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確實是如此,這有文化的人是不屑於叫人家外號的,他們知道十一分區的司令員叫楊達業,楊棒子自己個把外號當了名字了,知識分子認死理,就認名不認外號!
真把楊棒子惹急了那句話是小傢伙說認高隊長,那意思這十一分區是這個姓高的說了算唄!怎麼自己才走了不到一個月,十一分區就要變天了啊!
腦門青筋一暴,雙手快如閃電地前探,一把就攥住了兩根白木桿子,往懷裡一拉,鬆了手,那兩哨兵身體就被牽扯地失去了重心,楊棒子就勢在兩人的後背上拍了一下,這兩學生娃雙雙前撲摔了了個狗啃泥!
這一下摔的可不輕啊,都是在城裡讀書的娃娃們,帶著一腔熱血跑到八路這邊來要抗日的,槍還摸過呢,就被八路給打了個大馬趴,嘴也磕出血了,鼻子也磕破了,一臉的土面面!等回過頭來,這打人的八路已經到了院門口了!
娃娃兵還不知道自己命大呢,這也就是穿了八路的軍裝,你要是偽軍或者是其他的頑軍裡的,就楊棒子那開碑斷石的手,不打得你吐血都算他失手了!
教導隊的大院門呢和別的部隊駐紮地的還不一樣,其他部隊和機關一般都是開著大門的,進出方便,這裡的用柳樹條和荊條編的大門平時都是關著的。
正到了開晚飯的時候,教導隊的隊員們都端著自己的飯碗,打了用新下來的玉米棒子上碾子碾了後做的苞米糊糊,每人兩個碾碎的玉米漿漿團的餅子。按照班的建制在院裡圍成一圈吃飯呢。
「彭!」地一聲!那扇關著的柳條大門和枯木樹枝子做的門框子,平著就飛了進來!差不點砸到蹲在那吃飯的隊員們!
嚇得滿院子的人們都站了起來,愣愣地看著大門那,塵土煙霧中。一個光著腦袋的黑大漢邁步走了進來。
「姓高的,給老子滾出來!」那大漢叉著腰,叉著腿就站在院當間,都不帶看一眼四周圍的人們的,高聲喊了一嗓子,有那膽小的就覺得自己的耳朵裡轟隆轟隆地響。端著碗得手不自覺地就打哆嗦。
高隊長在屋裡和他的副隊長們吃飯呢,就聽見外面這嗓子嚎一下子如狂風一樣刮到了臉前了,草屋頂上被震得噗哧噗哧地掉土面面。
這夥計還挺鎮靜的,聽出來是楊棒子來了,把碗裡最後兩口粥劃拉完,用一塊餅子把飯盒擦的乾乾淨淨地,才起身下了地,繫好風紀扣,戴好軍帽,慢悠悠地背著手。走出了房門。
楊棒子瞧見了高隊長,高隊長也瞧見了楊棒子,兩人誰也沒說話,就用眼神交流呢,這個叫「照」!
一院子的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顧不上吃飯了,都不明白這是咋回事呢。
這當口,那兩個挨了揍的娃娃兵跑了進來,一看楊棒子在院裡站著呢,高隊長在房前呢,就嚷嚷上了,說這黑大個亂打人!看都給打出血來了!鼻子上嘴上一抹還真都是血!
這下好,院子裡的隊員們先炸窩了!什麼人啊,敢跑到教導隊來扎刺啊!那後院關著的都是來這找事的,現在不也都收拾的一個個的沒脾氣了嗎!
脾氣暴的管審訊的那十來個人先把飯盒子飯碗地撂下了。擼胳膊挽袖子的死死盯著楊棒子。高隊長走了兩步,攔著了這些人,抬頭沖楊棒子說了一句:「為什麼打哨兵?八路軍和黨的紀律裡有哪一條允許打士兵的?」
冷笑了一聲,楊棒子回答了:「請問高隊長,黨和八路軍的紀律和條例裡面。有哪一條規定了,下級見了上級不敬禮的,你這個教導隊歸哪個管?」
高隊長愣了一下,反應很快,馬上意識到自己被對方抓到把柄了,立正敬禮完畢,又回了一句:「楊司令,我這個隊長可還沒有正式任命呢,我現在的任務是對北方局負責,調查你這個十一分區的諸多問題的,你為什麼打我手下的人?」
楊棒子哪吃你這一套呢,論打仗和打架,也就老總們他放在眼裡,其他人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別說你現在抬出了北方局的大招牌來,你就是帶著延安的大旗來,在他的地盤上,從來都是敢先斬後奏的,可惜高隊長不知道罷了。
「老子打了嗎?見了帶這個傢伙的,穿著四個兜的不敬禮,你這隊長怎麼教的部下?那燒火棍子都戳到老子胸口了,老子閃了一下,兩娃娃自己摔倒的,磕破鼻子嘴的,也能賴到老子身上嗎?要都這麼賴,老子手底下弄死上千的鬼子了,就一句話,活該!」
聽見了吧,這就叫耍賴耍的橫!知識分子愛用大帽子來扣人,那是也得碰見知識分子才好用,雙方都是打打嘴炮的,最多也就是團兩紙團丟來丟去的,楊棒子一上來就把責任推到了先用木棍子戳他的哨兵身上了,又點出了自己殺敵過千的戰績,這叫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那高隊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手下是沒死過敵人,可自己人被他弄死的也不少了,就楊棒子這樣的,他也見多了,當下也不示弱,冷冷地說了:「楊司令打了我得人,踢壞了我得大門,不會是為了來打嘴仗的吧。」
「好樣的!娘滴,算你說對了!老子今還真不是來攪和你吃晚飯的!老子的人呢!」不用繞圈子,楊棒子直截了當地要人了!
