定要贏啊!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給那個天泓山的鐵公雞啊!」
修羅台上傳下來的陣陣熱浪也徹底點燃了圍觀弟子們的激情和熱血,他們紛紛都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為自己更為看好的那一個人叫好助威。
「孟天翔輸定了!殤陽拳雖然本身的等階要高於黑風拳,但是他練得太過流於表面,完全發揮不出拳法裡的厚重和悲壯的意境,不過是徒具其形而已!」掌教龐聖傑忽然搖頭,發出一聲聲輕輕地太息。
果不其然,一道好似可以劃破藍天的金光在兩人雙拳交擊的瞬間閃過,晃得所有的圍觀弟子們都不自覺地側目迴避——實在是太過耀眼刺目了!
「辟里啪啦」一陣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碎聲從修羅台上傳了出來!
一拳!只用了一拳,將岸就用自己的拳擊碎了孟天翔的拳,破掉了他用化元丹,增元丹和狂暴丹所倍增的鍛體之力!
準確的說,孟天翔的大半個身體都在將岸這一式摧枯拉朽般的開門見山下筋斷骨折,一拳過後,他的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
「告訴我,前世的善因呢?你的深厚福緣到哪裡去了?你那遠在天邊的父親又能幫到你什麼?」
「修行就是逆天!除了自己,除了這一身勤修苦練回來的力量,誰也護不了你!」
將岸神色淡然地負手站在軟倒在地的孟天翔身邊,就像是來自九幽的天魔一般,冷酷,驕傲。
整個場下鴉雀無聲,俱是被黑瘦少年所展現出來的魔焰凶威所震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