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是柳麗娘的師傅,那柳麗娘為淮王謀事就並非是死忠,而是懷有別樣的目的。她很可能是按照這道士的吩咐辦事。
劉愈心中有些欣慰,之前他一直惋惜柳麗娘為虎作倀,還考慮她跟淮王不正常的男女關係,現在看來,很可能是他多心了。之所以是「很可能」,是因為劉愈也不確定,這女道士究竟是何做派。
「原來是同道中人,幸會!在下也就不打攪,告辭了!」
劉愈見識過柳麗娘「師妹」的厲害,心說柳麗娘和她師傅應該屬於武林高手類別,開罪不起,雖然剛才柳麗娘會放他一馬,但她師傅一直恨他破壞淮王的好事,又將她女兒擄劫,豈會輕言罷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劉公子且留步!」女道士說道,「有些事,想找你當面談談,不知可否給老身一個薄面?」
劉愈往畫舫外看了看,此時隨行的侍衛已經將火槍準備好,之前的變故他們也見到,只等令下,就將膽敢將劍架在劉將軍脖子上的毒婦射成馬蜂窩。劉愈有恃無恐,疑惑不解就想留下來聽聽。
「有什麼,直接談。」劉愈也不靠前,將吳悠當作護身符說道。
女道士輕輕一笑道:「不置可否私下一談?」
劉愈直接回絕道:「不行,在下身為軍將,不能隻身犯險,這位老……婆婆,請見諒。」
聽到劉愈稱呼女道士為「老婆婆」,柳麗娘抿嘴一笑,白了劉愈一眼。
劉愈見到柳麗娘臉上並無慍色。也就沒為他將淮王逼死的事耿耿於懷。那就是說他們還是朋友。劉愈心中稍稍放下心。對於柳麗娘這個本該是敵人的朋友,劉愈心情很複雜。
女道士並未勉強,道:「那劉公子不妨一坐,老身長話短說,不會耽擱劉公子太長時間!」
「嗯。」
劉愈點了下頭,直接在畫舫門口的座椅上坐下,霍病已經從背後端起火槍,被劉愈將槍口壓下。道一聲:「要懂禮。」
說要懂禮節,卻不是讓霍病將槍放下,劉愈還是怕女道士或是柳麗娘突然發難。
女道士也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柳麗娘侍立在旁,師徒二人相得益彰,就是老的太老了一點,年輕的身上又有一股不可捉摸的飄忽感,令劉愈覺得好像是在跟兩隻鬼說話。
「老婆婆如何稱呼?」
「老身法號無定。」
無定?是不是沒有腚的意思?劉愈琢磨了一下,道:「無定師太,有話不妨直說。叫朝廷的國師去偷人,可不是正大光明所為。」
無定淡然道:「叫吳老先生去幫忙救人。也實為無奈之舉,誰叫劉公子將人藏的那麼深,而老身又只是個婦道人家,不宜出面?」
劉愈心說,這女人,做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又是給淮王卜卦,又是讓徒弟幫淮王謀事,現在淮王死了還要救淮王的女兒,這還能算婦道人家所為?
劉愈冷冷道:「那就能置朝廷王法於不顧?」
無定道:「那不知劉公子,我家敏兒到底所犯的是何王法?」
劉愈心說這女人總算承認她跟蘇敏是一家的,那跟淮王蘇雲曜是不是一家?算算年紀,淮王跟這個老女人在她還能生孩子的時候生個女兒,差不多也就蘇敏那麼大。
「行賄朝廷守關大將,意圖謀反,這可都是死罪。」劉愈義正言辭道。
無定道:「她是被人蠱惑在先。」
劉愈繼續冷笑:「一句蠱惑就能令她免罪?是不是打算將所有的罪名都推給一個死人吧?」
無定搖搖頭道:「老身並未要推卸責任,老身說的那蠱惑之人,正是老身,要是劉公子要治罪,不妨將老身拿下治罪,不要為難敏兒。」
劉愈此時倒是一愣,都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這無定雖然看似紅塵之外了無牽掛的世外客,但竟然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攬下死罪,只為讓劉愈放過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放過的蘇敏。
不管蘇敏是不是淮王親生,總歸她是淮地的世子,斬草不除根肯定會留有後患,蘇敏這些年來跟淮王在一起,所學的都是經營治國之道,政治謀略和手段非同一般,若還有淮相孟褚良等人輔佐,東山再起不無可能。
劉愈沉思了片刻後道:「蘇敏乃是逆王的世子,按照法典,就算她沒有犯罪,也同樣會被株連。」
柳麗娘不滿意道:「那十二少是不肯放人嘍?」
柳麗娘這一說,霍病反而急了,他都沒插上嘴,倒讓一個女人給插上話了,令他不爽。霍病嚷嚷道:「放不放人的,由他決定,干你什麼事?」
霍病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在人前稱呼劉愈也只是「喂」「你」「他」這些字眼,柳麗娘之前並未見過霍病,此時有些驚訝於劉愈身邊何時出來這麼個愣頭青,但一琢磨,據說是攻城居首功的是個大名叫霍病小名叫二虎,人如其名很二虎的年輕人,大概就是此人無疑。
面對魯莽的人,柳麗娘也懶得說他。
無定道:「劉公子,若是敏兒並非淮王所出,做的錯事又為老身所挑唆,那是否可放她一馬?」
劉愈一笑道:「蘇敏乃是淮地的世子,堂堂的敏郡主,這是朝廷上下所公認的,豈能說不是就不是?說話,總要拿出切實的證據。」
霍病在旁幫腔道:「唉,拿出證據!」
一副欠抽的模樣,劉愈都不由打量他一眼。
無定道:「要切實的證據,難道劉公子就沒驗過淮王的屍體,沒發覺異常?」
劉愈一愣,異常?
「哪方面的?」
無定道:「淮王乃是閹人,劉公子不會沒有發覺吧?」
劉愈一驚,當下站起,之前柳麗娘是說過淮王不能人道,當時他還想這最多只是傳言,不能人道跟是太監那是有很大區別的,難道淮王真是太監?
劉愈對著霍病,吼道:「他娘的,真是太監?」
霍病莫名所以道:「我怎麼知道他娘是不是太監?」
「當初誰負責裝殮的屍體?」
霍病苦著臉道:「從進了建康城我就被綁在柱子上,你問我,我上哪知道去?」
劉愈心說大意,這麼重要的消息,當初都沒有調查清楚,只是看了屍體就武斷地斷定那人是淮王。要真是替身,而被淮王逍遙法外,突然殺出來反戈一擊,那豈不是很危險?
劉愈對無定冷冷道:「就算淮王是閹人,那也不代表他當初是閹人,敏郡主二十有一,二十一年前的事情在下無從得知!」
無定道:「敏兒其實只是一戶農家的女兒,當初為老身所收養,跟麗娘一樣,都是自幼隨在老身門下。後來淮王選她為義女,也是老身一力所推薦。可惜淮王妃死的早,敏兒自幼,也只是見過義母兩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