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三十來人,在府邸用完早膳,就出整裝發了。
馬車不疾不徐地行使在郊外的沿著河流的修築的官道上,這個地方離京城並不遠,又是官道,因而這條道在郊外,也並不冷清。時不時有經商載貨的車隊、插著鏢局旗子的車隊、來去匆匆的行人從他們馬車前經過,不是夾雜這高山峻嶺的道路,管道又有士兵輪流把守,並沒有沒盜賊山賊等出沒。
車磙子咕咕嚕嚕的輕聲作響,聽聲音很是規律,噪聲並不大。
顏玉他們的馬車模樣也就是平常裡最普通的馬車,不過馬車的品質上乘,因此才沒有那種平常馬車的吱吱呀呀的尖銳叫聲。
車磙子行走的聲音混著左嬰、纖意嘰嘰喳喳不停歇的交談的聲音,在顏玉耳邊匯成一道美妙的交響曲。
顏玉嘴角彎了彎,神色分外愜意,瞇著眼很享受這一刻的時光。
纖意正說著她姥姥家的老掉牙的大黑狗的趣事時,馬車的隊伍就停了下來,與此同時,馬車外傳來準月的聲音:「小姐,是用午膳的時候了,常主子和沽月進了一間客棧。」
顏玉點點頭,知道常婆子為了找一間合適她們姑娘的客棧,已錯過了平日的用膳的時辰:「麻煩姑姑告知。請姑姑給老師傳個話,這郊外咱們能隨意些能將就些,就隨意將就些。」
馬車外的準月聽出了顏玉話裡的意思,笑出了聲:「小姐能這般體諒,咱們也不能委屈了小姐不是。」
在這之前,他們已近看過了好幾間,不過都是些露天的農家客棧,她知道李、常兩位婆子的執著,寧可她挨餓。也不會讓她在再那裡用膳。
話說常婆子與沽月下車,走進了她們相中的這家客棧瞧了會。
這家客棧是個二進院子般大小的客棧,上下兩層,可以說是她們在郊外遇到過的最像客棧的客棧了!客棧裡邊的人不多也不少,常婆子一進客棧見還乾淨整潔,就吩咐隊伍停下來整頓,趕車的小廝待馬車上的主子下車後,卸下車身,紛紛牽著馬兒到河邊吃草喝水。
準月見常婆子中意那家客棧,遠遠的又有沽月朝她喊了聲。便跳上馬車挑開車簾:「小姐,都安頓好了,可以下車來了。」說罷有跳下車。
左嬰先從馬車裡露出了腦袋。探出身子,掀起車簾,準月則在車下接應纖意扶下車的顏玉。
顏玉才下了車,就笑著與準月搭話:「麻煩準月姑姑了。」見準月笑了笑,方才轉身看向趕車的方長隨。「你是隨咱們一道,還是自便。」
方長隨看了一眼準月,朝顏玉拱了拱手:「小姐先行,奴才先把馬兒餵飽了,再尋小姐去。」
「好。」顏玉沒好氣的應了聲。
見方長隨牽著馬兒朝河邊走去,左嬰斜眼瞄著顏玉:「小姐。方長隨跟在咱們身邊,是擔心咱們的安全,您怎就這般不待見他?」
顏玉不忿的哼哼兩聲。隨手在左嬰頭上敲了一記:「你倒為他抱不平了,有兩位姑姑在和兩位老師在,他才不擔心呢!他若擔心方才就跟來了,怎會牽著馬兒去餵!」說著白了左嬰一眼,「他根本就是嫌在府邸呆煩了。藉著保護本小姐的名義出來散心的,你丫頭別給我踹著明白裝糊塗!」伸手又要往左嬰頭上敲。被左嬰躲過了。
左嬰繞到準月身後,抓著準月的衣裳,露出腦袋,笑著露出一嘴白牙:「再敲就真傻了,:!」說完面上回過神來,見情急之下躲在了準月的身後,馬上放開了準月,尷尬的搓著手,低著頭走到顏玉身邊。
左嬰的動作,引來顏玉她們一陣竊笑。
身後,苾芯扶著百里如玉跟上來了,一行人才抬步往客棧趕。
進了客棧,在兩位小二的簇擁下,上了樓進了雅間。
顏玉站在桌子旁,掃了眾人一眼,安靜的笑道:「出門在外的不比家裡,咱們就不要拘束圍在一起坐,難得聚在一起。」說完看向李、常兩位婆子,得到兩位婆子的認可後,顏玉居主位席坐下了,百里如玉和李、常李常婆子向後坐下,隨後準月、沽月也坐在了兩位婆子的下方,顏玉彎了彎眼盯著左嬰看,「你們三個還磨蹭什麼,還不坐下。」
待左嬰等拘束的入了坐,就有個機靈的小二跑來:「客官要點什麼菜?」
顏玉看向準月,準月也不承讓,朝小二問道:「你們客棧有什麼招牌菜?」
那小二微笑的向準月推薦道:「咱們客棧最近運來了一批活蟹,這時候的清蒸蟹黃尤其美味,客官們不如嘗嘗?」
準月眼角瞄到沽月,見她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又見眾人對蟹感興趣的樣子,略略思考了一會,才點點頭:「也好,再來幾個素菜,三個葷素搭配的菜式,來兩個葷菜,不要重複的就可以了。」
「好勒!客官還需要點什麼?」小二轉而一臉獻媚的看向準月。
這明顯就是討賞的節奏了,準月朝小二和氣的笑笑,拿過一串錢替給小二:「給我們每人一杯清水好了。」
小二接過賞錢,飛快的藏在懷裡,高興的應了聲,就跑去客棧的裡間佈置菜去了。
客棧的清蒸螃蟹的確味美,很難得的顏玉一整只都吃完了,這是在百里府沒有的事。
除了苾芯和沽月提前先後離了席,其他人都是吃得眉開眼笑——
