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三個分區不約而同的都開始了行動。一分區的三團從駐地出發,利用夜色向滿城縣城西南方的大王莊靠近,楊科長帶領偵察連過封鎖溝直插蠻子營。
冀中的部隊開始集結,三個主力團已經向唐河河道兩側隱蔽前進,到達預定地域後就地構築陣地。
白洋澱等地部隊和地方的游擊隊也都紛紛向預定目標接近,在河間等地負責吸引鬼子注意力的部隊都已經和鬼子接上火了,本來是佯攻的,可瞧著鬼子死貓著不出來,一時興起,變佯攻為主攻了,一夜之間竟然在河間外圍拔除了幾個鬼子的據點和炮樓子。
楊棒子這邊呢,他留下老馮帶領一營第二天晚上行動,他和二禿龍等人率領二、三營按照白天勘察好的地段,安全地通過了大溝和兩道鐵絲網,腰山鎮的鬼子有點發覺了,剛從鎮子北頭冒了點人出來,就被偵察連一通火力阻擊給打回去了。
到達宋家屯一帶後呢,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就在這天的下午,才從保定城裡開過來一個中隊的鬼子,說是到宋家屯、大賈村、李堡村等地巡邏的,方才聽見腰山鎮那邊響槍呢,都出動了奔那邊去了。
楊棒子他們路上倒是沒和這股鬼子走頂頭,可是要按預定計劃停在宋家屯周邊的幾個村裡,這七八百人又不是七八個人,目標太大,白天容易被鬼子發現。
所以臨時決定不在宋家屯這一帶潛伏了,趁著天亮還早,再向東北方向急行軍,穿過滿城到保定的公路後,越過蠻子營村,落腳到了北張莊。
這裡不是有個大義莊嗎,就是上次楊棒子他們等道清師傅那地界。都是亂墳崗子和停放棺材的荒廢園子,這地方別說鬼子不來了,老百姓都繞的遠遠的。
那大園子裡放下七八百人一點問題也沒有。戰士們都自帶著三天的乾糧,出發前楊棒子就安排了。都是做熟的餅子和窩頭啥的,不帶生糧食。
北張莊這又是咱們的堡壘村,那保長本來就是咱得秘密村幹部,隊伍在這裡等一白天問題不大。都安排好了後楊棒子帶著小梁子就奔了蠻子營。
此時保定地委張書記正焦急地等待著楊棒子的到來,他受北方局之命否決了楊棒子的三區聯合行動,可沒想到現在演變成了一區主打、兩區配合的局面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大批的作戰部隊和地方武裝已經被調動起來後,保定黨組織才接到消息。
本著黨性和原則,張書記明知道已經無法阻止這場大亂了,也必須要硬著頭皮和楊棒子交涉一下。黨內的事不能叫抗議,該叫表達下不滿,不滿的是你十一分區越界行動前沒有提前打招呼。
可楊棒子不吃那一套,一句話就把理論基礎紮實的張書記噎回去了!「老子打鬼子還有啥越界不越界的,張書記。恁是個好人,俺不衝你說啥,你把老子的話帶到上面去,要是哪個說老子打鬼子不對的,還得劃下地盤的。讓他去延安說去!」
這就是楊棒子的狡猾,誰敢說打鬼子不對!越界?小鬼子越界了沒有!小鬼子進了中國還劃分了哪能佔哪不能佔的了嗎?,沒人敢說這話,那麼這個行動就是合法的,楊棒子是軍事指揮官,他的政委是老馮,也帶隊在西邊配合呢,十一分區所轄的地方政府的頭頭是洪梅,人家可是組織了民夫等輔助單位也來了!
