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愈懂得什麼事合時宜,什麼事不合時宜的。現在他並不適合請辭歸隱田園,這只會引起旁人的猜忌,只有他留在長安城旁人才會相信他真的不會跟軍方勾結。劉愈能做的就是低調,再低調,但他現低調不起來。
隋乂給了劉愈一種很好的出風頭方式,在隋乂剛盤下的棋樓裡,劉愈和隋乂、李糜三人正坐在劉愈以前包下的棋間裡,從長安城教坊以及青樓選來的女子,正在排著隊等候三人的「檢閱」。
隋乂要開一家另類的棋樓,雖然還是棋樓,但性質已經發生改變。在緣由棋樓經營的下棋會友的基礎上,增加了「三陪」服務。客人到這裡來下棋的同時,有女子陪聊陪下棋,如果能贏到一定的場次或者比例,就可以跟這裡的下棋女發生更加親密一些的關係,比如說自薦枕席。
隋乂自己好玩,他的花花腸子也就多,現在官場上不得志他便將自己不墨守成規的習性發揮到商業上來,現在隋家可說是長安城商賈中絕對的佼佼者,有官府背景的隋乂和隋妤兄妹,就是如今當朝的權貴也要給他們面子。隋乂要開這麼一家類似於青樓的棋樓首先要通過商貿司的審核,審批權是隋妤來定的,可說是毫無阻滯。
於是劉愈和李糜便陪著隋乂在棋樓裡「選美」。
「不但人要漂亮,更重要的棋要下的好,如果還是清倌那就更完美了,有那麼幾個會下棋的清倌做咱的活招牌,你說這生意能不好嗎?」
隋乂在一邊侃侃而談,劉愈則有一句沒一句聽著。隋乂當這是閒情逸致,賺錢的行當。而劉愈則將來這裡當作是麻痺潛伏敵人的手段。隋乂要開這麼一家風格另類棋樓的消息也在長安城不脛而走,很多人覺得有趣,那些官家的公子哥對此尤為熱衷,以往那些娛樂項目已經吸引不了這些人的注意。
這至少說明,隋乂的棋樓還是很有市場的。
李糜雖然成熟穩重一些,但今天來選美。他還是比較有興致的,而劉愈則顯得很淡泊,說是綁著參謀,其實卻拿著評書本子一直低著頭看,只有隋乂遇上漂亮的姑娘進來讓劉愈抬頭看,劉愈才會耐著性子探頭看一眼。之後便繼續低下頭看評書本子。
「劉兄台,看了這麼多,雖然也選了幾個,但也沒幾個好的,你給點參謀意見啊!」隋乂看完一批。跟帶著姑娘過來參選的老鴇子和牙婆交待了幾句,回來跟劉愈說道。
「你自己的生意,你自己看著辦。」劉愈道,「迎接使節的事做好了?」
「昨天過去看了看,都不知道是群什麼人,茹毛飲血的簡直就是一群蠻夷,讓我跟他們打交道,還不如回來跟這些姑娘小姐們打交道。有禮部那些人張羅,其實我就是個干跑腿的掛名管事,他們處理好了會來知會我什麼時候見什麼人。」
迎外賓本來就是禮部的份內之事。只是順朝自建國以來跟周邊國家的關係都不怎麼好,像如今這般萬國來朝的場景已經有幾百年沒出現過。通常只有強盛的王朝才會得到外夷的頂禮膜拜,但現在的大順朝其實剛經歷了戰亂,還是千瘡百孔,算不上太平盛世的王朝。
隋乂和李糜,兩個人只是官階高一些,對於迎賓他們沒有什麼經驗,更不懂突厥語和西域諸國的語言。
劉愈沒什麼興趣,隋乂湊過頭道:「劉兄台,你說讓亍蘭小姐也過來你覺得如何?」
劉愈眉毛一豎。冷聲道:「休想。」
「說說而已,幹嘛動火氣。」隋乂撇撇嘴道,「雖然亍蘭小姐舞跳的好,但她還指不定會不會下棋呢。雖然請不到她,但歌舞教坊有幾個騷蹄子是必須要來的,那叫一個魅惑人,小嘴巴巴的能把人說的骨頭都軟了。棋下的怎麼樣還不清楚,就是下的不好的,找幾個名師回來教教,那也可獨當一面。」
上次隋乂去歌舞教坊,可說是受到皇帝一般的禮待。主要是那些身不由己的犯官女眷,在得知隋乂身份後都是極力巴結他以求能脫離苦海,但隋乂顯然沒有那麼憐香惜玉,他講欲不講情,見到那些女人也沒想納回家自己養著,只是圖個一夕之歡。
到了午餐時間,棋樓已經從悅來居搬來了大廚,給這僅有的一桌客人準備了上好的酒菜。劉愈見到一桌的酒菜便感覺犯愁,吃這些東西多了讓他感覺消化不良。
隋乂給兩人倒酒,一旁的李糜問劉愈道:「聽說霍大軍長已經到長安城外了,怎不見他進城到兵部述職?」
霍病突然帶兵會關中,提前沒有什麼預兆,這次回來的又匆忙,駐紮在城外,城裡人其實大多數還不知有這回事。
「你從哪聽說的?」劉愈在這件事上完全隱瞞了隋乂和李糜。
隋乂道:「劉兄台還不清楚?這事應該就是前兩天的事,也是從我妹妹那聽說的,據說現在兵部很緊張,不知霍病回來到底是何目的。本來還以為是花將軍派他過來,早就應該知會過劉兄台才是。」
劉愈故作不知一笑,一臉無所謂地繼續拿著評書本子看,道:「可能是那小子又犯渾,擅自帶兵回來的吧。」
劉愈說的輕描淡寫,李糜和隋乂便有些費解了。現在劉愈好像對權力看的很淡,對長安城的事也漠不關心了。誰都知道現如今的天子可是他的徒弟,可現在皇帝似乎也忘記了劉愈這個師傅的存在。
「劉兄台還看?趕緊,酒菜都是熱的,外面冰天雪地的,咱在屋裡吃著暖酒熱菜,這是多好的享受。」隋乂把劉愈手上的評書本子奪過去,把劉愈面前的酒杯斟滿,「今天不醉不歸。」
劉愈雖然沒掃隋乂的面子,但也只喝了兩杯,他怕再貪杯誤事。
他現在其實看書也完全看不進去,他思考的還是目前困境的解決。霍病帶兵回長安城看似一個孤立事件,但其後的牽扯重大,已經引起朝廷甚至是那個掩藏起來劉愈的敵人的警覺。劉愈本可將更多的兵馬調回長安城,但若是這樣,那軍方和朝廷的矛盾將會公開化,那他在長安城的處境將會很危險。
劉愈就好像軍方暫時送到長安城的人質一樣。
就在劉愈想的沒什麼頭緒時,侍衛突然來報,說是有個人求見。隋乂酒才喝了一巡有些掃興,出門趴著欄杆往下看了看,回過頭一臉晦氣道:「靠,是那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