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定,徐軒築過來請示意見,劉愈就照直說了,柴錦諾諾的答應。他本身沒主意,這般事來的突然,他只能接受別人給他的安排。
徐軒築過去跟凌絮當面說了:「妹妹,四駙馬其人也並非薄情寡義之人,不若暫且不將此事聲張,回長安城後他自會照顧於你,日後設法納你進門。」
凌絮一介女子,主意更加不多,本來她也沒打算將此事張揚。女兒家名節受損,雖不至於要青燈古佛老此一生又或投井自盡,但總歸是有辱家門,日後言嫁難上加難。只要柴錦願意負責,她還是樂得接受的。
在得到凌絮同意之後,柴錦親自去跟凌絮解釋,劉愈和徐軒築也特地避開,一個多時辰後柴錦才結束密會出來,臉上隱隱有些笑容。
「解決了?」劉愈問道。
「還好。」柴錦淡淡然道,「她說,會將此事守密。我相信她。」
劉愈心說,現在不是凌絮願不願意守密的事,而是能否守住那道不透風的牆。就算是凌絮掩飾的好,以後也難免會被家人察覺端倪,此事還有不少的侍衛知曉,傳出風,柴錦就難做人。
不過好在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此時淮地尚未徹底平定,藩王和藩主們現在態度模糊不定,若是朝廷處置不當,他們還是很可能聯合造反。現在淮王已死,其他的藩王和藩主更關心的還是是否削藩削地方兵權的問題。
霍病一去沒了消息,其他人不知這個攻破建康城立首功的年輕小將去往何處,私下裡紛紛有猜測。基本歸於劉愈處罰霍病。將霍病逼走之言。流言甚至對霍病投奔方向有所揣摩。一是失蹤的淮相孟褚良,準備助其東山再起。二是往蜀地去,蜀王在這次平叛中損傷最小,日後造反也最有機會成事。
「夫君,二虎究竟去了何處?」最後連徐軒築也忍不住問劉愈。
此時已經到二月底,大軍依舊駐紮在建康和揚州城兩處不動彈,不繼續進攻,也不撤兵。而是白白每天大量的軍需損耗,後勤每日都要從後方運送物資南下。
「讓這小子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劉愈這麼一說,徐軒築立時寬心。他對劉愈很信任,旁人的風言她最初也怕是事實,還不知怎樣勸解劉愈讓他想開些,但聽到劉愈說霍病並非私自出走,心中也就定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朝中大臣已多次催促皇上班師回朝。夫君執意不肯,可是還有下一步舉措?」
因為此時南淮各地的郡縣。均已將效忠文書呈遞到揚州城行宮,淮地自建康以外等於是不戰自平。那些文官政客以袁博朗為首,自然想的是早些結束外面的奔波回長安城,但劉愈認為,此時正是朝廷軍中最危機的時刻。沒有大軍壓境,敵人隨時還會捲土重來,必須要將未知的危險變成已知,然後剷除。
劉愈將大致道理一說,徐軒築點點頭表示同意。劉愈又道:「這一兩日,應該有動靜。」
…………
柴錦的婚外遇暫時平息。
凌絮本想先行回長安城去,但劉愈怕她回去亂說,而新皇和柴錦等人不在長安,四公主鬧事鞭長莫及。只好留下凌絮,隨大軍一同回去。
在軍前職位上,又有所調動。
新皇將前鋒將軍提升為左軍元帥,而將原本的討逆大元帥柴錦降格為右軍元帥。這個調動令劉愈暫時在軍職上跟柴錦平起平坐,但事實是,但凡朝廷軍中的兵將,也都瞭解現在事事處於劉愈的掌控,柴錦最多只是個傀儡。左軍右軍分別掌管哪些部隊兵將們不清楚,但從上面的意思來看,至少他們自己的一軍定然是左軍無疑。
好在自攻破建康之後,也沒什麼戰事,大軍暫時沒有撤退或是進攻的意圖。而加官進爵的事,似乎要等到大軍回朝之後再做,一些有功的將士似乎已經迫不及待。這場勝利來的很突然,誰也沒料到淮軍從強橫到灰飛煙滅,只是不過半月工夫。自負,也就令朝廷軍中將士沒有察覺到身邊潛在的危險。
但劉愈,卻將這危險跟新皇說的很明白。
從淮北到淮南,一直處在一種家族治理地方的怪圈之中,淮王定王之流,說白了就是這些家族支持起來的地方政治頭腦,而淮王和定王在治理地方以及爭奪天下,所依靠的也都是這些家族源源不斷的人脈金錢物質支持。
