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劉愈一掃心中的陰霾,抱著琪兒正要做些新婚夫婦該做的事,剛將琪兒的小腦袋放到枕頭上,沒來得及脫衣服,便聽到小憨豬一樣的酣睡聲。
琪兒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現在得知壞人不再來,愛郎又在身邊,閉上眼便睡著。
興致大好的劉愈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劉愈悻悻然將靴子脫下,倚坐在床上,將琪兒的頭靠近自己的身體一點,一側頭自己也睡著。新婚的夫妻,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後,就這麼合衣睡了一晚上。
相愛的兩個人,不需要得到對方的身體,靠在一起睡也很溫馨。更有家人的感覺。
第二天起床,琪兒傻乎乎地跟著劉愈去給徐軒築請安,順帶認識了對她有幾分敵意的韓家姐妹。徐軒築作為正夫人,對琪兒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還算遷就,可韓家姐妹,尤其是妹妹韓小婷,對琪兒就不那麼友善。琪兒給她敬茶,她也賭氣一樣的不喝。徐軒築像是怪她一般看了她一眼,韓小婷才抿了口茶,原本她是家中歲數最小的,劉愈和徐軒築以及姐姐都寵著她,現在琪兒進門,她想到日後可能會被冷落,不甘心。
好在琪兒沒有公主的脾氣,本來她的身份高貴,沒有做妾的道理,在家中,她雖進門晚,卻與劉愈是正式的婚書,並非妾書,琪兒在家中的地位跟徐軒築是等同的。今日能來敬茶。一來是琪兒本來將自己的身段就放的很低。二來是出自對劉愈的尊重。
敬完茶,徐軒築笑問道:「琪兒妹妹昨日睡的可好?」
琪兒點頭,道:「好。一見到劉大哥,琪兒就睡著了!一睡到天亮。」
徐軒築明顯一愣,她問琪兒的問題,本意是詢問琪兒是否適應夫妻房事,誰知琪兒根本不理解,昨夜她也是蒙頭就睡。徐軒築望了韓家姐妹一眼。兩個小妮子已經在掩嘴偷笑。
徐軒築含笑望了劉愈一眼,想到昨天的變故,料想琪兒很累,又不太懂事,也不知道體會新婚丈夫的心意,便對劉愈點點頭,是告訴劉愈,白天時她會跟琪兒說清楚,讓琪兒今晚不再那麼不識風情。
一家人吃過早飯,琪兒昨夜有了那樣的糗事。韓家姐妹也明顯對她放下戒心,彼此也親暱了許多。琪兒也沒公主架子,很快便跟年歲相仿的韓家姐妹打成一片。一家人其樂融融。
吃過早飯,劉愈帶琪兒去見了姐姐劉玨,因為現在劉愈在長安城,也只剩下劉玨這一個長輩,劉玨吃了茶,準備回定國侯府,畢竟她跟齊方的婚期也已經臨近,平日裡不適合到處走。
劉愈出門,送姐姐上回家的馬車,自己則帶著侍衛,穿過正在戒嚴中的大街小巷,到了城南晉昌坊的戲園子旁的秘密牢房,這次他沒有見昭迎曦和蜀王,而是直接去見昭迎曦的母親昭蘇氏,且屏退了侍衛,誰也不知道劉愈在裡面做什麼。
…………
皇宮六台衙門。
左相藍和與右相袁博朗,各自拿著一份奏本,神情渙散,因為他們注意的重點,並不在奏本上。
奏本是從六部遞交上來的,現下大順朝的第一件要務是北方的戰事,因為戰事剛剛打響,除了軍務,其他的也沒什麼可呈遞的,而這次戰事準備很充分,糧草補給都是提前預備好的,而邊關本來就有屯田,大多數兵將的給養也不用朝廷勞心。
負責後勤的兩相,覺得自己的任務很輕省。他們卻不知道戶部官員的焦頭爛額。
朝廷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
「袁相,昨日城中的不太平,您覺得是何人所為?」藍和突然放下奏本,望著袁博朗問道。
袁博朗語氣不善道:「本相從何而知?」
藍和好像早就料到這答案,分析道:「以我的分析,這應該跟蜀王被武義侯關押有關,或許,就是蜀王的部屬,做一些事情,來令朝廷早些放人!」
袁博朗似有所思道:「蜀王,未必有這膽子?」
「唉!袁相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若這真是蜀王做的,那就給我們省心了。皇上要裁撤各位藩王的軍權,沒點實際的理由,他們怎肯就範?尤其現在那武義侯還自作聰明,將蜀王扣押,也不想想,以蜀王的威名,怎會在乎一個區區重平縣主的安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行劫獄之事?」藍和感慨一番,突然話鋒一轉,問道,「袁相,您覺得劫獄跟昨日的亂事,是否會是同一批人所為?」
「是與不是,你讓那姓劉的去查!兵權現在可都在他手上,他不查,還要我們勞心?」
