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集安在江右與霍病的八路軍交手時,吃盡了槍的苦頭。後來設伏從八路軍手上繳回來一批,一是缺乏配置的子彈,再加上敢用會用的人不多,又不能形成批量的生產,被花集安拿給淮王,淮王直接批了一句「奇淫技巧」沒加理會。
可偏偏這「奇淫技巧」打的淮軍滿地找牙,最後連國都葬送。
現在驟然又讓他拿起當初夢魘一樣的火槍,令花集安分外不安,將武器交還給那士兵問道:「可否換別的武器?」
那士兵很為難,但很快霍病便不知道從哪鑽出來了,臉上帶著冷笑:「既然花將軍不習慣用我們的火槍,那就給你換別的,就拿根長矛過來,最長的那號!」
花集安心中無奈,這霍病分明是在刁難他,當將軍的,而且他是過來當副將的,哪用拿著長矛上前衝鋒陷陣,花集安也不能發作,恭敬道:「霍將軍,不知可否換成佩劍或是佩刀?」
「刀?有!」霍病把自己的馬刀從腰間解下來扔給花集安,一臉不屑道,「就用這個吧。」
小小的爭執得以化解,花集安歎口氣,心說,這次出征肯定會不順利,至少對他而言,沒好果子吃。
霍病對他苦大仇深的,就好像隨時都會找機會報復,這次霍病應該是開罪了劉愈,才會被下放,這既然不是軍需營,那就應該是後備營,後備營什麼概念。人家在前面打,後備營在後面看。前面打勝仗了上去幫忙打掃一下戰場,打輸了可能要負責斷後當墊背的。以前淮軍的後備營就是這待遇。
被下放到後備營,最好別上戰場,上了戰場那肯定沒好日子過。一般是犯了事或是不得重用的將領才會去後備營。
霍病別看人不大,在平定淮地時,那可是英姿颯颯的負責打頭頭陣的大將,那股捨我其誰的殺氣令整個淮軍沒人敢輕視他是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子。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被下放到後備營。能給他這個曾經的仇人好臉色?
不過花集安再琢磨一下,事情有點不太對,通常來說,副將雖然不是這一軍的指揮,但負責的是輔佐正將以及監督正將,起到相輔相成的關係,讓一個降將去監督正牌大將軍。這是不是朝廷搞錯了?
「走了,走了,上馬,上馬!」
霍病大聲喊起來,顯得很不耐煩,怕人聽不清。還用硬紙捲個筒喊,令花集安覺得稀奇,但不知為何,聲音從那紙筒傳出來,果然是清晰了不少。很多遠處的士兵也能聽到命令過來集合。
趁著這一營的兵集合,花集安大致清點了一下。這一路人很少,也就六七百人,說是去打頭陣也沒人相信,至少在他的理解下,邊軍動輒都是幾萬人的大戰,幾百人無異於杯水車薪,送去給突厥人當菜的。更重要的是,先頭部隊已經出發,如果這是先鋒,那先頭出發的是什麼?
霍病在那做著鼓舞士氣的戰前演講,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在下達命令:「我跟你們說,今天咱八路的任務,是跑八百里!誰跑慢了自己去林子裡喂狼,小爺不伺候!」
「呦!」
花集安先是沉默了一下,「八百里?」花集安冷靜下來,這霍小將軍一定是瘋了。這他娘的想急行軍也不用到這地步,平日的行軍一天二百里撐死了,再多的話,就算人撐得住,馬也撐不住,送急件的日行八百里那也是換馬不換人。可這,一人一匹馬,就算是汗血寶馬,這也肯定累死路上不可。
日行八百里,豈不是兩天就能到邊關?簡直是開天大的玩笑。霍病肯定是被下放到後備營,心理變態,打算拿手底下的後備營士兵撒氣。
可花集安又犯了嘀咕,那些士兵怎麼就不出言反對呢?是這些人傻還是愚蠢,還是二者兼有到無藥可救?
