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樊大膽部署行動的時候,就在清水大佐剛剛到了水溝這邊安置了指揮部,拿著望遠鏡要上房頂去的時候,北山上雖然沒有了密集的槍聲,可零星的槍聲就沒斷過。
北山上的教導大隊一分隊剩下的二十多人,還有一半是帶傷的,雖然山下的鬼子們停止了大規模的進攻,但是鬼子的機槍和小炮擲彈筒可沒停氣,只要山頭上一有人活動,馬上機槍子彈和炮彈就和冰雹一樣砸過來。
這個中隊的鬼子雖然不組織進攻了,可絕不是單純的守在戰壕裡,鬼子中隊長判斷山上的八路人數不多了,彈藥也所剩無幾了,就派出三五人的戰鬥小組,利用岩石和溝坎,一點點地往山頭上蹭,離著山頭八路據守的亂石群那,最近的一個小組只有不到二十米,躲在石頭後面打冷槍。
山頭上的戰士們一面還得防著鬼子的機槍和炮彈,一邊還得提防鬼子滲透上來的人打冷槍,形勢是越來越危急了!馬一刀的機槍子彈一顆也沒有了,其他戰士們的步槍也沒幾顆子彈了,平均鬼子打上七八槍,戰士們才抽冷子瞄準了開上一槍。
手榴彈也沒幾顆了,馬一刀這小子貓在石頭後面觀瞧了會,他發現離他們最近的那個鬼子小組也就三個人左右,沒有機槍,就三條步槍,藏的位置還挺好的,那塊石頭是斜伸出山坡的一塊板岩,鬼子就躲在板岩下的凹槽裡。
馬一刀他們的分隊長被鬼子的炮彈皮子炸傷了腿,這會人事不省了,能指揮的就剩下個胳膊被打斷了連層皮的小隊長,馬一刀想了下也沒爬過去請示,就嘀嘀咕咕地和自己的副射手商量了下。
商量完,馬一刀把打光了子彈的機槍悄悄地伸到藏身的石頭外面,槍管子露出去,槍身還在石頭後,他讓副射手把著機槍。來回的轉動槍口,馬一刀攥著一顆手榴彈,就往北面爬。
匍匐了十米左右,伸出半張臉。瞇著眼一看,果然那塊鬼子藏身的板岩那三條步槍也伸出了槍筒子對著他那還在轉動槍管子的機槍呢,啪啪啪地,幾聲槍響,打的機槍旁邊的那塊岩石碎屑亂飛的。
說時遲那時快!馬一刀一縮脖子一摟腿,手一搭石頭塊子,整個人順著山頭的坡地就轱轆了下去!像個球似的一眨眼的工夫就滾到了板岩前,人還沒停穩呢,手裡的手榴彈就拉了弦,一伸手塞到了板岩下。就勢往斜刺裡一跳,趴在山坡上不動了!
轟的一聲悶響!一個鬼子被爆炸的衝擊波都給崩出了板岩下的凹槽,在山坡上翻滾了幾下不動彈了,滿身黑糊糊的。
硝煙還沒散完呢,趴在山坡上的馬一刀一下子就跳進了凹槽裡。山下的鬼子和山上的教導大隊的戰士們,都還在瞪大了眼睛瞧著呢,這小子貓著腰已經躥了出來,一手一支,提著兩桿三八大蓋,肩上還挎著兩條鬼子的皮帶!
鬼子先反應過來了,機槍突突突地一下子打了兩個點射!馬一刀沒敢跑直線。他知道身後的小鬼子也瞄著他呢,跑的是之字形,耳朵裡聽見小炮和擲彈筒的彈丸飛過來的動靜,就趕緊就近找塊石頭貓一下,三躥兩蹦的,離著亂石群就幾米了!
馬一刀一看眼瞅著就進到亂石群裡了。一高興,就想一步跳進去,這身子就直板了起來,戰士們眼看著他像打擺子一樣的身子抖動了幾下,腳下一趔趄。摔倒了!衝出去兩個戰士,拉著他的胳膊就給拽回了石頭後面。
這夥計胸口和腹部那被鬼子的機槍子彈撩中了,尤其是側腹部的那個彈孔,小孩拳頭那麼大,碎嘰嘰的軍裝下,汩汩地冒著鮮血,右胸口那中的子彈是斜著打進去的,從肩頭的鎖骨那穿了出去,沒有致命傷,可腹部這就麻煩了,子彈沒穿出去!
