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中,韓越和雲卿依然相擁而坐,安然熟睡,不知昨天晚上他們聊了多久。
天已放晴,房頂和的雪正在融化,一滴滴的雪水滴落在屋簷下,很有規律很有節奏的和鳴,放佛是在為屋中兩人演奏著沒人能聽得懂的名曲。
丹陽縣是大明朝西北的戰略要衝,地理位置極其重要,也是京師通往西北邊疆的必經之地,這裡商貿發達,民風彪悍,和關外的瓦刺、韃靼、蒙古,有正常的和暗中走私的貿易往來,所以歷朝歷代都是明王朝的重視之地,每一代的皇帝都會重點經營。
不過近些年來,憲宗朱見深,寵信萬貴妃,謎佛信道,整日不理朝政,導致奸臣當道,宦官專權,無數忠良之士,被貶或殺,剩下的也只是明哲保身而已。
整個大明王朝在成化後期,朝綱敗壞,內憂外患,一片死氣沉沉萬馬齊喑之勢。
韓越在八十世的重生中,有一世他是一個大學歷史教授,所以對明史多少有點瞭解,此時已是成化後期,萬貴妃不久夭亡,憲宗朱見深也將駕崩而去,大明王朝將迎來最後一個小小的盛世「弘治中興」。
雖知道了時代大勢,不過要想在這個世界立足,發家致富或者在仕途青雲直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愁啊!
韓越心中焦急,他必須要在自己死之前為雲卿留下足夠的資產,讓她在自己死之後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
早上簡單的吃過飯之後,韓越在丹陽縣東邊找到了一間還算不錯的房子,月租也實惠,條件不差,過兩人的小日子綽綽有餘。
搬完了家,把新家收拾好之後,雲卿提出出去找點活幹,坐吃山空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韓越沒同意,執意不讓她出去幹活,最後在雲卿死磨硬泡之下,韓越妥協了,休息幾天之後,再出去找點活幹。
他必須找到生存之道,不能讓一個女人養活他。
怎奈,縱然韓越有無數種發財致富的點子,但是每每高調出現,又迅速被自己否定,遲遲碰撞不出發家致富的火花。
韓越暫時先不想了,越急越是什麼辦法都沒有,索性帶著雲卿「下館子搓一頓。」
雲卿依然詮釋著她賢內助的角色,當即便阻止韓越不要如此花費所剩不多的銀子。
韓越好說歹說,並且一再聲稱,只是一次而已,又不是天天去,雲卿才勉強答應,不過約法三章,不能點太貴的菜,能吃得飽就行。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不是沒有道理,那八十世,韓越何曾為一頓飯省錢,還要浪費如此多的口舌,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有後悔抱怨之嫌,反而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更真實。
醉雲居是丹陽縣算不上最大最好的酒樓,只能算是中下等,這是雲卿找了幾家之後最終確認的,韓越無奈的搖搖頭,領著雲卿走了進去。
也許是吃飯的時間,一樓的桌子全都坐滿了,身著各式服裝,南腔北調的眾人,圍著一張張桌子,山吃海喝吆五喝六,對進來之人目不斜視。
店小二還算熱情周到,見有客到,忙的不亦樂乎的店小二,肩膀上搭著白毛巾,手中提著水壺,將二人領上了二樓。
韓越和雲卿在靠近窗前的桌子上坐下,點了幾樣小菜,小二吆喝著倒了茶水,隨即忙活去了。
此處位置不錯,窗下就是街道,可以清楚的看到街上的行人與商舖。
「雲卿,怎麼?有點不高興啊!是否還在埋怨為夫不該帶你出來?」看到雲卿似乎情緒不佳,韓越問道。
「沒有啊!」雲卿淡淡一笑。「奴家只是在想這將近一個月的生活,風雲突變,一樁接著一樁的變故,細細想來,恍如一夢。」雲卿頗有點感慨的道。
「雲卿,高興點,現在不是很好嗎?以後還會更好的。」韓越露出潔白牙齒微笑著鼓勵道。
雲卿嘴唇微抿,泛起兩個淺淺的酒窩,低頭輕笑。「對不起相公,奴家本不該說這些事的,只是······」
「我明白。」雲卿還沒說完,韓越搶著道。「以後日子甚長,過往之事不過煙雲,雲卿要做的事還多著呢,比如為我韓家延續香火,不至於絕了家父這一脈。」這句話只是說辭,目的是想讓雲卿高興點,別再沉浸於過去,況且這也不是韓越目前所要考慮之事。
「相公,大庭廣眾之下呢!」雲卿羞澀的嗔道,那樣子可愛至極,怒而不怒,笑而未笑,再加之臉上淡淡紅暈,更有一種靈動之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對於女人之言,傳宗接代那更是頭等大事,如果韓越有這樣的要求,雲卿是不可能拒絕的;不過對雲卿而言,此事是遲早必做之事,她心中早在成親之前便有了心理準備。
「無妨,為夫不提了。」韓越放低了聲音,對坐在自己對面仍然有點害羞的雲卿輕聲細語的道。
正在這時,二樓的樓梯口處,一群人簇擁著一個還算有點風度的年輕公子,出現在二樓,在吃飯的人的都放下手中筷子,看著那人,是誰這麼大排場。
「看什麼看,吳大少爺在此,全部給我滾蛋,這裡被包下了。」吳大少爺的旁邊,一個一臉諂媚相的惡奴大聲嚷道。
二樓不大,總共八張桌子,此聲威脅過後,一半的人放下筷子灰溜溜的走了。
「相公,我們走吧!」雲卿湊過去小聲道。
