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棒子率隊從南面河谷直插過去,到步樂村一帶想兜頭卡住鬼子東撤的路,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由獵戶們傳回來的消息是鬼子好像並不急於逃回易縣,而是在塔山附近的深谷裡停了下來,看樣子安營紮寨不走了!
鬼子的人數也摸清了,一百七八十人,穿日軍軍裝的不多,穿八路軍服的佔大多數,楊棒子關心的是穿鬼子軍服的那些,就是他們血洗的黃石口村。
已經是中午了,上午在漕河河谷裡的行軍的時候,是看到遠處有日軍的小型飛機轉了幾圈的,楊棒子當時還在想,這八成是給地上的鬼子偵察地形和指路來了。
這一點楊棒子猜的對了一半,偵察地形是對的,可不是來指路了,益子中尉不需要陸航的偵察機來指路,他手中的地圖和隊伍裡的中國人足夠他判明方向的,召喚偵察機來,是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益子中尉讓飛行員看看他的周邊有沒有八路的大部隊再追蹤他,和向他的分隊圍攏過來,如果空中看不到地面有大股的八路士兵,他就可以在這一帶活動幾天,尋找些次要的目標,給八路的根據地製造點麻煩。
當飛行員向他報告說,低空飛行了幾個來回了,在他藏身的塔山附近沒有發現有大股的八路部隊集結和行進,成群的山羊倒是發現了幾群。
這下益子中尉就放心了,他選擇的這個藏身的塔山呢,位置也很好。向東可以穿過山谷去步樂村,從那裡翻山去易縣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阻礙。而向南走龍門河谷,過龍潭峽不遠就是滿城的地界,他手下的這十多個中國人原先都是滿城警備隊的,路也熟的很。
所以他決定在周邊沒有八路的大部隊出現前,在這個八路活動很頻繁的兩縣交界的地帶,好好地和八路玩上一玩。最起碼要捕捉到幾個八路根據地內的地方行政組織,抓和殺一批共黨人員,打擊下當地老百姓的所謂抗日熱情。
從昨天半夜到現在也走了近百里山路了,實在是累的夠嗆,既然偵察機都說沒啥事了。剛才後隊說可能有人跟蹤,估計也是看花眼了,益子中尉就下令全隊在塔山的這條斜山谷裡紮營。
楊棒子並不知道鬼子是怎麼想的,反正他提前到步樂村了沒等來鬼子,等來的是鬼子不走的情報,這下該怎麼辦呢?打吧。自己帶的人還不如鬼子人多,武器裝備雙方差不多吧,不佔什麼便宜。不打吧,誰知道鬼子要等到什麼才動身呢?
抽了一袋煙,楊棒子決定用撒套子的辦法對付這股鬼子,他先派人去通知鬼子宿營地周邊的幾個村莊。做好防範,準備人手,不用他們派人來幫忙,守好自己的村子就行。
另外呢把騎兵連調到漕河的龍門河谷那一帶,把塔山通往龍潭峽的山口守住,堵住鬼子南逃的路。讓騎兵連派人去把坨南那的游擊支隊調上來,有多少人叫多少人!
最後是把帶來的一連。每一個排算作一組,三個排,佔住塔山的東、西、北三面,楊棒子在地圖上給每個排都劃了一小片區域,讓他們每次都派出一個班去襲擾鬼子,鬼子追就撤,鬼子撤就回去接著冷槍的伺候。
他自己帶領警衛員和連部的人,在塔山的南面等候,等東西北三面都開始行動了,他們再上去。
約好下午三點,應該是鬼子吃完午飯要睡覺休息的時間,要在他們還沒有出發之前動手!分配完了任務,各排都陸續開拔了,楊棒子他們這一路三十多人,從步樂村先向南走,翻過山崖,貼著山梁子再向西,沒用一個小時就繞到了塔山山谷的南面石壁上。
楊棒子還是不吃不喝的,嘴唇已經爆皮了,裂了幾道血口子,小梁子讓他喝水和吃點東西,搖搖頭眼睛都不看吃的喝的。
用望遠鏡觀察而來會對面的山谷口,鬼子藏身的這個山谷呢,其實谷口不是開在大谷地裡的,而是巖壁坍塌後形成的大裂縫,正好連接了大河谷和一處峽谷,這地方平時沒人來,幽深的谷道裡四季進不去多少陽光的。
但是藏身可絕對是好地方,從河道要爬一個七十多度的碎石頭堆成的山坡才能到峽谷口,在這放上一挺機槍,一千人就是用屍體堆都堆不上去!
