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樣倖存下來但是未完成鍛體的也還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將岸。
換在以往,宗門會給這樣的弟子發放一筆不菲的遣散費,然後客客氣氣地將這些弟子送下山。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隨著宗門的修行資源日漸緊缺,很多弟子甚至長老都被逼得丟下了修行者的自矜和尊榮,行事越來越沒有下限,門規一次次被突破,放寬…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他們現在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得不說,最開始的時候,道門只是拿極少數的魔門敗類在做文章。而隨著魔修大環境越來越不景氣,已經有越來越多的魔門弟子被逼得鋌而走險,為了爭取更多的修行資源,燒殺捋掠,無所不為。更可怕的是,這種勢頭發展極為迅速,猶如星火燎原一般越演越烈,越燒越旺,眼看就要傷到魔門立足萬年的根基了!
「掌教真人,弟子有話要說!」接到師父湛伯陽的眼神,孟天翔心領神會,連忙率先跳出來嚷嚷道,「他們加入宗門一年,寸功未立,鍛體又不成,還耗費掉恁多靈石資源!要是就這麼便宜地放他們下山,宗門未免也太虧了!」
「哦?依你看來,宗門該如何處理他們?」掌教龐聖傑的眼神像鷹隼一般銳利,逕直地罩在了孟天翔的臉上,語氣淡然地問道。
「弟子…」孟天翔被龐聖傑眼中湛然的神光看得一陣心虛,連忙深深地垂下頭去,硬著頭皮把師父教他的話複述出來,「弟子覺得可以廢物利用,我師父最近正想要祭煉一個噬魂陣,還缺幾個鎮守陣腳的主魂…」
「笑話,我們中平山還缺試丹的藥人呢!他們雖然鍛體不成,但是也要比山下的凡人體魄強健一些,夠我們鑒別十幾味新丹的藥性了!」孟天翔話還沒有說完,中平山的內門弟子吳逸明就忍不住大聲接下話頭,他們與將岸等幾人同時加入門派,卻是一點舊情都不顧念。
「魂魄你們儘管拿走,不過屍體可以交給我們龍虯山來養蠱,省的小爺們還要冒險下山去抓人!」
「肝,腎,肺,膽都取出來,咱們東浮豢養的靈寵偶爾也要開點人葷,養一養膽氣!」
其他的內門弟子也開始吵鬧叫嚷起來,這都是窮瘋了啊!
「你們幾人對此有什麼話說?」龐聖傑對弟子們的吵鬧視若無睹,又轉過頭問將岸他們三人。
而此時此刻,另兩個未完成鍛體的弟子早就嚇得癱倒在地上,一股腥臊味從他們的身上傳來,兩人的褲襠裡都滿是失禁的屎尿。
「一年為期,距離最後的考核尚有五日,弟子覺得現在言及此事有點為時過早。」將岸有些心不在焉,他辛苦了一夜,現在滿腦子都是回去以後煉化陰鬼的事情。
「五日?你小子三百六十日都做不成的事情,區區五日又能改變什麼?」孟天翔一聽樂了,「這麼說來,若是五日之後你鍛體不成,就甘願接受宗門的任何處理?」
「這是掌教真人的決定嗎?」將岸好像聽不懂孟天翔語氣裡的擠兌一般,很認真地向他確認道。
「我…」孟天翔這才察覺自己僭越了,看著掌教龐聖傑驟然沉下的臉色,他一時語塞,竟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是他代表其他宗門弟子對掌教真人的建議!」弟子失言,孟天翔的師父湛伯陽不能再繼續沉默了。
「是嗎?那麼被他代表的都有誰?」將岸問題提完,放眼望去,在龐聖傑的積威之下,竟是無人敢出面應聲。
「你怎麼還不明白?廢物就是該死啊!」孟天翔在重壓之下,血氣上湧,惡狠狠地指著將岸怒罵道。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這就是魔修之道!你入門的時候,執法堂的弟子應該就告訴過你吧?」事到如今,湛伯陽也只能選擇力挺弟子到底了。
「不妥,如此發展下去,我們與那些道門弟子蔑稱的邪魔歪道又有何異?」天泓山的首座漆雕塵終於聽不下去了,義正詞嚴地反駁道。
「婦人之仁!不要跟我講哪些沒用的倫理道德,既是道門之德,又與我魔門何干?」湛伯陽滿臉不屑,分毫不讓地回擊道。