飯後,苾芯站在百里如玉馬車旁,手裡在剝花生,見纖意從她身邊走過去,忙攔住纖意:「姐姐往後邊走做什麼呢?」纖意在百里府還算個新人,但是苾芯來百里府比纖意還晚,因而,即使纖意比苾芯年紀小,苾芯還得稱呼纖意為姐姐。
纖意瞇了瞇眼,笑道;「我家小姐吃完那客棧裡的螃蟹後,老覺得嘴裡有股腥味。我去後邊的馬車裡那幾快梅子給我家小姐緩緩口味。」
苾芯皺了皺眉:「馬車裡的東西是堆著的,梅子什麼的那得一陣好找……還不一定找得到。」說著似想到了什麼,朝纖意彎了彎眼,「姐姐你等著。」
很快,苾芯手捧著一捧花生,替給纖意,把纖意拉得離馬車遠些,偷偷對她道:「我家小姐也怕那螃蟹的腥味,我怕我家小姐吃完螃蟹後,也讓我去後馬車找梅子什麼的。午膳間就偷懶提前離了席,向小二討了幾把花生,這些給你。」
纖意接過苾芯手裡的。謝過了苾芯後,就捧著手裡的花生,往顏玉所在的馬車跑。
不多時,纖意就上了馬車;纖意剛上馬車,馬車就緩緩走動起來。
左嬰見手裡捧著花生。連忙接過纖意手裡的一把花生:「小姐不提還好,小姐一提,連奴婢我也覺得,這會子老覺得嘴裡有股子腥味,妹妹哪來的花生,吃上兩顆正好解解嘴裡的腥味。」
纖意笑了笑:「苾芯也是這般說的。」
左嬰一聽手裡的花生是苾芯給的。拉下臉來:「我說小妮子你哪來的花生,原來是那貨給的。」瞪著眼把手裡的花生還回纖意,「她給的我不吃。我怕吃了拉肚子!」
顏玉見左嬰又在自個跟自個過不去,笑道:「纖意,別理這彆扭的,她不吃咱們吃!」
纖意把手裡的花生放到腿上擺好,歪著頭笑應了句「好」。手裡飛快的剝著花生,替給顏玉。
顏玉伸手接過。正要往嘴裡塞,均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下來,沒有防備的一個踉蹌,顏玉手裡的花生落到馬車上,皺眉出聲問趕車的方長隨:「怎麼回事?」
方長隨還來得急沒出聲,馬車上突然跳出一個人,嚇了顏玉主僕一跳,纖意膝上的花生也是散了一馬車,顏玉盯著沽月,臉色十分難看!
可沽月根本不在意顏玉的臉色,只看著地上的花生,臉色比顏玉的還難看!
隨後準月也貓著身子上車了,拉了拉沽月的袖子,沽月僵硬的挨著纖意坐下,視線還是盯著馬車裡的散了一地的花生;準月挨著左嬰緩緩坐下,一時間馬車裡顯得有些擁擠。
車外傳來的方長隨詢問,顏玉應了聲沒事,讓他繼續趕車。
馬車又開始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音,因為馬車與馬車之間的距離拉的很大,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顏玉的馬車上有什麼異動。
準月才一坐下,就焦急的出了聲:「你們誰吃了花生?」
左嬰和纖意不明所以的搖搖頭,與此同時,立馬同時偏過頭看向顏玉,顏玉微微搖頭:「我的掉馬車上了,沒來得及吃。」說著指著從她手中掉落的那顆花生。
準月聽罷,深吸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處,伸手拉著對面的沽月有些打顫的手:「好了好了!沒人吃,沒事的沒事的。」
顏玉聽著準月的話裡有話,臉色微沉:「這花生裡有什麼古怪不成?」
準月看了纖意一眼,又迎上顏玉的眼睛:「方纔沽月無意間瞥見這丫頭手裡頭碰著花生,雖是遠遠地看見,但是沽月對花生特別敏感,咱們正午又吃了蟹,所以就忙跑來看看……」見顏玉眼底清明,想是顏玉已猜到了什麼,「是的,蟹忌生花生。」
說著拾起地上的花生:「這裡的花生,有一半是生。」
顏玉心驚,眸子微闔,眸子裡的神色不停變換,靜了片刻後,抬眸看向沽月問準月:「沽月姑姑沒事?」
準月沉默了半響才道:「咱們倆生在海邊,蟹、魚什麼的經常能吃到,花生這種東西卻很難得,生花生更是要走上兩天的路到最近的一個鎮上買去;十幾年前,沽月她爹和他弟去鎮上買東西,用干魚對了一小袋生花生……她爹和弟弟就是被蟹和花生混著吃給禍害的,中毒又不知,連吃了好幾餐第一百一十章:食忌……」
這下不只顏玉,連身邊的左嬰和纖意看著散了一車的花生,都忍不住縮了縮肩。
顏玉眼底露出冷色,瞥向纖意:「見到她吃了麼?」
纖意對上顏玉的眼神,更是害怕的縮了縮頭,想了想,又搖搖頭:「奴婢只見到她剝花生,並沒有見到她吃,不過她剝的,並不是生花生。」
纖意是農家的孩子,對生花生熟花生看一眼便能分辨的出來,她當時沒一把接過來的,並沒有注意,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沽月就闖了進來。
準月冷著臉應道:「就算吃了,也是熟花生。」
顏玉聞言,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