「你的人?那都是有問題的人!是隱藏在八路軍內部的階級敵人!那要是你的人,你是什麼人?還是不是黨的人?」楊棒子話裡的小辮子也被高隊長抓住了,一下子厲聲地還擊了回來!
「階級敵人?誰定的?是聶老總還是延安的主席啊?副團長是軍區任命的,你是說軍區不是黨的嗎?老子也是軍區任命的,報告還是主席批的呢!老子的入黨介紹人是彭老總,老子管主席叫毛委員的時候,你他娘滴還活尿泥呢!你是說主席也不是黨的人嗎?姓高的,你膽不小啊!連聶老總和主席都敢說不是黨的人啊!」
高隊長心裡一咯登!這彎子饒的有點大,把他弄得有點暈!這楊棒子的蠻橫他是知道的,可楊棒子的背景還真不是瞭解的很清楚,一聽楊棒子這麼說,還是有點打怵的。
前面俺就說過,資歷這個東西那是絕對的可遇不可求的!楊棒子一年前都被擼成大頭兵關禁閉了,不知道他底細的以為就是個操蛋的老兵呢,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用不了幾天還得陞官的,因為楊棒子的資歷在那擺著呢!
井岡山系有兩大主力,一是秋收起義和南昌起義的餘部匯合成的紅一軍團,再就是平江起義和湘鄂贛起義的部隊組成的紅三軍團,後來紅三軍團在長征後期取消番號都編入了紅一軍團。
這段往事,別說滿院子的學生兵了,就連高隊長自己也不清楚,這位北方局在北平地區發展的知識分子黨員,參加我黨也才五年時間,屬於抗戰幹部,對37年以前的事瞭解不多,但他還是知道井岡山這個地名的!
不過呢,知識分子有讀書人的硬骨頭和不畏權貴的氣節,楊棒子搬出了資歷來壓他呢,反倒激起了他自認堅持黨的路線方針的正確性,脖根子還暴起了青筋了,硬氣地回了一句話:「是不是階級敵人,還沒有審查完,任何人都沒有權利來放人!楊司令,你的問題也還沒有查清呢,恐怕不比裡面關著的問題輕些!」
這是**裸地威脅啊,那意思就是你楊棒子還來要人呢,你自己沒被關到裡面去,就不錯了,鬧不好再審查下去,也得把你關裡面挨皮帶去!
其實高隊長不說這幾句話呢,可能楊棒子的脾氣還沒有到最後爆發的時候,一下子把他在蘇區時被捆綁起來受刑的那往事給勾起來了!等於是好了的傷疤被戳的又流血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該表明的也表明了,要是知識分子和讀書人之間的嘴炮呢,就該轉身回去找更高層的去打嘴仗了,可楊棒子不是讀書人,他還有一個毛病,特煩讀書人!尤其是那些酸腐的老秀才之類的,或者是把自己弄的油光水滑的小布爾喬亞們。
楊棒子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道理說盡的時候,再上場的就是拳頭了,這是硬道理,要不為啥爺們還是得練練身體,學點拳腳啥的,畢竟是雄性動物,打嘴仗那是娘們的本事,爺們那得靠拳頭!
「姓高的,確實不放是吧?老子最後說一句,你沒有在十一分區認可的情況下,私自關押幹部戰士,又沒有上級主管部門的文件,逼供用刑,老子有權制止你的錯誤行為!聽好了,最後問你一句!放不放人!」
高隊長個頭高,也學過舞劍啊太極拳啊啥的,身體不錯,大個,平地裡比楊棒子還高幾厘米的,又站在台階上,向下看著被自己人圍著的楊棒子,冷笑了一句:「楊司令請回吧,我也最後告訴你一句,你聽好了,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