看那樣子,不是個富家子弟就是個地痞惡霸,韓越搜腸刮肚,也沒有找到關於這個人的半點信息;還是趕緊走吧,自己身邊有個這麼俊的媳婦,若是那小子是個惡棍,敢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話,韓越自認沒有能力對抗的過這伙惡棍,只能先走為上。
這一世的韓越十幾年的功夫似乎在那次受傷之後,消失全無,自己完全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留下只有吃虧的份。
韓越點點頭,站起身,躲過眾人的視線往外走。
那夥人倒也沒有阻攔,剛走了幾步,這家酒樓的掌櫃怯生生的來到這夥人面前,恭敬有加的道:「吳大少爺到此,老朽榮幸,只是客人正在用餐,我在對面的雅間已經備上了一桌酒席,吳大少爺何不移步,賞老朽一個面子。」
「你這老東西,真不識相,我們家公子就喜歡這裡,馬上準備好酒好菜,然後去虹月樓找幾個美人來助興。」還是剛才首先開口的那個惡奴極其霸道的威脅酒樓掌櫃。
酒樓掌櫃年齡六十左右,鬚髮皆白,繼續陪著笑臉道:「老朽這是小本買賣,上次的酒錢還沒有······」
話還沒說完,那個惡奴便衝到了掌櫃面前,一手抓住掌櫃衣領,喝道:「你這老傢伙找死嗎?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想要錢?要棺材錢啊,你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少爺願意給你備著。」
掌櫃的嚇得不敢說話了,呆立在原地看著這夥人在他的酒樓上橫行霸道。
此人吳大少爺,吳贊是丹陽縣有名的富商吳千帆的獨子,向來在丹陽縣橫行霸道,無惡不作,吳千帆仗著有錢,官府又有門道,無論吳贊惹出什麼事端,吳千帆不擇手段都可以擺平,這也助長了吳讚的囂張氣焰,所幹之事,不斷升級,被視為丹陽縣的第一惡霸,人人深惡痛絕之,只是敢怒不敢言。
罵完了掌櫃,那個惡奴臉色驟變,對著吳贊討好的使了個眼色,指著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的一個年輕女子道:「公子請看,這個美人不錯,要不要······」那個惡奴一臉壞笑,極盡討好之能事。
一副目中無人的吳贊滿嘴酒氣,臉紅的像猴子屁股,搖搖晃晃的朝那一男一女走過去。
「這位小娘子,陪大爺我喝酒吧。」說話間吳讚的手伸過去摸那個女子的下巴。
「拿開你的臭手。」那女子對面的男人,伸出右手,抓住吳贊伸向那女子的手,猛地一甩,吳贊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公子。」吳讚的六七個隨從,看見情況有變,立馬衝了過來,還是剛才那個惡奴首先開口。「你活得不耐煩了,給我上。」
六七個人圍住了那個男子,摩拳擦掌,拳頭猛地砸了過來。
那男子不慌不忙揮出右手抓出了那人砸來的拳頭,猛一用力,那人跪了下去,嘴裡嗷嗷直叫,那男子一腳踢出,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肚子滑出一米左右。
剩下的六人看在眼裡,並不後退,心中怒火更勝,一起向那男子衝了過去。
那男子拳打腳踢,一聲聲慘叫中,六個人全都或滾或爬,跌倒在地。
吳讚的酒氣頓時清醒了幾分,口中叫嚷著:「你想幹什麼?本公子廢了你。」吳讚的聲音是顫抖的,全身篩糠般的搖搖晃晃,一步步朝窗子邊退。
掌櫃的雖心疼被打爛的桌椅,但是看著吳贊被教訓,心中也不禁叫好,目睹著事態發展。
韓越和雲卿,根本沒有離開,剛走了幾步,雲卿看見了熟人,就是那一男一女,隨即和韓越耳語了幾句,躲在一旁,關注著事態發展,一旦事情有變,韓越會衝出去幫忙,自己雖沒有了拳腳功夫,但也不能讓自己媳婦衝上去吧。
後來,看到那個男子痛快淋漓的打倒了六七個惡奴,他們也放心了,只等事情平息,過去敘敘舊。
哪曾想,事情突然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你這個人渣。」那男子一步步逼近,嘴裡大罵。
「哥,算了我們走吧。」被差點調戲的那個女子滿面怒容,對那男子道。
那男子似乎沒有聽見,步步緊逼,一腳踢飛了在他面前的一個板凳,板凳重重砸在了牆上裂成了幾段。「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渣,就是······」
「別,英雄放過我,我錯了。」吳贊臉上冒汗,苦苦求饒,待到那男子踢飛板凳重重落地之後,吳贊差點昏了過去,背靠著不高的窗沿·······
「啊!」忽的,沒有任何徵兆,那個男子也沒有動手,吳讚一聲慘叫,兩腿翻起,從窗子上栽了下去。
「誰!」那男子轉過身機警的道,卻什麼也沒發現。
「殺人了,殺人了······」剛才那個凶神惡煞的惡奴,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嚷道,邊跑邊嚷,連滾帶爬的滾下樓梯。
韓越雲卿和另幾個人跑到窗子邊往下看,吳贊倒在地上,一灘血跡滿溢而開,吳贊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死一般的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