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一行在下午日落之前便行至安道郡外五里的驛館,因為驛館不大只供十到數十人居住,天子一行中只有少數權貴可以入住其內有瓦遮頭,士兵和侍衛以及宮女都需要在驛館外紮營休息。
在臨近安道郡外時,劉愈已經從馬車上下來,騎馬到了隊伍一行之前,而安道郡郡守胡良成已經率領安道城內的大小官吏在驛館外等候。
遠遠的劉愈便瞧見一些穿著官服,站了整整齊齊兩行的人模狗樣的人,臨近時劉愈也未下馬,直接策馬過去,與這些人相對,定國侯劉兆安排好驛館周圍的安保事宜,有些不耐煩過來對劉愈使了個眼色,以定國侯的高傲,他不屑於對劉愈以下屬的身份來進行匯報,只是用這種簡單的方式告訴劉愈,一切都安排好了。
官員中當前的一個只是個瘦削的中年人,身上不帶著富態的感覺,反而他屬下的官服要比他身上的光鮮,就好像穿舊了的或者是刻意髒了沒洗。劉愈從馬上一躍而下,此人上前一跪伏地,高叫道:「臣安道郡太守胡英,給臨王殿下請安。」
他身後的官員也個個跪地行禮,真是比對天子行禮還要恭敬。
劉愈這一路走來,會見地方官也不少了,把禮數做的如此足的也只有安道郡一家,其餘地方的官員,在迎接時都不敢太張揚,連送禮都是偷偷摸摸的交給劉愈身邊的貼身侍衛,也就是呂楚兒。呂楚兒回頭都會將禮物轉交給劉愈。
這些禮數上的事劉愈向來不在乎。不過既然人家這麼懂禮,劉愈也不能太草率。按照規矩讓他們起身後才問道:「你就是胡良成?」
那瘦削的中年人上前行禮道:「正是,臣祖籍關中輝縣,姓胡名英,字良成。任安道郡太守如今一年零四個月。」
劉愈並非天子,胡良成自稱為臣,也是極為恭敬的表現。劉愈光從他這一系列所為來看,他屬於那種」極為懂事」的地方官,知道如何迎合討好來往的高官。
劉愈擺擺手道:「行了。迎接也迎接過了,面也見了,沒什麼事的話胡太守可以先回去,這次陛下的鑾駕並不在安道郡停留。」
與胡良成及安道郡地方官的人情相比,劉愈的態度就非常的冷淡,簡直臉上覆冰,一點顏面都不給的模樣。劉愈這也是刻意而為。通常這樣的官員,越是遇到表面不給面子的官員他們越是高興,這就是表面和私下的區別,身子正的人不需要刻意去擺架子。
熱臉貼了冷屁股的胡良成並未失望,反而心中有幾分欣喜道:「天子過境,乃是我安道郡百姓的福氣。不知可否親自叩拜一下天子,瞻仰一下龍顏?」
想見天子是大多數順朝人的願望,劉愈也並不覺得如何,不過胡良成的要求位面有些過分,他不過是一郡守。又非天子召見而想去主動拜見,這就不合禮數。
「胡太守。你送去陛下的禮物,陛下已經受了,至於一睹天顏的冤枉,恐怕本王不能答應你。陛下身體偶感不適,不想見些不相干的人。」
劉愈的臉色冷中帶諷,胡良成被如此硬生生給拒絕了,除了露出幾分失望之外沒有其他的反應。
「那就恭迎陛下和臨王殿下入住驛館。」
胡良成躬身作出請的手勢,劉愈點點頭,帶人先行進了驛館。此事驛館內原本的差官全都被趕了出去,換上了一行中的侍衛和宮女。
劉愈進驛館視察過,回頭看安道郡的那些官員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個胡良成還在門口轉悠,劉愈心中暗笑,這些官員場面上的事他也算是輕車熟路,胡良成沒把禮數盡全了他是絕對不會走。以前劉愈路過的地方,人家不想送禮的,劉愈會想方設法給他送禮的機會,而這次是胡良成想送禮,但劉愈沒給他門。
對不同人,劉愈用的是不同的方式。
「胡太守,你怎還不回去?」
劉愈在裡面慢慢悠悠巡查了一圈才出來,略帶驚訝地問胡良成道。
胡良成畢恭畢敬道:「臨王殿下,臣……臣是想,既然皇帝陛下不想進城,還請臨王您給個面子。臣在城中準備了酒宴,想一盡地主之誼。」
劉愈以為胡良成會直接「略帶薄禮」相送了,沒想到竟然是請他到城裡去吃酒宴。
驛館距離安道郡城有大約五里,進去一趟到第二天出發本也無不可,但按照禮法來說,他是陪天子來出巡的,不應該私下裡跟地方官有單獨的接觸。地方官迎上門也就算了,但現在是要劉愈主動離開天子鑾駕一行,單獨進城。