藍和點頭道:「沒證據對付蜀王,蜀王回來,朝會一開,還要我們為皇上出謀劃策。這個武義侯,除了搗亂不會做點別的。」
袁博朗道:「你怎知蜀王一定會被姓劉的放回來?你覺得姓劉的會那麼好說話?」
「因為沒證據,沒證據,他敢對一個藩王如何?他不過是個侯而已,單就爵位而論,那些皇家中人,哪個會將他放在眼裡?」
袁博朗撇著嘴一聲冷笑,在他看來,劉愈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也從不干沒意義的事。這次劉愈敢捉拿蜀王,就好像算準了這事一定是蜀王做的,能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不過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劉愈的這份自信從而何來。
二人正說著話,一個人急忙進了六台衙門,袁博朗和藍和見到此人都是一愣,身為御林軍統領,沒有緊急之事,瞿竹不會來。
「二人相國,皇上請二位過去,有事商談。」瞿竹抱拳行禮道。
藍和一臉笑容道:「呦!瞿統領,這是什麼風將您給吹來了?皇上要見我們,找個公公通傳便是,如何要勞動您大駕?」
瞿竹道:「因為此事事關重大。」
藍和一臉不以為然笑道:「有多重大?」
瞿竹一臉沉靜道:「武義侯已經查出,昨晚城中的亂事及劫獄,都是蜀王之人所為,而且有確實的證人和證據。皇上想請二位過去一同參詳,此事事關機密,不能為他人所知。」
藍和與袁博朗對望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驚駭。
剛才還說劉愈不得不放人是因為他沒證據,沒想到事情這才剛發生,劉愈就已經找到了證人和證據,而且是「確實」的,話說回來,如果劉愈只是找阿貓阿狗來作證,誰也不會相信。
「真是胡鬧!」袁博朗罵了一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在他看來,劉愈暫時有點畫蛇添足的意思,這事情其實可以慢慢查,要栽贓也不急於一時。他本能覺得劉愈不會找到什麼令藩王可信的證據。
但他和藍和到了雅前殿,見過劉愈所遞交給皇上的奏本,才感覺到劉愈手段的高明。
為劉愈作證,證明蜀王跟兩件謀逆之事有關的證人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有昭蘇氏,也就是河間郡王女兒的證供。昭蘇氏供認說,蜀王曾經對她說過,會想辦法將昭迎曦給救出來,並向她借了幾個人去幫忙,而這幾個人,最後被劉愈拿下,他們都供認說參與了劫獄,還說跟昨日實施爆炸的人有聯繫,事情來龍去脈交待的頭頭是道。
一盆髒水將蜀王從頭澆到尾。
這還不算完,劉愈在獲取了昭蘇氏的證供之後,馬上帶兵進入蜀王別館,找蜀王世子,也是蜀王長子蘇孝談了一個多時辰,最後也獲取了這位重要「證人」的證供,證明蜀王的確參與策劃了兩次事件。蘇孝現在就在殿門前負荊請罪,以求皇帝的寬恕。
袁博朗和藍和明知道劉愈這是栽贓,但卻一點毛病挑不出來。光是一個昭蘇氏,蜀王就已經難以洗清,因為昭蘇氏是劫獄事件的受益者,她的父親跟蜀王關係又十分緊密,兩邊還是親家,她說蜀王幫她女兒劫獄,也等於是在自首。
再加上蜀王長子的證供,這已經是鐵案,翻不過來的鐵案。
袁博朗甚至懷疑,昨天的爆炸案也是劉愈自編自導出來的,就是為陷害蜀王。
蘇彥望著一直不做聲的袁博朗問道:「袁相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置?」
袁博朗看了眼不做聲的藍和,又看了眼一臉沉著冷靜的劉愈,歎口氣道:「公事公辦!」
話這麼說,心中卻感慨劉愈又得逞了!雖然這次劉愈做事是為皇帝考慮,但說不定哪天,劉愈把這手段用在他身上,他也會這麼不明不白蒙冤。劉愈的所作所為令他感覺到無力。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交給師傅您來處置。」蘇彥最後將證據重新交還給劉愈,等於是定了蜀王謀逆的案。
劉愈請旨道:「皇上,此事臣請只處置匪首一人,其餘之人當既往不咎,以示皇恩浩蕩。」
蘇彥點頭道:「朕知道怎麼做,師傅放心!」
見這對師徒雙簧唱的好,袁博朗心中歎口氣,他終於知道劉愈為何能這麼無往而不利,就是因為這個皇帝對劉愈的信任,或者說是劉愈對皇帝的挾制。
在皇權至上的王朝,是絕對不能容忍這樣權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