「都給我住口!」龐聖傑嗔目大喝,震懾住了還欲相互辯難的兩峰首座。
「本座也想問你,若是五日之後,你仍舊未能鍛體入門,那該如何?」龐聖傑說話的時候用了些許九幽魔音,以免將岸用假話來敷衍搪塞。
「那不可能!」將岸自信地笑了,「一年的沉澱,我的機緣已經到了。」
「故弄玄虛!若是你能五日功成,我就當眾自戕,你可敢賭之?」孟天翔前邁一步,說得豪氣干雲。
「來點實際的,你的命值多少靈石?」長了見識的少年可不會做這種落不到實惠還白白結下死仇的傻事。
「哈哈哈,他不過鍛體一重,也就值個二三十塊下品靈石吧!」
「不要這麼說,這小子家裡頗有權勢,將軍之子嘛,百來塊下品靈石還是值得的!」
「還要算上九菉山湛師伯的面子,加起來也能值上幾百下品靈石吧!哈哈哈!」
將岸的話一問完,頓時逗樂了在場的其他內門弟子們,他們七嘴八舌地惡毒調侃著,氣得湛伯陽臉色發青,孟天翔怒不可遏!
「就憑你這沒爹沒娘的賤種,小爺一口唾沫都比你的命值錢!」孟天翔肺都要氣炸了,「若是你五日內完不成鍛體,小爺就把你剝皮拆骨,分屍煉魂!」
「唔,我對你的命不感興趣,要是我有幸功成,你賠給我一百塊下品靈石就好。」將岸卻完全無視孟天翔的憤怒,仍舊沒心沒肺地陪笑道。
「你是說小爺的命只值一百塊下品靈石?」
「難道還能值一千塊?」將岸眉毛一揚,有些「驚喜」地追問道。
他這麼一問,其他峰的弟子又是一陣哄笑,搞得九菉山的弟子們好不難堪。
「好,好,好!不跟你耍嘴皮子!五日之後,小爺要親手把你剮了!」在師父的眼神授意下,孟天翔怒極反笑,恨恨地站回到了湛伯陽的身後。
「剮了都算是便宜他了!應該要讓他在恐懼和怨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湛伯陽也陰陰地接了一句,看向將岸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樣。
此行的目的他已經達到了,掌教真人沒有明言,就當是默許了這個賭局——而賭局的結果不管如何,從此以後,被淘汰的外門弟子應該都不會遣送下山那麼「浪費」了。
既然已經沒有別的議題,龐聖傑說了幾句場面話就結束了這一次的宗門例會,臨到末了,他又鄭重地警告了一句:「九菉山內門弟子孟天翔與外門弟子將岸的賭局,本座會全程關注和監督。要是有人在暗中耍什麼手段被發現了,就休怪本座辣手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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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岸走在下山路上,天泓山的首座漆雕塵忽然湊近過來,神色古怪地低聲問道:「聽說你拿到的鍛體功法是黑水真訣,是不是?」
「是!一本破破爛爛的圖譜,也不知道那個傳法殿的執事是從哪裡摸出來的!」提到這本功法將岸就心頭有火,整整一年的提心吊膽,都得怪這本坑人的法訣!
「你剛說你機緣到了,是什麼意思?」漆雕塵的聲音再度壓低,憋著嗓子氣若游絲地追問道。
「五日之後,即見分曉!」將岸聞言心中一緊,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這才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神秘微笑。
「那好,我也拭目以待。」漆雕塵這次不再刻意地壓低聲音,給了將岸一個善意的微笑後,負手轉身離去,再一次出現在將岸視線中時,已經是山腳下的一個小黑點了——正是魔血境界以上才能掌握的誇父逐日,縮地成寸的魔門奇術!
「好奇怪的態度!難道他也洞悉了黑水真訣的秘密?」對於漆雕塵剛剛一番話的用意,將岸也不甚明瞭,便索性完全拋之腦後,現階段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煉,玩命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