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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一隻鶴
中午飯也沒吃,誰也沒心思喝,楊棒子的嘴上眼瞅著起了一排燎泡。燒酒加羊湯,頂的胃裡的火直躥悠,倉庫這把火乾脆把心頭的火給燒到嘴上了。
一圈圈地在屋裡轉磨磨,也想不出個頭緒,楊棒子心煩的光想找個人打上一架。抓起髒乎乎的軍服,踢開門,又溜躂到火災現場去,看看能找出點啥線索不?
幾個地方上的同志還在那刨刨撿撿的,看看能不能劃拉點沒燒透的棉布頭子,拾掇把糧食來不。看見楊隊長背著手過來了,都停下手裡的活,紛紛打招呼。
楊棒子眼皮都沒抬,點了點頭算是回了禮,轉了一圈,才問小梁子他們幾個去哪兒了?前幾天才任命的鎮公所的鎮長,回話說他們幾個在這翻檢查看了半天,剛才從南邊口子出鎮子去了。
看見滿地的灰燼和殘磚斷瓦的,楊棒子心頭的火更旺了,嘴上的燎泡絲絲的疼。讓同志們接著幹活,他抖了抖破衣服,穿上後背著手也向鎮子南口走去。
除了破院子不遠就是南口,街上冷冷清清地,沒啥人,出了這麼大的事,部隊上的戰士們沒事不往這湊合,鎮上的老鄉們也離的遠遠的,上午的搜查整的人心惶惶的。
問了在鎮外站崗的戰士,說是小梁子他們在南口的野地裡查看會子,又拐到東邊的山坡去了。
川口鎮是貼著東山坡營建的房舍,所以有北口南口西口,東邊對著山崖子就沒有出口了,幾戶人家的山牆修到崖根上,牆外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和荒草。
扒著矮樹棵子,沒瞧見人影,楊棒子心裡有點懊惱,心說這幾個人,老是比他快那麼一步,老子攆著他們的屁股,就是跟不上趟!
陰了兩天的老天爺,今個午後終於放了晴,晚秋的陽光,暖呼呼地照在山坡上,折騰了多半宿的楊棒子被陽光曬得有點倦意了,歪靠在矮樹上,掏出煙袋,想抽上幾口,解解心頭的煩悶。
才抽了兩口,煙嘴碰到嘴上的燎泡了,一陣鑽心的疼痛,疼的楊棒子咧著嘴直哼哼。惱怒地把煙袋鍋子使勁地往樹幹上磕,突然楊棒子的手停了下來,眼睛滴溜溜地看著草叢裡,整個人僵住了。
啥東西這麼吸引他啊?是一截子吸剩下的煙卷頭!白慘慘地煙紙在黃綠間色的草棵子裡,挺扎眼的!
停了會子,腦袋轉了幾下,瞅了瞅周圍,又抬頭看了看土崖子,側著耳朵聽了聽,輕輕地把槍套蓋打開,拽出駁殼槍,蹲下身子,小眼睛四下裡踅摸。
半袋煙的工夫後,確定沒啥異常情況,楊棒子才探手過去,把煙頭拾了起來。放在掌心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就是一顆尋常的煙卷頭,按一般煙卷的長度,抽了有個三分之二吧,剩下一小截子,嘴叼的部位都是煙油子漬。輕輕捏了捏,還挺軟乎,估摸著甩這塊時間不會太久。
扒開草叢和樹棵子,楊棒子仔細地看了看地面,依稀能看出有不少的野草被踩的窩在地上,隱約能看出是一雙腳的形狀。
順著草棵子被踩踏的形狀,能看出一行腳印從發現煙頭這位置,一直延伸到土崖子下。
楊棒子輕手輕腳地順著這行腳印,尋到山崖下,腳印消失了,石頭面上啥都看不出來。
用手丈量了下腳印的長度和寬度,再和自己的比量了下,楊棒子判斷這是個成年男子的腳印,比自己的腳小點。不過除了發現煙頭和腳印,別的楊棒子也就看不出什麼太多的端倪了。
把槍放回槍套,捏了煙頭,楊棒子抹頭就往鎮子裡跑,剛進了南口,差點在街角拐彎處撞上個人,對面來的人還挺機靈,一下子閃開兩人才沒撞到一起。
楊棒子沒顧上張口就罵,心急火燎地就向前接著跑,胳膊被人拽住了,轉頭一看,差點撞上的是小梁子。
小梁子陪著張瞎子和二禿龍去火場那看了半天,聽兩人小聲的嘀嘀咕咕地,又跟著他們去鎮子南口外轉了幾圈,從東邊貼著山牆跟一直走到北頭,才回到大隊部。
