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充說明下,不算正文,但是是很有意思的補充式的資料,因為有書友問俺你寫的那個冀中十分區的朱司令被俘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這個呢俺不能說就是有這類的話,畢竟歷史的真相是需要言之鑿鑿地資料來印證的,就把這個故事的出處補充上來,大家看了長點見識得了。
齋籐邦雄,1920年出生,1941年從一個青年演員被徵入伍。入伍後擔任日軍第63師團(代號「陣部隊」)機槍射手,曾在華北與八路軍為主的中國抗日力量作戰多年。1944年底轉入東北關東軍序列,1945年戰爭結束時被蘇軍繳械,押解到西伯利亞去做苦工。戰後回到日本的齋籐寫下了多部著作,描述在軍隊所經歷的種種情形。
其中,《陸軍士兵プパビネ物語》(《陸軍步兵漫話物語》)記述了從日本老太太咬「皇軍」到被捕的八路軍偵察員土遁脫逃等種種事情,既描述了中**民機智英勇的抵抗,又辛辣地表現了日軍中的殘暴愚蠢、內部欺壓等現象,並配有齋籐自畫的漫畫插圖,在日本銷量達40萬冊,影響很大。抗戰史專家薩蘇曾專門介紹過齋籐邦雄這個人和他的漫畫故事。我從更全面的角度對齋籐邦雄這個人做一點強調和補充。
在日本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日軍老兵的戰爭回憶,和八路軍作戰是其中一個頗為熱門的話題。比如籐原彰的《中國戰線從軍記》,伊籐桂一的《百團大戰》等。都不同程度地表現了當時雙方在華北的角逐。齋籐邦雄的抗戰漫畫集比較如實地描寫了那一時期晉察冀抗戰史的真實場景。
第110師團是晉察冀軍區的老對手,成立於1938年,師團長飯沼守中將。直到1944年春天日軍開展豫中戰役以前,110師團一直都駐守在河北石門(石家莊)地區。下轄:步兵第108旅團:步兵第139、140聯隊。步兵第133旅團:步兵第110、第163聯隊。騎兵第110大隊、野炮兵第110聯隊、工兵第110聯隊、輕重兵第110聯隊、通信隊、兵器勤務隊、衛生隊、野戰醫院、病馬廠。1944年春,110師團被調往豫北之前,日軍將剛剛成立的63師團接替110師團防區。齋籐邦雄其實早就駐紮在河北易縣和保定地區的,只不過自1943年之後,他所在的部隊被編進了新成立的63師團。
作為日本兵一員的齋籐邦雄肯定了八路軍的英勇戰鬥。用事實回擊了八路軍「游而不擊」的謬論。1941年,21歲的齋籐邦雄作為演員被徵兵進入陸軍,駐紮在華北。在這裡,日軍不斷與中國的抵抗軍(當地只有八路軍)發生戰鬥。齋籐也參加過多次「討伐作戰」。1942年秋,在河北西部(應該是易縣和平西一帶)的戰鬥中,作為重機槍射手的齋籐成為中國狙擊兵的目標。只是最後一刻馱機槍的戰馬正好跑進他和八路軍的神槍手之間,才讓齋籐免於一死,那匹馬卻連中兩彈,再也沒有爬起來。
1943年春。齋籐所部組成分遣隊進駐河北易縣,到達後不久,他即奉命到保定的旅團部情報室報到。剛走了一天。據點就被八路端掉。守軍全部陣亡。從此,他就得了個外號,叫作「幸運的齋籐」,而齋籐也對那個給他發出命令的准尉深表感謝。
薩蘇講過齋籐邦雄的幾個故事,我簡要再引用一下其中的三個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有關一分區的。
有一件事讓齋籐印象深刻。那就是一個姓劉的偽軍隊長對八路的評價。因為兵力不足,日軍在華北大量使用偽軍,劉隊長,就是一個土匪出身的偽軍隊長。齋籐曾奉命到劉隊長的隊伍上幫他訓練士兵,兩個人頗有交情。一來二去竟然成了朋友。一起喝老酒,而且無話不談。
出乎意料的是。劉隊長竟十分坦蕩,而且頗有見識,讓齋籐刮目相看。劉隊長說,第一,日本人是呆不長的。因為外國人在中國就沒有能呆長的。齋籐跟著點頭,說對,我也覺得我們在這兒呆不長,那你說,我們走了,誰能在中國做主呢?
劉隊長說,**,八路軍阿。
這下子齋籐不能接受了——這是一九四二年呢,在華北,剛剛打完五一大掃蕩,八路正整天被掃蕩的日本兵追著轉移呢。趾高氣揚的日本兵並不認為八路軍戰鬥力特別強。再說了,怎麼算國民黨都應該是正統啊,而且兵力也比**多得多,這劉隊長怎麼會認為八路軍能成氣候呢?