軍政沒分了家,你保定地委最多也就是個十一分區平級的,若論軍事,你還得最少低作戰部隊半級的,就算代表了北方局,別忘了,現在北方局的第一書記可是晉察冀軍區的聶老總兼任的。
好在張書記也不是較真的人,被噎著了喝口水就順過去了,接下來該怎麼配合怎麼配合,畢竟他對能帶兵打仗的人,從內心還是敬佩的,這種想像力極其豐富的軍事行動,他也是頭回參與。
楊棒子給張書記的任務就兩樣,一是去按照他的要求找幾件戲服來。二是通知所有保定交通站的同志們,包括交通員和情報員們,這兩天都不要怎麼外出。
很明顯,這次的行動就沒打算讓保定站的參與!楊棒子不想連累他們,回頭萬一出點什麼差錯的,再把帳賴到他身上,那還不如一開始就點明了不讓你們交通站的人參與此次行動。
所以呢楊棒子也不想隱瞞,有話說在明面上,該管你們地下組織要的情報啥的都齊全了,你們就等著聽好吧。
保定周邊出現的異動呢,鬼子也有所覺察,但據得到的報告呢都說是小股部隊,疑似八路的小部隊滲透,可能是要去路東的冀中購買糧食啥的。
過去幾年裡,每年一到春天就是山區的八路下到平原來買糧食渡過青黃不接的時間,所以保定的駐軍司令部給各個據點和守路的部隊下達的命令是高度戒備,但不要主動追擊。
鬼子下達命令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很快黃昏來臨,自從西園寺據點被襲擊,城裡軍馬場被燒,幾名士兵死於非命,城裡的鬼子漢奸和警察們就加強了戒備,這天才一擦黑,街上巡邏的鬼子兵一隊隊地驅趕老百姓,讓都趕緊回家。
鬧騰了兩個來小時,夜裡快到十點左右了,整座城市就如同死城一般的寂然無聲,街上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偶爾開著摩托車和汽車的巡邏隊開著大燈疾馳而過,一眨眼的工夫,又變成了黑黢黢的暗夜。
總督府隔一條街的保定特務機關,對外掛的牌子呢是陸軍情報處,就在街角的那套院子裡,也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子,據說是早先一個國民政府高官的宅子。
特務機關和憲兵隊其實是對等單位,分工不同而已,但各自的針對性不同,所以不在一起辦公。因為在腰山鎮折損了一組人,西園寺那的一個大組也一個沒剩,還有一部分都下到幾個據點裡去了,保定的這個情報總部沒剩下多少人了。
整套院子裡最鼎盛的時候有一百多人的,現在連護兵都算上不到三十個人。前院住的是一個班的護兵,中院是日常的辦公場所,晚上幾乎沒人加班,後院是機關人員的住宿地,今天晚上保定特務機關的機關長矢野少佐正好在家。
十點到了,梆子聲隱隱地傳來,一隊巡邏的士兵剛剛開著車從總督府前的小廣場那轉到西邊去了,廣場南面的那一大片胡同裡,黑暗中幾條人影貼著牆根子慢慢地挪動著。
這要是那個老百姓半夜醒過來,開門一看見這幾個人,不嚇死也得嚇暈過去!打頭的是穿著一黑一白衣裳的兩個耷拉著紅舌頭的無常,戴著高帽子塗的黑臉。
後面幾個也都是穿著牛頭馬面鬼的衣裳,弄的紅臉的,綠臉的,黑臉的,白臉的啥樣的都有!
這些人鬼莫辨的主躲在胡同叉子的陰影裡,又等了一會,等那隊巡邏的轉了過去,這才出了胡同口隱身在暗影裡,悄悄地向鬼子情報處大院門口摸去。
總督府周邊這一帶呢,幾乎所有的民房都被徵用作為鬼子的機關駐地和駐軍用,就廣場對面的南城的棚戶區和爛胡同子,鬼子嫌髒亂差的沒徵用,也就是認為這周圍都是駐軍,所以鬼子幾年下來鬆懈了戒備。
特務機關的大門那就兩個護兵站崗,和一般駐軍的崗哨不太一樣,這得護兵也是受特務機關培訓的,上崗就是上崗,不敢打瞌睡什麼的,台階上的那個站的筆直的四下張望著,另一個在台階下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在大門口兩側來回的巡邏著。
走動的那個哨兵剛走到大門的右側,突然覺得大門口燈光沒照到的牆根陰暗處那有什麼東西晃悠,這小子下意識地一矮身,手裡的步槍平端起來,嘴裡就吆喝上了,門口固定哨的那個也急忙跑了下來,也端起了槍四下比劃著。
吆喝了幾句,看著那團白乎乎的東西也沒反應,打頭的那個鬼子小步地踱過去,快速地用刺刀紮了一下,馬上又退回來,看看沒啥反應,這才湊近了過去一看,沒把鼻子氣歪了!也不知道誰放這得白花圈!小風一吹,那花圈上的白紙花還嘩啦啦地響呢!
小鬼子也知道這玩意是中國人給死人預備的,覺地晦氣的很,轉過身來嘴裡還罵罵咧咧地呢,可他才一抬眼要和身後的同伴說呢,就覺得不對勁呢!他那個也是平端著槍的同伴,現在雙手捂著喉嚨,槍丟在了地上,踉踉蹌蹌地直勾勾地眼神,奔他過來了!
那雙捂著喉嚨的手指縫裡,一股股地冒著熱氣的液體順著手臂流了下來,突然,這雙手伸出來了一支,一下子就伸到了還端著槍的鬼子面前,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瞬間灌進了他的鼻腔裡,沖的他直想打噴嚏!
一陣恐懼從心底裡升了起來,瞬間就膨脹的整個身體都要爆裂了,這夥計剛要喊出來,可喉嚨馬上就啞住了,因為他看到面前的同伴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又變成了三個!不!不是人!一左一右的是黑白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