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肅殺,吳公公帶著小太監和一小隊御林軍匆忙趕往皇宮正院,一路上吳公公都在念叨著什麼,一臉的焦慮和不安,等到了皇宮正院,他遠遠的便看到御林軍將一眾軍方將領圍困在中間,而御林軍的總統領瞿竹則跟其中的一個人好像在說著什麼,當他看清楚跟瞿竹說話的那個人,吳公公心已經涼了一半。有些事他料到已經無法避免,他開始想辦法不禍延己身。
跟瞿竹說話的正是武義侯劉愈,瞿竹的老上司,別人沒發覺瞿竹有異樣,他老早就覺得瞿竹有些不妥,而此時瞿竹哪裡像是在看守犯人,分明在對老上司匯報著什麼。
吳公公心燃燒的一把火,瞬間熄滅。
吳公公本來走的還挺快,但靠近正院那簇人跟前,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在觀察情況,有些事雖然他已經預感到要糟糕,但他還是希望有奇跡出現,他的手越抖越厲害,走路也是越來越慢,直到瞿竹和劉愈都發覺他的存在,他才不得不加快腳步到了御林軍之前。
「武義侯,瞿統領……大事不好了。」
雖然瞿竹已經在吳公公到來前避開了劉愈,但吳公公還是沒能堅守住底線,走過來,一臉哀傷的神容,而口氣是那般的無奈和急迫,就好像事情與他無關,他要趁早抽身一樣。
劉愈瞥了這個皇宮的老好人一眼,看了看他手上的詔書,語氣謹慎問道:「吳公公是來傳旨的?」
吳公公緊忙將手一縮,神情慌張道:「武義侯。您……可千萬別怨皇上啊。皇上現如今是身不由己。他已經被人給脅迫了。」
劉愈見吳公公焦急焦慮的模樣,冷冷一笑,其實劉愈聽這吳公公話的意思就已經猜到詔書的內容。
「吳公公不會是來傳天子詔,誅殺我們的吧?」
吳公公臉上都快哭出來,但卻也表現地像一個愛國的忠臣:「皇上怎會隨意誅殺我大順朝的功臣,這一切都是為人所逼。武義侯,瞿統領,老奴可以為皇上作證……」
吳公公說話時。手上的詔書已經被瞿竹一把奪了過去,當他看清楚詔書上的內容,沒有馬上宣讀出來,而是將詔書交給了劉愈,當劉愈拿到瞿竹遞過去的詔書,這已經說明了問題,瞿竹這時候並沒有站在忠君愛國的立場上,而是站在了老上司劉愈的一邊。吳公公明白這其中的差別,外有叛軍作亂,而叛軍的將領卻在城內。城內的一場變亂也已無法避免,皇帝雖然擁有四海。卻沒有軍隊的控制權。
劉愈手上拿著詔書,一臉的惱怒,就好像要氣炸了的模樣,旁邊同樣被困在當場的邊軍將領問道:「侯爺,詔書上說什麼?」
劉愈冷冷道:「詔書上說,要將我們全部斬殺在峰翠宮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
「啊!?」將領中一片嘩然,就連御林軍的士兵也感覺意外。朝廷誅殺的旨意下的也太快,有些不近人情了,當然在場的所有人並不知城外正在發生一場叛亂。
「侯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不能讓此事發生。」
劉愈故作無奈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都是大順朝的子民,天子下詔,我們可當違背?」
邊軍將領馬上又道:「剛才這死太監不是說,皇帝是被人所逼迫?被人逼迫寫出來的詔書也當作數?」
「對,不能作數,我們要把那逼皇上寫這詔書的人給宰了,讓天子收回成命!」旁邊擁護的聲音一堆,大致也都是這意思。
劉愈看了一臉焦慮的吳公公,再打量著瞿竹問道:「瞿統領意下如何呢?」
瞿竹為難道:「本將身為御林軍統領,本不得不遵照天子之命行事,但天子現有危難,我等應為天子之安危著想,但也絕不會讓人傷害天子分毫。」
吳公公看了瞿竹一眼,這瞿竹分明在那空口說白話,他心中也慨歎,之前皇上怎麼就錯信了這個小人?
