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不斷的趕路,讓劉愈的身體近乎透支到極限。
二十多天風餐露宿吃野草,不但營養跟不上,還帶來很多後遺症。虛脫便秘,他覺得自己的臉都應該跟草色一樣綠油油的,現在是一想起草的味道他就反胃,只有頭腦發暈走不動道,他才會停下來找些吃的。
遇到戈壁灘是對他的另一個打擊。
如果不能向南回中原,那他就要往西北走,這會離家鄉越來越遠,也意味著他要走更多的路才能回家。走了二十多天,他已經有點喪氣,這麼走下去,真不知何時是個頭。每天要坐下來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已經實在沒力氣再長時間趕路。
第二十三天,劉愈向西北走了兩天之後,終於水源又重新多了起來,戈壁灘也似乎遠離了。劉愈還是不敢懈怠,如果前面再遇上同樣的事,他只能原路返回,在戈壁灘上走那絕對是自尋死路。這天中午,他在一片土丘下面休息著,忽而好像是聽見幾聲牛羊的叫聲。
雖然睡的朦朦朧朧,但他馬上從地上跳了起來,他感受到的不是一股生機,而是危險。這是草原人的地界。
兩個蒙古包,睡覺前還沒出現,此時已經聳立在一里多遠的地方,不近不遠。劉愈先看了下天,日頭過正午,他趕緊拿起望遠鏡看向蒙古包那邊,除了周圍一些牲畜,沒看到人影。劉愈又仔細看了一會,還是沒發覺人的存在。
「這是老天爺送我的禮物?」
劉愈臉上帶著一點淒慘的笑容,他知道這是異想天開,這些蒙古包和牲畜一定是有人放養的,只是不知人去了哪裡。劉愈可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再讓他吃幾天的草,他非死了不可。就算是要跟威武雄壯的突厥男子拚命,他也要嘗試一下再世為人的機會。
劉愈摸了塊板磚大的石頭就從山丘下下去,繞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小心翼翼靠近著蒙古包。一邊走他也在一邊觀察周圍的形勢,在確定沒人之後,他意識到,人很可能是在蒙古包裡。兩個蒙古包,這應該是一家人,男女老幼應該住在一個蒙古包裡。另一個應該是堆放雜物的,有廚房?劉愈明顯有點想當然了,為了安全,他決定先去探查一下蒙古包裡的情況。
繞到第一個蒙古包之後,劉愈掀開一點門簾,用心聽了一下。一點聲音都沒有。再到第二個,依舊還是沒聲音,即便是熟睡也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劉愈有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籠罩在心頭,一溜身,人已經鑽進第二個蒙古包裡。
從進來看到的第一眼,劉愈先找活的物體。有是有,不過是個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在羊皮製作的攤子裡裹著,好像正在熟睡中。劉愈長吁一口氣,趕緊找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他一眼就掃到牆上掛著的水袋,打開以後,一股奶味混合著酒香撲鼻而來。
劉愈咧開嘴驚喜笑著,也不知是羊奶還是馬奶牛奶混合的酒,無關緊要了,這東西既能解渴。又可以在晚上喝幾口御寒,就算喝完,水袋也可以盛水,不用再擔心水源問題。真是千金不換的好東西。劉愈知道時間不多,緊忙又找了一下。在蒙古包一塊蓋著的布下面,找到幾塊大的燻肉,劉愈馬上咬了一口,香嫩可口,第一口肉近乎是被他生吞下去的。
有了酒和肉,劉愈不敢再奢求其它。他知道這是突厥人的地盤,貪心會壞事,趁著主人還沒回來之前,盡快跑路才是正途。就在他要出帳篷離開,突然聽到一聲馬叫,劉愈心中咯登一聲,他進來之前並沒看見馬匹。那也就是說主人回來了。
毫無徵兆的,門簾突然被人掀開,劉愈沒想到主人會回來的這麼快,此時他一手提著燻肉一手拿著酒袋,連石頭也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二話不說,劉愈一頭朝門簾來人的方向撞了過去,主人家顯然也沒料到自家裡會有賊光顧,門簾將開未開之時,劉愈的腦袋已經一頭撞在來人的胸口,將其撞倒在地,劉愈手上的燻肉鬆開,手已經掐在來人的脖子上。