而峽谷裡呢,就像一個圓肚子的大蛤蟆,中間闊深,巖壁向內側凹陷,人躲在裡面,上面夠不著,得從懸崖上墜下來,要是那樣想下來攻擊躲在巖壁裡的人,沒下到谷地裡呢,繩子上的人都成了活靶子了。
北頭那是一座v字形的谷口,兩側是聳立的山峰,夾著通往步樂村去的山谷,平時沒啥人來,這山谷被茂密的野草和灌木覆蓋,密不透風的。
益子中尉在南谷口那放了一個小組,北谷口的山峰上沒放人,只在對著北谷口的谷地兩側放了一個小組,就算是南北的守護了,由於小峽谷也不長,南北不到一里地,東西巖壁上的情況也能被守谷口的隊員們看的清清楚楚,也就沒有必要再攀上巖壁去放哨了。
其他人全部吃完東西後就地休息,衛生兵給那幾個大川分隊的輕傷員重新包紮傷口,小鬼子很快就都睡熟了,確實累人呢。
七月流火啊,山裡也一樣,下午三點那是最熱的時候,麻知了瘋了一樣地叫的都和吹哨一樣了!山頂的岩石拿手一摸都能燙的起泡,楊棒子臉上的汗珠子干了後都凝結出了汗鹼粒子,麻沙沙的。
一天一夜水米沒打牙了,天又這麼熱,楊棒子有點迷糊,老想閉上眼睡一會,可是他一耷拉眼皮子,眼前就晃出了滿身是血洞的蓮香捂著肚子的樣子,他就一激靈清醒一下,後來實在是有點熱的挺不住了,就張嘴咬自己的手腕子,咬破了一處就再換一支手!
咬到第七個血印子的時候,耳朵恍恍惚惚地有槍聲傳來,楊棒子抬起頭,一下子精神了,舉起望遠鏡向峽谷口那望去。
對面的半山腰的峽谷口倒是沒啥動靜,可它後面的不遠處,白亮亮的山頂上冒起了幾縷黑煙,起初是零零星星的槍聲傳來,很快就變成了響成一片的槍炮聲了!
如同隔著飄舞不定的霧氣一般的炙熱的空氣,似乎能聞到有火藥味飄過來,楊棒子深吸了幾口氣,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唾液一下子浸潤到血道子裡,鑽心的疼痛,刺激的他打了個冷戰!
這是一連的那三個排估計動上手了,楊棒子轉回頭看看身邊的人們,還行,剛才都被炙烤的快要昏迷了的戰士們,一聽見槍炮聲,個個都精神了起來,扶正了槍口,眼睛死死地瞪著峽谷口。
嚥了一口吐沫,嗓子裡也好像都乾涸地起了皮了,咽口吐沫都疼的厲害!
對面峽谷的情況也看不見,就聽著那槍聲緊一陣,慢一陣的,沒多一會,還沒動靜了!過上了十來分鐘,又響了起來!這次峽谷口那終於有情況了!眼看著從石縫子那探頭探腦地有人影子晃動了!
一個先從石砬子後面貓著腰地悄悄地出來了,快步地跳躍到峽口那左邊不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緊接著,又晃出來了一個,閃到了峽口右邊的石堆後,這是個抱著機槍的,已經把三腳架打開,把機槍架到了石頭上。
「團長,打不打?」小梁子還是習慣叫楊棒子團長,這個比司令員叫著順口。楊棒子搖搖頭,輕輕地把壓在身下那桿,用自己身體給它遮擋陽光的狙擊步槍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