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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雲淡風輕柳媚兒(上) 文 / 一語不語

    劉愈作為大順朝軍隊的實際掌權人,在跟回紇使節達都的交談中很熱情。

    雙方的熱情中欠缺真誠,劉愈所知,回紇人無非要利用大順朝軍隊一統草原,利益面前,雙方隨時都會變成敵人。劉愈也只當達都是敵人派來的使節。

    劉愈本想將達都送回國賓館了事,但達都對曉花樓流連忘返,暫時不想離去。

    「順朝城市,繁華無比。我聽聞,在青樓楚館之中,誕生了很多的大文豪。武義侯,可否陪我在這裡欣賞一下順朝人的多才多藝?」

    青樓雖然不是中原的特產,但草原上顯然沒這種既可以尋歡作樂,又可以附庸風雅的風水寶地。達都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年輕氣盛,來到中原自然是想見識一些以前只能從書本上聽聞過的東西。

    比如說尋花問柳。

    讓劉愈這樣一個侯爺,來陪外國使節逛窯子,傳出去肯定名聲掃地。劉愈一笑道:「既然達都王子喜歡中原的文化,何不明日到長安城各處走走,今日先休息好?」

    達都一臉蘊含深意的笑容,比劃著手勢道:「就在眼前,不看,豈不可惜?」

    劉愈心說這達都一點都不懂中原人的人情世故,劉愈明擺著欠缺招待的熱情,只是在按照情理上敷衍,達都卻以為劉愈很樂意做他尋花問柳的引導著。

    「既然達都王子這般堅持,那就請吧!」

    劉愈心說,這達都一看就知道是好色之徒,一會將他塞進某個姑娘的房間裡,到時他連送客回國賓館的步驟都省了。

    達都在劉愈和柴錦的作陪下走出房間,一開房門,樓下的絲竹聲樂婉轉便傳到耳中,達都忍不住讚一句:「清揚,明快……很好聽。」

    隋乂等人見到劉愈出來。起身相迎,連司馬璇兒都認得柴錦這個四駙馬,本來劉愈和柴錦一同出來並無稀奇,或者可能是偶遇。但劉愈和柴錦身邊還有個穿著胡服的小鬍子,就讓他們幾人覺得詫異。

    「回紇十九王子,達都。」劉愈對隋乂和李糜介紹道。

    「你們好,你們好。」達都一臉笑容迎人。「你們是武義侯的朋友?」

    「是的,是的。」隋乂學著達都的怪腔怪調道,「王子殿下,請坐。」

    達都熱情地對隋乂、李糜和司馬璇兒三人行禮,隋乂和李糜坦然接受,司馬璇兒顯得有些緊張。她不過是一介平民女子,卻受到外國使節還是個王子的行禮,不太敢承受。

    「你們中原的男人,生的真是漂亮。」達都將目光落在司馬璇兒身上說道,「我們草原上的姑娘,都沒他生的這麼好看。」

    司馬璇兒被當眾誇讚「漂亮」,臉上一紅。眼看就要露餡,劉愈忙出來打圓場道:「達都王子所言極是,我們中原人住的是不透風的石屋,不經風吹日曬。中原的天氣也不像草原那般瞬息萬變,我們是春種秋收,冬天寒冷的事後就會躲在石屋裡,皮膚肯定比你們草原人的好。」

    達都琢磨了一下劉愈話中的意思,恍然行禮道:「受教。受教。武義侯說話真是發人深省,看來要想我的族人生的好看,就要住石屋,春種秋收。不對,是春天和秋天放牧,冬天不放牧。」

    達都說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瞪著樓下正在表演的柳媚兒。滿眼中充滿了驚歎和愛慕的目光。隋乂和李糜對望一眼,然後無奈看了眼劉愈,大約都是在問你從哪找來這土豹子。劉愈湊上前,比劃個從樓上到樓下的手勢。意思是問可有看到皇上從這裡下去。

    隋乂低聲道:「劉兄台的意思,這是皇上請來的?」

    劉愈作出噤聲的手勢,這時柳媚兒一曲舞結束下台,達都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看著正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三人。

    「你們中原人,太客氣了。」達都笑道,「坐,坐,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那就坐吧。」劉愈作出收拾,隋乂和李糜沒什麼拘謹,他們本來就是官員,官員接待一下外國使節他們也知曉分寸。但畢竟司馬璇兒今天只是個陪客,而且她身份特殊,在此時便有些膽怯。