劉愈心說這胡良成應該調查的很清楚,到底是天子重要還是劉文嚴重要。一般人的禮都是讓劉愈代轉給天子的,而只有胡良成,是準備明擺著賄賂他。
膽大心細的貪官。
「盛情難卻啊。」劉愈歎了一句,「胡太守就先回去準備一下,本王先去請奏了陛下,再親自去城中一趟。」
劉愈不能來不屑於跟這些貪官污吏有往來,但他又覺得,不坑這個巨貪一筆簡直是對不起大順朝的百姓。
等胡良成匆忙走了,劉愈回去跟女眷們一說,包括琪兒和徐軒築在內臉上都有幾分不捨,畢竟劉愈要進城就意味著要離開她們身邊,這幾日的朝夕相對已經讓一家人到了片刻不能相離的地步。
「既然夫君覺得胡良成是個貪官,那為何還要跟他往來?直接推了他便是,回頭再好好查查他,讓他把搜刮百姓的通通歸還出來。」徐軒築最後還是忍不住相問。
「路上不搜刮一些,哪來的軍費,把南邊的這場戰事給敲定了?」
劉愈說完,徐軒築一愣,她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是為了籌措軍費,才在一路上受賄斂財。
「應該不多吧……」徐軒築尋思了一下道。
「夫人可真猜錯了,你們看……」
劉愈從懷裡拿出來一大疊銀票,每一張最低的都是上千兩,高的甚至是萬兩的銀票。全部加起來有三十多萬兩,這數目令整人咋舌。
「這些還不夠啊。」劉愈歎道,「有多少銀子,我們就能打多大的一場仗,如果銀子不夠,只能是小範圍內解決一下,然後靠外交手段來解決問題。」
劉愈說的有些深奧,除了徐軒築大致會意之外,琪兒母女和韓家姐妹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劉愈說的是什麼。
「夫君早去早回。」徐軒築最後也不再挽留,只是帶著幾分妻子對臨別前丈夫的眷掛囑咐道。
劉愈點點頭,下了馬車,先安排一行人住進驛館才從驛館裡出來,正要帶著侍衛上馬去安道郡赴約,劉兆一身戎裝走過來。
「去哪?」劉兆過來也不打招呼,直接問道。
而在劉兆身旁,是劉家的七公子劉定,劉定少年時就隨著劉兆去北方抗擊突厥,這次劉兆出來,只帶了劉定一人。
劉愈道:「父親,兄長,我這是要去安道郡一趟。」
「為父也要同去!」劉兆冷冷說道。
劉愈心中苦笑,本來劉兆以為劉愈是帶著天子去南邊打仗的,這才請纓同往,誰知道天子一行一路上行進緩慢猶如在遊山玩水,令思戰心切的劉兆頗為不滿。現在知道劉愈要單獨去赴會,自然想去看看劉愈搞什麼鬼。
「父親身兼守衛陛下的重任,恐怕是不適合離開。」軟的不成,劉愈只好以規矩說事。
果然身為軍人的劉兆只能歎口氣,知道劉愈所言非虛,劉愈只是一名「隨行的親王」,要代天子進城也無不可,但身為守衛武將的劉兆,就必須盡忠職守寸步不離。
「讓你七哥同去,你可別說不行!」
劉兆的口氣根本不是跟劉愈商量,而是非要劉愈應允不可。劉愈點點頭道:「那勞煩兄長跟我走一趟了。」
劉定稍微一愣,被父親相逼,他也只能上馬與劉愈同行。
從驛館到安道郡不過五里,騎馬慢行的話也用不了小半個時辰,劉愈所帶的侍衛不少,而且招呼了地方的守備軍隨時聽候調遣。一路上劉愈也對劉定囑咐了兩句,主要是讓他不要隨便說話,就當是在旁跟隨的一名侍衛。
劉定不停點頭。
雖然劉定年長了劉愈幾歲,已經成家立室,但因為劉定也是妾侍所生,本來在定國侯府也沒什麼地位,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從軍後更是如此。劉定屬於那種做事因循守舊的古板類型的男人,要不是他年幼時力氣很大被劉兆發現,可能他現在還是定國侯府中吃閒飯的。
對於場面上的規矩,劉定根本是絲毫都不懂,劉愈說什麼他也只是點頭,順帶試著把劉愈所說的記住,不至於在一會的宴席上丟臉。
一行騎馬到安道郡正西門下,胡良成又帶著官員在外恭候,連同安道郡的百姓也都在門口的方向簇擁著,一個個好像在翹首以盼一般。
等見到劉愈一行,城門口馬上像是節日一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那熱鬧的場景就好像是節日歡慶一般。(。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