肺被子彈打傷了,一說話嘴裡就出血沫子,馬一刀眨巴眨巴眼睛,費力地去解背著的鬼子的武裝帶,兩條皮帶上,一共六個牛皮彈匣子,四個小的,兩個大的,全裝滿是二百四十發子彈,這個圍攻北山頂的中隊是後調上來的,子彈沒打多少,還有差不多兩百發子彈。
那兩條步槍也是好的,還帶著刺刀呢,山頂上的戰士們,刺刀基本都折斷或者彎曲了,這兩把刺刀還是嶄嶄新的。
有了這兩百發子彈,山頂上就再能多堅持一會,馬一刀臉色越來越蒼白,腹部的傷口止血止不住,兩個急救包用上去,還是被鮮血浸透了,子彈頭留在腹腔裡,傷到了內臟,除非做手術把彈頭取出來,把腹部的出血點止住血,否則人沒個救。
最後一個急救包也給馬一刀用上了,這夥計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手指頭微微動了幾動,眼皮睜開,看了看身邊的副射手和聞訊趕過來的小隊長,嘴唇動了幾動。
副射手把耳朵貼上去,聽見了微弱的幾個字從馬一刀慘白慘白的嘴唇裡傳出來「別讓鬼子得到俺的屍體,丟到崖下去。」
話剛說完,馬一刀合上眼停止了呼吸!這個回族小伙子,懷揣著一把柳葉刀,背負著延續了快百年幾代人的仇恨,從西北來到中原,在楊棒子的勸導下,放棄了那種血仇,和**小上尉高玉峰握手解了仇,一起打上鬼子了。
馬一刀,原名馬志勇,犧牲時二十五歲,家貧無人沒有娶妻,這一門到他這裡就算斷了。戰友們都知道他是回族,副射手和幾個戰士,把馬一刀的軍裝脫了下來,把傷口用扯下來的襯衣包好,整個身子用大家脫下來的七八件襯衣包裹好了,捆結實了,抬到懸崖邊,丟了下去,犧牲的其他戰士們也都是這麼丟下去,大家商量好了,剩最後一個人也要把犧牲的同志丟下懸崖,不要讓屍體落到鬼子手裡。
小鬼子壞呢!看到八路軍戰士的屍體,經常故意地朝眼睛和腿上捅幾刀,據日軍俘虜交待,據說這樣做,就讓鬼魂看不見路和無法走路,所以去不了地府不能投胎!
處理完馬一刀的遺體,小鬼子也因為死了三個人,惱羞成怒了,那中隊長不顧清水不得強行進
攻的命令,開始向山頭全軍機動了!
被迎頭一頓馬一刀搶回來的子彈痛擊了,死了十來個鬼子,這中隊長才清醒了點,下令還用老戰術,分成若干個小組,利用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一點一點地向山頭靠近,等到只有十來米的距離時在一起衝鋒!
鬼子們越來越近了,近的都能彼此看清對方的長相了,山頂上的所有還能拿得動武器的戰士們,有槍的拿槍,沒槍的隨便找點什麼,斷槍托子,半截的刺刀,石頭塊子,準備和鬼子最後拼上一場了!
突然,就在戰士們聽到鬼子那尖銳的哨音響起來的時候,明白這是鬼子的進攻號令,個個都繃緊了身體,準備著最後的血戰時,他們那緊皺著的眉頭,慢慢地竟然舒緩了!有的還笑上了!這是咋了?
原來,兩面山坡上那些鬼子剛剛在哨音裡起來,準備衝上山頭的,突然一團團的煙霧在他們中間瞬間崩開了!一團團的火光把鬼子們包裹在裡面,那個舉著戰刀在山坡上剛剛還叫嚷的鬼子軍官,一下子被一團焰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那支攥著軍刀的手被氣浪頂的飛起來好幾米啊高!軍刀在陽光下還閃著刺眼的光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