    「劉將軍有客人在,亍蘭還是先回去了。」司馬璇兒拉了拉劉愈的衣袖,小女兒家細聲細氣說道。

    「沒事。」劉愈瞥了正在跟隋乂和李糜高談闊論的達都一眼,不屑道,「你就當他不存在,一會還要近距離見見那柳媚兒,也好確定她是否就是柳麗娘。」

    司馬璇兒想到今天劉愈請她來的目的是為認人。認人是今天的正事,只是後來橫生枝節,雖然她膽怯想離開,但聽到劉愈提及那柳媚兒,便點點頭道:「一切聽劉將軍的吩咐。」

    司馬璇兒拘謹地坐在劉愈身旁,手腳併攏著,不像來時那般灑脫。劉愈對她一笑作為鼓勵,意思是讓她放開一點,來這種地方,只有灑脫的男人才不會吃虧。

    聲樂又起,樓下柳媚兒又開始了下一曲舞的表演,這出舞從開始準備就吸引了司馬璇兒的目光,因為舞台上已經準備好鼓架子,即將上演的,也是她最拿手的鼓舞。

    自從柳麗娘自創出鼓舞,又被司馬璇兒在宮廷御宴上表演一次打響名頭,現在鼓舞已經成為整個長安城貴族宴會舞蹈表演的必有節目。只是因為舞女水準良莠不齊,一般舞女想表演出柳麗娘和司馬璇兒那麼灑脫的舞姿不易,這才令歌舞教坊的教習對司馬璇兒分外眼紅,多次想讓她去表演,不過次次都被司馬璇兒拒絕。

    達都見到鼓架子擺了一檯子,轉頭看著劉愈問道:「武義侯,她們這是要做什麼?打鼓嗎?」

    「不是打鼓,舞女是準備在鼓上跳舞。」劉愈解釋道。

    達都一臉不可思議道:「這不可能。那些鼓,很高,而且不平穩,搖搖晃晃的,要是從上面摔下來怎麼辦?」

    說到這,司馬璇兒臉上又是一紅,低下頭卻又偷看了劉愈一眼。要說司馬璇兒跟劉愈相識並不是在宮廷宴會上,但卻因為那次宮廷宴會她從鼓架子上摔下來,二人才進一步相識。劉愈為她解圍,令她免遭一死,這也令她對劉愈這個紈褲大少的印象有所改觀。

    劉愈一笑道:「舞技好的舞女,是不會從鼓上摔下來。一會達都王子見過就知道。」

    壓軸好戲就要開場,柳媚兒並未急著跳上鼓架子開始表演,而是讓搬鼓架子的人細細調整鼓架子的位置。對於柳麗娘和司馬璇兒這樣水準的舞女,可以通過現場鼓架子的位置調整自己的舞步,但對於一些不精此道的舞女來說,必須要將鼓架子的擺放跟她平日裡練習的位置完全一樣,這樣才會減少出偏差的可能。

    趁著壓軸好戲開場前的一段時間,曉花樓的老鴇叫丫鬟送上茶點,一臉堆笑地過來賠禮認錯。畢竟要是不能獲得京兆府尹隋乂的寬宥,一會柳媚兒表演結束,就要被拿去京兆府問罪。十有**有去無回。

    隋乂面對老鴇的哀求,擺起譜,道:「我說老鴇子,這犯人有沒有罪,不是本官來定。而是要看她有沒有犯罪,本官一向明察秋毫,要是這位柳小姐真是身家清白,那本官也絕對不會為難她。若她真的有罪,本官也會公事公辦,絕不偏私。」

    隋乂這麼說就是要死纏爛打到底,要說這些有姿色有名頭的青樓女子,哪個曾經不是犯官人家的大戶千金?只有她們談吐得體,才會得到客人的追捧。一般平民家出身的女子想在風月界混出名堂不易。犯官之女,說到底都是戴罪之身,哪能說清白就清白?一般青樓女子有了名頭,很可能會被人通過官府,轉賣其身籍,要麼轉去別的青樓,要麼被權貴納去包養。這種事並不鮮見。

    老鴇聽完隋乂的話歎口氣,看來自己辛苦栽培起來的搖錢樹是保不住了。

    等老鴇下去,達都才一臉不解問道:「這位隋府尹,你為何要為難那位老婦人?」

    劉愈解釋道:「那並非是老婦人,而是這所青樓的負責人,這裡所有的姑娘,都是在她的管轄之下。當然整個長安城的治安也是在隋府尹管轄。」

    「原來如此。」

    達都其實也不是很明白,但此時樓下柳媚兒已經開始了鼓舞的表演,他也就沒心思再聽劉愈的解釋,再次目不轉睛地看著柳媚兒那神乎其神的舞姿。

    別的客人欣賞跳舞,講求的是安靜,不能隨便發出聲音來破壞表演著的節奏。但達都不同,他不懂什麼叫拘謹,內心的情緒不宣洩出來他難受。見到柳媚兒上上下下的身輕如燕,他是大呼小叫,一邊鼓掌一邊大聲叫好,這不但令客人都怒目相向,連鼓架子上正在表演的柳媚兒也險些分神。

    柳媚兒或許是對這鼓舞研習日淺,還不能掌握其精髓。本來就戰戰兢兢瞻前顧後地表演,如此也險些守不住平衡,一般的舞女為了追求身姿的穩定,會用一些比較低矮的鼓架子。但柳媚兒畢竟學的是柳麗娘,鼓架子不高不能展現其技藝,如此再被達都大呼小叫一頓干擾,不出意外——

    柳媚兒直接從最高最不穩定的鼓架子摔到舞台上,跟當日的司馬璇兒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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