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對嶺南地形的掌握,這些越族的人甚至比嚮導還要精通,近幾十年來,光是這小小的黃越一部便遷徙了多次,而每次都不能在一個地區長居安家。劉愈也瞭解到,朵琳的父母便是在幾年前的另一次遷徙中死去的,那時候黃越還是北越中族群比較大的一系。
也正因如此,那時的達求面對白越的合族,顯得不屑,但現在,整個黃越只剩下這區區幾十名婦孺,要去求著白越的人尋找棲息之地。
在嶺南,沒有男人的話,這些少數民族的婦孺就跟無主的孤魂一樣。商隊跟黃越的人同行了一日,劉愈明顯能感覺到黃越的婦女在「勾引」劉愈身邊這些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們,她們有越族人特有的風情,也有中原女子所不具有的開放,劉愈能感覺出周圍那些士兵春心蕩漾的情緒在蔓延。
而朵琳,則覺得這樣很不好,對同族婦女幫助士兵生火造飯的事她不管,但對於其它但凡有「越禮」行為的,她還是忍不住上去指責,而她和同族婦女之間似乎為這件事鬧的很不愉快。每次朵琳去說,說到最後目光一定是落在劉愈身上,黃越的婦女就好像在說:「看,你都有一個了,憑什麼不讓我們找?」
朵琳年歲小,面皮薄,說到這她基本就不說了。
食物和水都是黃越族人逃難時必備的,劉愈的商隊能對黃越族人所提供的幫助不多,也基本只有藥材。但這些黃越族人對山野裡的草藥很有研究,即便是朵琳,也能分辨出哪些是對她有用的,隨便拿起藥材嚼爛了就可以敷傷口,而且效果還不錯。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對於黃越這樣靠天吃飯的少數民族來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來說,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必須要嫁人了。劉愈看得出。朵琳很有本事,至少在族群的女人當中,她也有一種特別的地位。
每到一處,劉愈都會在地圖上作出標記,雖然地圖很潦草,標記未來也未必用得上,但劉愈還是盡量記清路不至於回來時迷失了方向。原本他們去宜州所選擇的山路是在少數民族聚集地和地方軍事勢力的交界處。而現在他們所走的路則是在少數民族聚集地的腹地,在這裡,環境條件更加惡劣,但卻沒有地方軍事武裝的滋擾。
一路走來,全都是荒山野嶺,劉愈不禁把自己想像成為一個正在帶著族人遷徙的達求。要在這窮山惡水中找到一片棲息地,的確不是一件容易事。劉愈也開始理解為何黃越族人對老達求那般尊敬。
「再往南走一段路,就到白越族的範圍了。」三日後的黃昏,一行正在生火造飯,朵琳過來對劉愈說道。
劉愈一邊烤著乾肉,一邊笑著點點頭,他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朵琳年紀輕輕的顯然在上次遷徙時還是個孩子,這一路下來卻是她在帶路。
「你去過白越的寨子?」劉愈問。
「嗯。」朵琳羞赧地點點頭,「一年前,我們族人遭遇到饑荒,達求帶兄長和我去過白越那裡,跟他們借過糧食。」
「他們借了?」
「嗯,不過他們白越也有困難,只借給我們很少。後來我們是靠吃樹葉才熬過那段時間的。」
本來劉愈以為白越族小肚雞腸不肯借,沒想到他們還挺大方。畢竟在嶺南,遇上天災兩個寨子距離不遠肯定逃不掉誰,白越能借說明白越族人也知道在困難面前團結互助。
劉愈道:「明日你們就進白越的地界,可是需要我們護送你們上山?」
朵琳急忙道:「不用,白越人對漢人很仇視,他們認為是漢人讓他們無家可歸。本來白越的土地很肥沃。是漢人搶走了他們的家園,他們曾經說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漢人。」
「哦。」劉愈點點頭,「明天你們上山。祝你們好運。」
「嗯。」朵琳也點點頭,卻也不知道再說什麼。
今天的相處,彼此之間還算融洽,尤其劉愈帶著他的人冒死把她的族人救下來,朵琳心中也滿懷感激,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很快就要分開,而她也是要帶著僅存的族人去寄人籬下,她自己不過是青春少艾,平時不知愁滋味,可如今家破人亡又要分別時怎的也會感傷。