瞿竹望著劉愈道:「請武義侯示下,當如何拯救天子於危難。」
「清君側,復我大順朝江山。」劉愈言之鑿鑿說道,「不過也不能讓瞿統領為難,不如這般,先帶本侯去面見幾人,之後再做定奪。」
劉愈所要去的地方是峰翠宮,那裡也是暫時軟禁文武百官的地方。瞿竹當前引路,御林軍從旁開路,劉愈一路沒有阻礙到了峰翠宮門口,因為有瞿竹的手令,峰翠宮的御林軍侍衛也沒有形成阻礙,劉愈直接進內見到了羈押在這裡的文臣武將。
當文臣和武將再次見到劉愈而不是蘇彥來到這裡,心中已經猜到了十之**,而劉愈也沒有公佈任何事情,只是找到了隋乂和李糜,各自對他們交待了一些事情,讓他們出皇宮去做一些事。劉愈沒有急著去逼宮。
劉愈一方面讓李糜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去接管長安兩大營的軍權以及防司衙門的軍權,以李糜在防司衙門中的人脈和他如今在兵部的地位,事情本身不難,而劉愈這麼做的主要目的是讓李糜去攪亂這一潭水,隋乂則是直接出皇宮去京兆府調集衙差,這也是隋乂的老本行。
等把事情交待清楚,劉愈才對面如死灰的吳公公交待了一句:「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吳公公一臉沮喪和悲哀,一個人踉踉蹌蹌往雅前殿的方向重新趕回去,來的時候他是擔心受怕,回去的時候他反而看開了,來的時候怕事情弄砸,現在事情已經弄砸,他也只有一條路可走。
到雅前殿外,蘇碧正在門口等候消息,見到吳公公匆忙跑回來,一把拉住吳公公問道:「事可是成了?」
「成了,成了。」吳公公忙不迭點頭,「瞿統領正在做事呢,信竹君殿下不過去看看?」
蘇碧臉上一臉疑竇,這吳公公的神情太不同尋常,而吳公公去的時候是小太監御林軍侍衛帶著一大堆,回來只是孤身一人,這本身就有問題。蘇碧預感到事態的超乎常態,走出門要去查看一下前院的情況,而吳公公則緊忙奔進雅前殿裡,到了蘇彥面前便抹著眼淚跪倒在地。
「吳公公,你這是做什麼?」蘇彥不解地看著吳公公。
「皇上,您別問了,問了也沒用了,趕緊……隨老奴出宮去,出晚了,您恐怕就出不去了。」
蘇彥一聽心中有些發涼,但他還是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這時吳公公已經上前來拉蘇彥的袖子,蘇彥再問道:「到底怎生回事?」
而此時出門只是一會的蘇碧匆忙又回到雅前殿,一進來便語氣不善質問道:「吳公公,你不是說瞿統領正在做事,怎不見一個御林軍侍衛的身影?原本雅前殿外的御林軍侍衛也都被抽調走了?」
吳公公一臉的膽怯,不敢正面面對蘇碧的質問。
蘇碧再問道:「可是發生了不同尋常之事?」
吳公公強顏一笑道:「信竹君殿下說的什麼話,臨清侯已經帶人出城去勸降叛軍,瞿統領也正在遵照聖旨辦事,能有如何不同尋常之事發生?信竹君殿下多慮了!」
蘇碧還是不肯相信吳公公所說,馬上叫了兩個小太監出去打探,而吳公公則拉著蘇彥要出門而去,這時正站在院中等待消息的蘇碧攔住吳公公和蘇彥的去路問道:「這是去何處?」
吳公公攔在蘇彥身前,急道:「信竹君殿下,您是要推皇上去死嗎?事情都到了這份上,您還要堅持什麼,難道您害的皇上還不夠嗎?」
這話不但讓蘇彥不明所以,就連蘇碧也聽不出吳公公的弦外之音是什麼,或者說,他們都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
這時出去打聽消息的小太監匆忙回來回稟,說是宮中御林軍一個都沒瞧見,而原本駐守在峰翠宮那邊的御林軍也暫時撤走了,蘇碧正想這件事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時,吳公公匆忙對蘇彥說道:「皇上,趕緊從東燁門出宮,再遲就來不及了。」
蘇碧走過來一把抓住吳公公的衣領,惡狠狠瞪著吳公公問道:「你是不是知道發生了何事?」
吳公公想死的心都有了,苦笑道:「信竹君殿下,難道您非要老奴把話說明白了?皇上退出宮去,或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留在宮裡就徹底是死路一條,您可不能害了皇上啊!」
「本宮看是你這老東西害皇帝才是,你把詔書交給瞿統領了?」
「瞿統領他……他……哎!」最後吳公公說不出話,只是無奈癱坐在地,整個人都六神無主。
蘇彥看著地上軟癱的吳公公,再看看蘇碧道:「四皇姐,不管事情發生到怎樣,朕……要留在雅前殿裡,朕相信,天下是我大順朝的天下,朕乃是大順朝的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倒要看看誰敢來奪朕的江山!」
蘇彥大踏步回到雅前殿裡,往炕上端端一坐,好像一尊雕像一樣。口上說著一些大義凌然的話,但他卻好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渾身都在顫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