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會的這位幹事,五十九週歲,按民間虛長一歲的說法,正好是六十歲的年齡,這年齡也該在家抱抱孫子啥的了,老了老了地,還成了二漢奸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混子混了多半輩子,能活著不缺胳膊少腿的就算萬幸了,這日本人也夠缺德的,拿人家全家人的性命做威脅,硬逼著人家出來做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畢竟沒幾人能做到,把臉皮一抹拉揣兜裡,也就那麼回事吧。
全山寨要說心裡最沒底的兩人就是華北政務委員會的那位,和這位打著太極拳的民生會的。一個鐵桿漢奸,一個掛著民生羊頭賣著漢奸狗肉的二漢奸,這滿山寨都是八路和老鄉,沒準誰一二虎就能宰了他兩。
鐵桿漢奸是見天悶在屋子裡不出來,天天滴問啥時候能下山。而民生會這位,心倒是很大,畢竟走江湖的過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多少心裡還有那麼點橫勁,他知道八路也得給郭老寨主面子,自己是山寨的客人,不是八路的客人。
所以該散步散步,該溜躂溜躂,早晨一套太極拳,晚上還練套拐子腿才睡覺,吃的香睡的踏實。
要俺說啊,那華北政務會的鐵桿漢奸,是壞事做多了心虛,而民生會這位呢,自打成了二漢奸,還真就沒幫鬼子做啥惡事,平日裡大多是點了卯就走,遇事和稀泥,所以膽氣就壯。
楊棒子也瞭解了這些,他專門去拜訪的郭老先生,把自己剛想出來的計策和盤托出。老先生把這個同門中的後輩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說了,那意思要不是看在這傢伙沒幫鬼子做啥惡事的面上,早把他給卡嚓了。
至於那個華北政務委員會的,是另有用途,老先生本來就想留著他,去買通山下的日軍指揮官,給老鄉們放條生路。今聽了楊棒子的計劃,這冤枉錢不用花了。
從郭老先生的住處出來,楊棒子就把老馮幾個召集到一起,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他是這麼想的,讓二漢奸領著俘虜的那個鬼子軍官下山,去和山下的鬼子部隊指揮官傳個話。可以釋放親王,但是必須讓開一條路,讓一部分老鄉下山轉移到安全地帶。
楊棒子估計二漢奸下山去一說,有親王和這個華北政務委員會的高官在山上,諒鬼子也不敢耍詐,讓那幾個什麼重慶的啊,黨部的啊。隨著老鄉一起出去,省的留在山寨還是個累贅。
當然楊棒子也說了釋放親王是延安方面的意思,道理呢一說大家都明白,那這計劃就沒啥通不過的了,他想帶一部分人護送老鄉下山,大家都不同意。
理由嘛還是老馮說的對,一是楊棒子是軍事長官,還要指揮接下來的戰鬥,鬼子不能全信他!萬一玩個陰謀啥的,山寨不能沒了指揮者。
二來呢老馮會日語。能和鬼子交流,遇事還可以周旋下。
三呢老馮說了漢奸鬼子也不看重,不如都放下去當說客,先拿那個鬼子軍官做交易。
想想這道理呢也對,楊棒子就把從郭老先生那打聽來的兩個漢奸的情況簡要說了下,馬上就把屋子佈置好了,派了老五子帶上幾個荷槍實彈長相比較凶狠的戰士,去把兩人押過來。
但凡當漢奸的。必是貪生怕死愛財好色之徒!這都沒用怎麼演個滿清十大酷刑啥的嚇唬嚇唬,就這幾個戰士一去,往外一提溜兩人,都堆了!就剩下嘴裡嚷嚷郭老寨主救命呢!看在同門的情分上啊。看在師生情分上啊,啥啥的,喊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啊!小年那天挨刀的豬都沒他兩喊的淒慘!
等到癱在屋裡地上老半天了,也沒瞧見鬼頭大刀架脖子上啊,這才緩過點神來。
老馮和顏悅色的跟聊家常一樣,把這哥兩怎麼當的漢奸,當漢奸以後都做過點啥,家住哪裡啊,大門朝東還是朝南啊,家裡幾口人啊,如數家珍的這麼一掰扯,剛才還哭爹喊娘的兩人,又都毛了!