朵琳坐在劉愈旁邊,一邊看劉愈烤肉,一邊四下張望著,好像在找人。
「在找什麼?」
「大當家的……哦,我聽他們都這麼稱呼你,我可以稱呼你阿哥嗎?」朵琳突然很真誠地看著劉愈問道。
劉愈知道「阿哥」在黃越族裡是哥哥的意思,朵琳對兄長便是如此稱呼,劉愈笑著點頭道:「可以,那我是不是該稱你為……阿妹?」
朵琳臉上突然一紅,頭微微低下,又點點頭道:「嗯。」
劉愈臉上不由一笑,這阿哥阿妹的就好像在談情說愛一樣,這朵琳又是個不開化的小丫頭,面皮薄,就算認他這個哥哥以後也沒見面的機會。
「阿妹,有什麼事阿哥我可以效勞嗎?」劉愈半開玩笑道。
「……阿嫂在嗎?」朵琳突然問。
「阿嫂?」劉愈先是一愣,馬上明白她說的是誰,指了指正在那邊跟士兵纏繃帶的曲寧,「這不在那嘛。」
朵琳看著曲寧認真地給士兵纏繃帶熬藥,老長時間後才微微歎道:「阿嫂真是很賢惠哩。」
劉愈心中頗為無奈,就曲寧這個男人婆還能稱之為「賢惠」?對男人就好像對仇人一樣,也只有在她完成自己本職工作,也就是當一個醫女時,她才會稍微放下那張臭臉。
「阿哥,有件東西送給你,希望以後我們不能見面了,你還能想著我。」朵琳突然把一件黃黃的東西交給了劉愈,然後很羞臊地跑開了。劉愈正蹙眉覺得今天的朵琳有些不妥,仔細看了看她塞過來的東西,是個黃色的布包,應該是用針線很仔細縫製起來的,好像是個荷包,也好像是個裝東西的小口袋。
劉愈正莫名其妙打量著黃色布包,曲寧往這面走過來,一過來便有些促狹地問道:「得手了?」
「什麼得手?」
「殿下何必裝蒜,是不是過來給你送定情信物的?」曲寧笑盈盈在劉愈身邊坐下,「看,還說沒得手。連黃越族少女的定情信物都拿到手了,看來以後陛下又多了個情敵,唉!國之不幸啊!」
劉愈也發覺了,自從離開梅關之後,曲寧對他就少了幾分尊重,就好像真把自己當成是臨王妃子自處。
劉愈把布包隨意塞進懷裡,遠遠的看到朵琳坐在同族婦女的篝火前,正抱膝看著這面,劉愈對朵琳一笑,朵琳也微笑著點頭算是回禮。
劉愈問曲寧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小女子聽她族裡的那些女人在一旁議論,說是朵琳那小妮子要過來向你表白,估摸著她是不會跟她們一起上白越的寨子,這才過來看看。小女子還知道,黃越族女孩子都會把繡了自己名字的一件東西交給情郎當定情信物……殿下沒什麼可隱瞞了吧?」
劉愈把布包抽了出來,上面果然用紅線繡著幾個字,不過不是兩個字而是三個,當然上面的字劉愈也看不懂,應該是南方少數民族特有的字體。
「她只是過來認我當阿哥,作為妹妹送給兄長一件禮物都不成?」劉愈蹙眉道。
「殿下,你可能還不知道,在黃越族裡,對自家兄長稱呼阿哥那時尊敬,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稱呼阿哥……咯咯,那是在稱呼情郎。」曲寧開心地笑著,「壞了壞了,臨王殿下你被越家的女孩看上,估計是逃不掉嘍。」
「你能聽得懂越族人的語言?」劉愈問。
「小女子不說,不代表我聽不懂。殿下……」
「閉上嘴!」
劉愈板起臉,好像是怒了一樣,曲寧身子一震,她感覺可能是自己的失禮讓劉愈惱怒了。她正要道歉,劉愈板起的臉突然又展顏一笑,曲寧這才知道他剛才只是裝腔作勢。
「曲大醫女,這事不太好辦,你看本王應該如何做?」
「那些大家小姐沒看上殿下的,殿下也未必肯放過。何況人家朵琳是看上殿下了,自願要跟殿下走,殿下多帶一個人在身邊也無不可。」
劉愈突然想起之前朵琳的羞赧還有臉上升起的憂色,大概猜到她該是在為曲寧而憂慮。
「曲醫女,你可知道,越族的男人是一夫一妻還是三妻四妾?」
曲寧搖搖頭道:「不知。要不小女子幫殿下去問問?」
劉愈雖然對朵琳有幾分動心,但也沒到想要佔有的地步,相比於朵琳,劉愈更想把面前這個不識相的曲寧征服,雖然劉愈對曲寧也沒太大的興趣。
「算了。等平息了南方,有時間再過來看看,幫他們越族人討回他們應有的利益。」
曲寧聽劉愈的意思,知道劉愈不想多帶一個人在身邊麻煩,曲寧歎道:「他們越族的女孩到十六歲尚未成婚的基本沒有,到時候殿下過來,失望而回,那可就不好了吧?」(。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