來人身材並不高,劉愈先是抬頭看了下並沒同夥,再定睛一看,只是個草原上的婦人,有些胖,卻很強悍的女人,三十多歲,一旁散落的籃子裡還有一些衣服,可能是剛去洗過。婦人驟然被賊襲擊,緊忙去摸腰間的佩刀,劉愈一把壓住他的手,像一頭猛虎一樣,將所有的力氣發揮出來,一把奪過她沒有刀鞘的彎刀,一刀插在婦人的胸口。
婦人從開始的掙扎,到漸漸沒了聲息,劉愈探了一下婦人的脈搏,已經停止,這才驚魂未定從婦人身上起來,整個身體都在不由自主顫抖著。直到他站起,才發現婦人肚子圓滾滾的,顯然是個懷有身孕即將分娩的母親。
劉愈盡量將腦海中所有的事情全都拋空,屍體也不管,走到屋裡將燻肉和酒袋拿起來,此時屋子裡的孩子似乎也感覺到母親和尚未出生弟妹的異況,不斷大哭著,這哭聲令劉愈感覺心煩意亂,劉愈匆忙從一邊找了兩件衣服給自己套上,他想的很清楚,這種突厥人的營地以後是不能再靠近了,他必須要一次將自己所有所需的東西準備齊全。等衣服套在身上之後,他緊忙出來,想了想將婦人身上的刀抽出來,匆忙在草地上蹭了幾下,將刀上的血蹭去大半。
抬頭一看,不遠處婦人剛騎過的馬只是將馬韁拴在插在地面上的木頭柱上。
如果是戰馬,遇到生人肯定會受驚發脾氣,但劉愈看了下,是匹沒閹割的普通公馬,也就是說並不是戰馬,劉愈也學過一些馴馬的訣竅,用點食物引誘一下,馬匹很聽話,於是劉愈慌裡慌張跳上馬,駕馬往西方快速奔出了三四十里,這才停下來,在一片窪地裡一躺,整個心還是在不爭氣地亂跳。
這是劉愈第一次親手殺人,殺的還是個母親,手無寸鐵的婦人。劉愈從心底感覺到內疚,就好像給人人生抹了污點一樣。但很快,這種內疚感卻被淡化了。
手無寸鐵?
劉愈苦笑,剛才的情境,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如果剛才被婦人拿到刀,他會憐憫放自己這個賊一命?一個是突厥人,一個是侵略他們家園的中原人,兩人本來就是敵我,劉愈心說自己指揮軍隊千人萬人都殺過,再多殺一個又有何所謂?
心理安慰終究還是不能消除負罪感,但劉愈想到這些天來受過的苦,再想想得到這些東西可能會帶來自己的生機,也只能暫且將內疚心放下,心說如果自己死在草原上,那也只能成為一隻孤魂野鬼。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劉愈馬上想到,婦人的男人會不會來追趕?難道,只是一個出征在外男人的留守婦人?一股邪惡的貪婪**再起,若真是這樣,那何不回去試試,這次有武器,再去找些有價值的東西回來?
但他還是打消了這念頭,他知道突厥人很多都是聚群居住,權衡一下危險,現在有馬匹,就不用再徒步趕路,有肉有水袋,再加上點野草省點吃怎麼也能堅持半個月。半個月時間騎馬足夠走出這茫茫大草原,何必再犯險去跟突厥人拚命?
想清楚這件事,劉愈重新跳上馬,他還是怕婦人的家人或者族人尋找到他逃走的蹤跡過來報仇,一直到晚上,他才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睡著。因為有羊毛毯和馬刀,夜晚也有了御寒的東西,也有了禦敵的武器,劉愈再睡起來心中也感覺到踏實。
月到中天,劉愈驚醒,再想到婦人死不瞑目的死狀,再怎麼睡也睡不著了。
劉愈只好起來趕路,畢竟他已經習慣了走夜路。
不是行軍,馬匹也不是訓練過的戰馬,劉愈這一路行的也不快,走了七八天後,他才將心中向逃命的恐懼心給摒除,他知道沒人再能追蹤到他。
這一路西行,劉愈也不知道到底走出多遠,算計了一下走出了上千里,再往南走了一段路,並未發覺戈壁灘和草原,這時他才折路向南。同時也祈禱千萬別出了順朝的國境,去了漠北,進了大食等土著人的國境。
再往南走,還是無人煙,劉愈走走停停,也終於在食物吃完之前見到了城鎮的影子。只是這城鎮,完全不像是劉愈所想像的大順朝北部邊關的模樣,而是一個個的土包,就好像是從戈壁灘上建起來的土窯,不是中原建築的風格。
「我的老天,你不會是我流浪完了再當土著吧?」在久盼終於見到人類族群,初始的激動之後,劉愈馬上想到了這個問題。
劉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從來就沒洗過,但外面一身羊皮襖,還是沒袖子的,像一件坎肩,裡面一身中原人的長衫,還是儒衫。
真是南北搭配,不倫不類,不像是突厥人也不像是漢人。
在異域,人種很重要,通常邊境各色人種都有,為了生存他們會自覺結成陣營,同人種之間互幫互助。他知道如果他這麼進土鎮子肯定被人當怪獸宰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