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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借屍還魂
第一節夜驚
槍聲過後,片刻間四野是死一般的沉寂,可等山頭上的楊棒子跑到山下,耳朵裡再聽到的可就是亂成一鍋粥的動靜了!
巡邏的,放哨的,趴在房頂做暗崗的,戰士們是一起哄哄地往鎮子北頭跑!老鄉們呢,是關門睡覺的紛紛開了門,呼爹喊娘,拉閨女拽媳婦的,孩子哭大人叫!街上一傢伙就擠滿了要逃難的老鄉們!
幹部們和戰士們扯直了嗓門喊,別慌!別慌!不是鬼子來了!沒用,聽見槍聲那就是信號!這幾年被鬼子霍霍的真的是怕了!老鄉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的,本地的拉家帶口的往山上跑,剛轉移來的路還不熟,順路就跑,你撞我,我擠你的,亂了套了!
楊棒子在鎮子口拉住了幾個老鄉,還想解釋呢,被後面衝過來的一股人流一下子就給擠的貼到了牆根,鏟子猴個頭小,乾脆被人流裹挾著帶到鎮子外面去了!
又氣又急啊,沒招,上千口子人這一亂,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攔不住,楊棒子心想別管了,等會自己都明白咋回事了。
街上人太多太亂,楊棒子也看不到鏟子猴在哪呢。也不等了,跳上牆頭,順著房梁一躥一跳的望北邊趕。
一身大汗的好不容易走房上到了鎮子北頭,跳下來,正撞見帶人在街上維持秩序的一個小隊長,楊棒子一把拉住問剛才哪打槍?小隊長的嗓子都喊啞了,說不出話,用手一指街對面的院門,那意思就這!
闖進院子,一群人正圍在院當間。楊棒子扒拉開人堆,小嘀嗒和劉管教蹲在那扶著個渾身血污的人。
看見小嘀嗒他們兩,楊棒子才反應過來,這院子是小分隊關押犯人的地方!地上躺著的這個怪不得瞅著眼熟,可又想不起是誰呢,應該是小分隊裡的一個犯人。
蹲下身查看了下傷情,左肩中了一彈,腰部中了一彈,已經簡單包紮了。是聽到槍聲率先趕來的戰士們用繃帶給包紮上的,但是彈頭還留在身體裡,血止不住,還在不斷地透過繃帶,流的地上都是。
劉管教沒咋見過這陣仗,手直哆嗦臉煞白,都說不出來話了。小嘀嗒還真不錯,這次沒尿褲子。楊棒子指揮戰士們趕緊把傷員抬起來,放到屋裡的炕上去,打發兩人去把衛生員找來。
他把小嘀嗒拉到一邊去,問是怎麼回事?
小嘀嗒說,半夜換他在院裡值班,劉管教交了班回屋點著燈看書。
過了一會,小嘀嗒和另一個地方派來的民兵在院門背風的地說話,突然就聽見一聲槍響,好像是把劉管教那屋的油燈打翻了,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這個人就從房上掉下來了。
他和那個戰士衝回院子裡的時候,啥人也沒看見,劉管教和在屋裡的其他戰士就跑出來了,然後就包紮這個受傷的,後來楊棒子就來了。
楊棒子站到院子裡,問小嘀嗒被打傷的從哪間房上掉下來的?小嘀嗒一指東廂房,說就從這掉下來。楊棒子又問犯人都在哪關著呢?小嘀嗒回答說鏟子猴、老瞎子等的不再關押了,楊棒子他們一直在走馬驛,剩下的分成兩撥,白天不關著,晚上在兩邊廂房休息,關門上鎖。
小金鎖跟了洪政委後,剩下的那個女犯不方便,就交到婦救會那暫時參加勞動,和鎮上婦救會的會長住一起。
楊棒子這些曰子腦子裡除了打鬼子就是打鬼子,把小分隊的事都快忘腦後邊了!他是覺得全都是小事小情的,也查不出來啥問題,先關著,等老馮他們去處理,所以就沒怎麼掛心上。
沒想到這伙子犯人還讓被敵人盯上了?他以為特務要不就奔新倉庫去,要不就奔他們這幾個掛著官的來,可咋也沒想到首先中槍的,竟然是個因為說相聲貶低八路的主!