沒找見楊棒子,這才讓小梁子出來尋的,這不在街上撞見了。
急哧拉忽地跑回大隊部,楊棒子一進門,氣還倒勻呢就把手伸到二禿龍他們臉前,一張開手,撿的那個煙頭靜靜地躺在手掌心裡。
張瞎子用手指捏過來,走到窗戶跟前,對著光線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子,轉過身,說了句:「這是曰本煙,一隻鶴,我在東北的時候,見過鬼子們抽,東北的咱中國人知道這種煙是小曰本生產的,都不買,只抽咱自己生產的紅錫包啥的。」
「你們看,小曰本用的煙紙是特製的,比咱們煙廠用的煙紙要細和薄,對著光看,還有細細的花稜紋。再看這個煙絲,也比老炮台啥的要切的細。你們看這,看見這塊殘缺的圖案了嗎?不是字,是鶴的爪子!」
「一隻鶴」這牌子,楊棒子還是頭回聽說,以前從小鬼子那繳獲的香煙,除了中國製造的以外,就是白紙糊的煙盒子,據說是特供軍隊的。
楊棒子撓撓後腦勺,掏出煙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讓張瞎子接著說。
張瞎子把煙頭放在小炕桌上,說這要不就是曰本人抽完丟下的,要不就是能搞到這種煙的,有著特殊身份的中國人甩的。
看這煙頭的溫濕程度,最多也就是一半天的事,絕不會超過一整天!說完讓楊棒子晚會再抽煙,幾個人一起風風火火地出了門,直奔鎮外山崖去了。
查看了半天,又費勁地攀上了山崖,沿著後山脊走出去好遠的路,沒再有新的發現。
4個人轉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做著各種猜測,張瞎子還把勘察火災現場的結果和楊棒子大致說了下。
他們瞭解了一下,火災是從存放棉花的那個院子先燒起來的,失蹤的兩個戰士就是看守這個院子的。值班的隊長說,一個時辰一換班,夜裡子時換的這兩個戰士去上崗,沒多久火就起來了,大家忙著救火,沒顧上兩戰士的事。
存棉花的那個院子被燒燬的最厲害,可還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比如最下層地灰燼有股子油煙子味,說明是澆上火油之類的易燃物引燃的。
還有先燒棉花這說明放火的人瞭解幾個倉庫都存的是什麼物資,而且三個倉庫是連在一起的,棉花易燃而且燒起來容易串火,另兩個倉庫很容易也就被引燃了。
諸如此類的線索還有幾條,總之,這說明倉庫著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火,而且放火的人對倉庫裡的物資瞭解的非常清楚,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放火的人知道,按照計劃,三個倉庫的物資今天是要啟運到南邊去的!
楊棒子聽完這些話,冷汗刷的一下又涾濕後背了,這說明啥啊?還不是簡單的敵特分子搞破壞呢!這是有內殲了!
事情分析到這一步,下面該咋做,幾個人都沒啥主意,盤查了一上午了,鎮上並沒有啥陌生人和反常情況。查內殲談何容易?鎮子裡算上新二師的,起碼有上千的武裝人員和地方組織,挨個查,那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二禿龍心眼裡還是有點江湖氣冒出來,露了一句話:「楊隊長,俺們弟兄們可是才來啊,這麼短的時間咋滴說也不可能知道倉庫裡存啥東西,啥時候啟運啊!」
這話有明顯地想給自己人洗清嫌疑的意思,不過楊棒子聽了倒沒啥表示,人家說的也對,倉庫是八路守的,新二師的人都在鎮子北頭駐守,基本也不往這邊來,就是想賴人家都沒啥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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