這位土匪出身的劉隊長自有其道理,他說道:「我們中國自古有句諺語,叫做『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可這個八路軍啊,偏偏是『好人當兵』,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所以我說啊,你們走了,一定是八路軍得天下。」
多年以後,齋籐回憶起來,不禁感歎道:劉隊長雖然不懂大道理,卻有著「暴力團親方(即黑社會老大)那種硬直的敏銳呢。
還有一個故事,有關平西軍分區的。
從北京坐火車出發,向南三十公里在平漢線良鄉車站倒車,換到一條支線一直坐到終點的坨里,從這裡沿著琉璃河向上遊走10公里左右,就是河南村警備隊的駐地。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在琉璃河南岸,北岸相對的,還有一個村子叫河北村。
河南村的日軍兵力,最初只有三十名左右,1941年秋,針對八路軍的奇襲戰術調整了部署。在這裡增設了約五十名,可以隨時出動的機動部隊。這主要不是從後方補充的兵員,而是從上游的三個分遣隊中抽調人員組成的。
河南村的機動隊建立以後,警備隊忽然接到報告–在離此處10公里左右的一個村子裡,「有大約二百名八路軍在宿營」。機動隊立即出擊,但是到達的時候,卻發現村子裡空無一人。無論是八路還是老百姓,都是蹤影全無。
這在當時的作戰中是家常便飯,因為經常有中國人的「密偵(即情報員)」把日軍的行動報告給八路軍。所以出動以後撲空的事情並不少。
不過,當時日軍正以全部主力攻擊中國,大約,也是八路軍最艱苦的時候。
第三個故事,是有關冀中軍區十分區司令員朱占魁被捕又逃脫一事的佐證。
1941年底的冀中大掃蕩,十分區司令員朱占魁被捕。日本人要將他押解到石家莊,110師團(後來的齋籐邦雄所在的63師團)司令部所在地。日本人對押送這樣一個「大物」的事情,還是比較上心的,特別配置了一個警備班。但中間還是出了問題。車快到保定的時候。這個「大物」說是要上廁所。日本兵給他摘了手銬,送進廁所,說快快地。
齋籐專門畫了四幅漫畫。分別描述這個土八路跳車。逃回根據地,日軍得到情報向上核實,上面「打死我也不說」的場景。
這個「大物」到底是誰,薩考證了一下,此人,應該是原冀中軍區第十軍分區司令員。行署專員朱占魁。朱占魁是冀中戰史上一個頗為糾結的人物。他是永清人,為人豪爽講義氣,好打抱不平,地方人稱「百步大王」,在當地民間頗有威望。1937年永清淪陷後。任保衛團團長的朱占魁和呂正操取得聯繫,加入八路軍。是大清河根據地的創始人之一。他所主持的第十軍分區是冀中軍區的前衛,與敵核心地區最為接近,能在這兒打開根據地絕非等閒人物。所以呂正操對他抗戰前幾年的工作評價頗為正面。日軍正是1941年底先破壞掉第十軍分區後,才能在第二年發動五一大掃蕩,幾乎摧毀整個冀中根據地。
1941年11月,朱占魁在戰鬥中被俘,不過抓到他的並非齋籐所在的日軍63師團,而是110師團。1942年,朱脫身回到根據地。日本防衛廳出版的《華北治安戰》專門提到過朱占魁,是這樣說的:「方面軍本想利用朱占魁在冀中展開政治工作,但他在被護送途中於1942年5月28日在望都附近逃跑。朱為原冀中第十分區司令,於1941年11月連同其衛兵被110師團俘虜。方面軍指揮官召見了他,並通過華北政務委員會啟新院對他進行了約兩個月的懷柔工作。朱逃走後師團對朱占魁進行過通緝,但朱終於跑掉。由此可見,要讓堅強的**員變節背叛,是很難辦到的。」從敵方記載來看,朱確實沒有投敵,跳車逃跑應是事實(朱占魁曾說自己過堂大罵,並拒絕日軍「美人計」,有朋友談到在日本找到了證實他所說內容的史料,但老薩沒有見到,存疑)這也是1979年他獲得平反的原因。
但是,此後朱占魁的人生軌跡卻發生了變化。由於被俘後的經歷不能得到證實(他跳車逃跑,日本人覺得不可思議,八路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在延安受到較長時間審查,中間一度跳崖自殺。直到1944年底才基本確認了他沒有投敵,這也是齋籐所部1945年才得到他仍舊活著信息的原因(63師團接替了110師團的防區)。
抗戰勝利後,朱占魁一度在冀熱遼軍區擔任副旅長,1946年在和國民黨軍作戰中被俘投降(一說主動投降),但1948年再次反水,重新回到**軍中。解放後為此坐了二十年牢。後平反,在河南省政協作參事。
他的把兄弟柴恩波投敵,好友王鳳崗投敵,不能不影響對他的看法。至於解放後關他二十年,那也不算冤枉。因為他投降國民黨以後,對**是有血債的。朱占魁的確可能有些個人英雄主義,關於他跳車逃跑的過程,日本人描述他是偷跑,他自己則說是打翻了一個看守跳車的。不過。據他解放前和老鄉說起,其逃跑有一個細節倒是滿能與齋籐所說契合的——朱占魁說他打翻看守以後從車窗出去沒有跳車,翻上了車頂,一直到車快進站,減速的時候才跳車,所以只傷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