這個說相聲的主大半夜不睡覺跑房上去做什麼?開槍的人是無目的的隨便看見人就打呢?還是就是想滅了這個人?是什麼人開的槍······
太亂了!楊棒子腦子裡一下子湧出了許許多多的問號!一點都理不出頭緒來!
衛生員來了,帶了個藥箱子。進屋一看傷情,有點傻眼。為啥啊,這個衛生員剛參加部隊一共才三天,以前是生藥鋪的學徒!
治個頭疼腦熱的,抓點草藥啥的還湊合了,這滿身血污的人還頭回見呢!別說取彈頭縫傷口了,人能還站在那就不錯了!
楊棒子一看衛生員這窩囊樣,用手一扒拉,告訴去整點熱水去,把繃帶啥的準備好!
這會查看現場啥的都不如救人要緊!解開被血浸透的繃帶,旁邊的人都倒吸了口涼氣,楊棒子鼻子裡「哼」了一下,心說這有啥大驚小怪的,這麼點傷算啥啊!
熱水打來了,從藥箱裡找了塊乾淨布,蘸著水把傷口周邊的血污擦了擦,露出還在冒血的彈孔來。告訴來幾個戰士,按著這傢伙的胳膊腿。
又找了根柴火棒子,撬開傷員的牙關,讓他咬上。
準備好了,楊棒子把用火烤了下的小攮子對準了肩膀上的彈洞,紮了進去!
一直混混沉沉的傷員,猛地腦袋一抬,四肢繃緊了,就想跳起來,被幾個戰士死死地摁著。楊棒子可不憐香惜玉的,小刀子活攪了幾下,刀尖碰到硬物了,斜著刀身,手腕一用力,刀尖一挑,一顆花生米一樣大的,血呼啦的子彈頭被剜了出來。
腰上的彈孔稍大些,打的淺一些,一下子就剜出了彈丸,不過「噗」的一下,一股子暗紅色的血漿隨著噴了出來,濺了楊棒子一臉。
把手裡的刀丟到炕桌上,告訴衛生員,過來給縫下傷口,處理好包紮上。
衛生員這會張著個嘴,可算是開眼了,在生藥鋪子啥時候也沒見過這場面啊!
還算是個爺們,沒被血嚇昏過去,跟楊棒子上了一課,手還真就不哆嗦了!
「學著點,以後這樣的事還多著呢!」楊棒子撩起水洗了把臉,用軍服擦著水,起身回了院子裡。
走到劉管教和小嘀嗒他們平時休息的那間廂房,楊棒子藉著火把的光亮查看著窗紙上的彈孔,還有那盞被打翻的油燈。用手比量了一下,出了屋門,抬頭看著對面的房頂。
瞧見橫放著的梯子,搬過來,蹭蹭幾下就順著梯子上了院牆,在院牆上走走停停,還蹲下朝牆外端詳了半天,最後停在中槍那夥計掉下來的房頂,盤腿坐下,掏出煙袋抽上了。
院門那急哧哧的又撞進來個人,衣服敞著懷,臉上的汗珠子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來人進來見人就問楊隊長呢?剛從屋裡出來的幫忙救傷員的戰士們,都說剛才還在呢,這會不知道哪去了?
一袋煙正好抽完的楊棒子抬頭看見院裡的事了,喊了聲:「猴子!老子在這呢!」
鏟子猴好不容易從四散奔逃的老鄉群裡脫了身,順著大街來找楊棒子,讓洪梅和喊住了,問他楊棒子呢?快去找見,讓他趕緊到大隊部去!這不一路打聽,知道楊棒子進了這院。
「隊長!政委讓你去大隊部!」
人抓全了!楊棒子心裡一喜,出溜到房簷邊上,手一搭椽子,跳了下來。
大隊部裡燈火通明的,洪梅和金幹事坐在炕沿上,跟著去的那幾個戰士叉著腰站在門口,地當間,兩個捆得和粽子一樣的傢伙窩在地上,蹬腿擰腰的,嘴都被堵著,喉嚨裡嗚嚕嗚嚕的也聽不清喊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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