八路這是想做啥啊,咋把俺家那點事打聽的這麼清楚啊!
老馮這紅臉還沒唱完呢!楊棒子從外面一腳就把屋門踹開了,提著把珵光拔亮的大刀,嘴裡還罵罵咧咧地,進屋就踅摸地上這兩人,手裡的刀就舉了起來!
那意思現在山寨已經被八路接管了,今要拿漢奸祭奠昨天戰死的烈士們!屋裡的人趕緊去攔啊,楊棒子還急眼呢!伸手來回的劃拉,非要把這兩漢奸砍了!
最後還是老馮急了!厲聲說楊棒子違犯紀律,破壞抗日統一戰線!這兩人又不是真心實意的漢奸,都有苦衷,這不正在表示要和八路合作呢嗎!
兩人一聽這話頭,磕頭磕的搗蒜一樣,不停氣地說願意和八路合作,立功贖罪!
這就行了,戲演的差不多了,人家都主動要求戴罪立功了,再說也尿褲子了,拉不拉褲襠不太清楚,差不多了,楊棒子掄起大刀,卡嚓一下就把碗口粗的頂門槓子砍成了兩截,罵了幾句,才被眾人拉扯著出了屋。
唱白臉的走了,唱紅臉的又安慰了下癱地上的兩人,年歲都不小了,尿了褲子也怪可憐的,老馮讓去找了兩條褲子給換換。
老五子這缺德帶冒煙的!找老鄉要了兩條老娘們穿的褲子,給拿回來了,說老鄉都窮的很,哪有多餘的褲子啊,這還是好說歹說地方幹部給借的。
是褲子就行啊,總比濕著褲襠強。換完褲子,老馮的話頭裡也帶出軟刀子來了,那意思是今天不殺你們兩,是給你們機會,如果日後還幫著鬼子真的做了禍國殃民的漢奸,八路可是都有筆帳的,到時候找上家門去可就臉上不好看了。
都不傻!這麼大年紀了,啥不懂啊!能保命才是目的!都這份上了,還有啥不能答應的!當下聽八路說讓他們去給山下鬼子帶個話,用一個鬼子軍官俘虜做交換條件,放一批老鄉下山的任務後,滿口答應說一定促成這事!
老馮最後也說了,鬼子答不答應的不管,話是一定要帶到!八路派人跟著去,必須保證此人的安全,如果鬼子不答應交換條件,不放這個八路回來,那就告訴鬼子,山寨裡的鬼子親王明天就祭了軍旗!
跟著漢奸下山的重擔交給了老瞎子,一來他是上次談判的參加者,和山下鬼子的聯隊長有過一面之緣,精通日語又有和鬼子討價還價的經驗,他去都放心!
上午十點整,老瞎子一身考究的便裝,沒攜帶任何武器,和兩名漢奸,三人下了山,山道上,老瞎子一身拷綢的衣衫,小山風那麼一吹,嘿,看著是和兩長期點頭哈腰的漢奸風骨不一樣,還真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楊棒子也沒閒著,馬上開始調整全山寨的佈防來,抽調出一支精幹的小分隊來,一個排的兵力,都給配備的雙槍,長短槍子彈都是各一百發,最鋒利的大刀也人手一把。
還召集了地方幹部開了個會,從一千大幾的老鄉中挑選出來老弱病殘孕三百多人,臨時組建了五十人的民兵隊,負責護送這部分老鄉轉移。
初步想的是如果鬼子同意交換,就讓這部分老鄉向南轉移,由老三團接應,撤到後石峪村方向去。
為此提前給老三團發了份電報,讓劉大屁股上點心,抽調出一兩個排的兵力準備接應下山的老鄉們。
十一點五十!還沒開午飯呢,老瞎子一步三搖地順著石板路回來了!不是他一個人,身後的也不是才下山的兩漢奸,換成了兩個軍服筆挺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