「霍將軍,屬下有些事想跟你說說。」既然別人不提,花集安覺得自己作為副將,有必要提醒霍病這樣做的結果,很可能要被軍法問責。
「說什麼?小爺不愛聽你說話!」霍病瞪著花集安道,「再多嘴,小爺一槍把你給崩了!」
這要是對待戰俘,花集安也就認了,可現在他是副將,雖然為什麼朝廷會有這樣的安排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有軍人的血氣,就不能受這樣的侮辱。
「霍將軍,請你說話莊重一些!」花集安明知道擺臉色會讓雙方的關係更加僵化,但他還是不得不這麼做。
霍病也沒怒,冷哼一聲:「你愛說啥說啥,小爺當聽不見!」
這他娘的剛才還耍渾的,要一槍崩人,現在就開始耍無賴,裝聽不見,這簡直是個沒骨氣的地痞無賴。也不知道之前霍病的功勞是怎麼得來的。果然花集安再說什麼,霍病就開始躲他,充耳不聞。
「上馬!」
所有人上了馬,花集安也不得不帶上分配給自己一天的口糧和水袋上了馬。因為要急行軍,每個士兵除了帶了槍,口糧也只帶了一人一天份的,花集安很奇怪這支部隊連馬匹的糧草都沒帶,是準備讓馬跑累了啃點路邊的野草?這也太不正規了!
急行軍開始,他才發現這支後備營的士兵不是吃素的,大軍出發,那簡直是比急馬衝刺還要快,就好像戰場上與敵軍交鋒一輪衝鋒陷陣。花集安也不得不加鞭策馬,才使自己不至於落後,但他也知道馬匹肯定撐不了多久,估計一兩個時辰就會體力衰竭,三四個時辰就會有馬匹倒在路邊上爬不起來。雖然花集安也算是一個有操守的軍人,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姓霍的小子吃癟的模樣,只是他不知道,會不會事後追究責任時,他也要被連累遭殃。
黎明的日頭剛出,四野間一片寧靜詳和的日光,百姓們從農莊裡出來,到田野裡播種。此時正值夏薯種植的季節,去年的旱災已經結束,而救了全關中百姓一命的南洋甘,已經被家家戶戶作為至寶種到田野裡,現在輪到夏薯種植,他們更是起早貪黑。
一隊騎兵從兵道上疾行著,一路揚起塵埃,令路邊的百姓也不由得觀望,試圖從這些騎兵中找到他們的親人或者是認識的人的身影,但可惜這些騎兵趕路趕的很急,瞧不清楚士兵的模樣,不過百姓們還是對這些士兵揮手致意,因為這是他們的子弟兵,他們要去戰場上保家衛國,守護大順朝乃至一地的安寧。
花集安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早晨,如此快速騎馬趕路,說來也奇怪,馬匹的速度或許不及北方草原馬匹的衝勁,但耐性很好,跑了將近兩個時辰,速度依然不慢。花集安心中算計了一下,這兩個時辰下來,已經跑了近一百五六十里,如果這麼不眠不休跑一天,那還真是能做到日行八百。但他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人不睡覺可以,但馬是畜生,他們可是最實在的動物,他們累到極限可不會撐著。
這一行人前後的差距都不大,跑的快的會適當放慢一點步伐,節省馬匹的體力,而跑的慢的在一些平緩的路段會加快策馬的節奏,不至於被霍病扔去山野喂狼。日上三竿,眼看要到午時,前面遠遠的便看到一個「驛館」,花集安一想,這並非是官道,怎會有驛館?
等到了大院子的門口,他才看到門口掛著的「兵站」的匾額,前面的士兵已經一股腦湧進兵站,駕輕就熟找到自己的馬,從兵站的另一個出口出發,繼續急行軍。
花集安哭笑不得,這真是稀世的奇聞。以前他只聽說送邊關急件時會有日行八百換馬不換人的做法,沒想到急行軍也能來這手。見這些士兵可以準確無誤找到自己的馬匹,想來已經演練的很多次,而且這裡的馬一定很熟悉他們的騎主,大多數的戰馬還是認熟怕生的。
那也就是說,朝廷的軍隊老早就演練過這樣的戰術。他心中隱隱有些驚駭,看來霍病的無知並非因為他的狂傲,而是早有準備好的一種特殊戰略,相信在不遠的地方,還有下一個兵站,還有下一批的馬為他們準備好。
花集安被分配到一匹馬,有點野,因為不是飼主,這馬也有點欺生。好在花集安馴馬的順平也算是一流,用點小技巧,喂點馬好吃的,親暱的撫弄幾下,這匹已經馴服的很好的戰馬,路上雖然偶爾發點小脾氣,但總體來說已經跟他達成默契。
朝陽到迎著夕陽,一個白天的趕路已經行出接近五百里,夜間路不太明朗,或許會影響趕路的效率,但好在馬匹適應夜晚的能力要比人要高,騎在馬上,只要有大致的光亮來照明,趕夜路不會成什麼大問題。令花集安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這一路趕路,沒有碰上朝廷的大軍,先頭出發的那部分人,自始至終沒出現過。
那只有一種解釋,先頭出發的那批人,跑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