現在淮王雖死,但只要地方家族勢力不能瓦解,他們隨時還會擁立起第二個淮王與朝廷對抗。而這次攻破建康城的戰事雖有些慘烈,卻未對淮地傷筋動骨,淮地富饒,必須要用武力暫時壓制地方勢力的抬頭。
劉愈道理說的明白,蘇彥也就沒那麼堅持回長安城。
雖說長安城是他土生土長的地方,但那也不及他如今在揚州城的逍遙,小魚在身邊,還有地方官吏不斷的進獻,吃的好睡的好玩的更好,吳公公每天都會拿些好玩的東西來孝敬他。這段日子的逍遙,已經快讓他將在徐州城兩個月的晦氣一掃而空。
「師傅,朕沒問題,就怕袁相他們有意見。年號也定好了,要不您給看看?」蘇彥漫不經心地說道。
袁博朗等文臣訂立的年號是啟昌,開啟昌隆國運的意思。也沒多少特別的,現在感覺是天下初定,要用一些面上的東西來粉飾太平。
劉愈道:「皇上自行定奪便可。」
…………
二月二,龍抬頭。
這一天是一年中萬物復甦的節日,在地方上,慶祝的規模甚至要超過春節或是上元節。
春節閤家團聚,但那僅限於游離在外的人,如今普通老百姓大多一輩子只守著一畝三分地,天天團聚,過個年最多吃頓好飯,也就算了。而上元節,地方上的慶祝活動多由官府牽頭舉辦,地方士紳聯手協辦,所慶祝的活動,燈會等也都是文人雅士和富戶們趨之若鶩,普通百姓最多只是湊個熱鬧。
二月二卻不一般,這是地方農民和百姓祈求一年風調雨順豐收的日子,所涉及的活動,也都是地方上自己組織的,年年歲歲各家各戶都要參與其中。這是老天爺賜予百姓的節日,普通百姓可不敢輕視怠慢。
地方上這一天很熱鬧,劉愈怕群眾聚事容易出亂子,因而加緊了對建康周圍地方活動的監察。
也就在這一天,霍病風塵僕僕地從外回來,手上還拿著一方木匣。
霍病突然間從失蹤到出現,很多人始料未及,而霍病來的方向是南邊,很多人大致猜到什麼,卻不真切。當霍病將木匣呈交給皇帝之後,眾人才明曉,木匣中是定王的首級!
霍病僅以幾十輕騎離開建康城,追蹤已逃走近十日的定王軍,這居然還能被他斬定王首級毫髮無損的歸來,沒有人不讚歎他的本事和能力。關於之前他跟劉愈鬧掰,以至於令他背節逃走的謠言等於是不攻自破。
行宮的小朝會上,蘇彥先是被定王的腦袋驚嚇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常態,見眾臣都在打量他等待他給予霍病讚揚和封賞,蘇彥笑笑道:「此次平定逆王叛亂,霍小將軍居功至偉,待班師後,朕定有重賞!」
說有重賞,目光卻在下意識瞟劉愈,這賞賜好像是要劉愈來做一樣。
皇帝這小小的舉動被一些與劉愈交惡的文官瞅在眼裡,隱隱間都有些不忿,這次平定淮地之後,劉愈在軍中的地位已經徹底牢固,在文官嚴重他已經成為權臣和逆臣的代名詞。畢竟軍人不能問政自古以來在文人心中已經根深蒂固,現在劉愈雖然很「文弱」,但已是軍中武將,他一再對新皇的從政以及朝中大小事務的干涉,令文人已經將他視作對立面。
從行宮出來,霍病有些不太高興,本來他指望著立了大功回來就能權財皆收,不曾想連皇帝老子都只是給了他個空口的許諾,說是回到長安城,霍病壓根就沒覺得長安城會是他的家。那地城牆高,人也多,人心險惡的肯定人人看不起他,他更希望早點拿到賞賜帶著幾個小跟班早點回老家顯擺,當個人人都懼怕的「員外老爺」。
當「員外老爺」,是霍病這輩子奮鬥的最高目標,也是之前被那些員外老爺欺負慣了,他拼了命從軍殺敵,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回家鄉踩那些員外老爺一腳,能跟他們同身份站在一起他也沒別的奢求。
「喂!你答應的事,怎麼沒兌現?」霍病氣呼呼地看著劉愈。
劉愈瞅他一眼道:「當初我吩咐的就這點?事是按我吩咐來的?」
霍病強詞狡辯道:「那些完不成的,你也不能賴我啊,誰知道那些兵,根本不聽我的,當時我一怒,差點把他們都宰了。」
「你怎麼不宰?」
霍病嘿嘿一笑道:「我就帶了那麼點人,人家一群一群的,我怕不能活著出來!」
劉愈沒想到霍病也不再是有勇無謀了,也知道貪生怕死。
這次劉愈給他的任務,就是通過聯絡朝廷布在定王軍中的眼線,秘密做掉定王然後將他首級帶回來,順帶招降定王軍。實際上霍病只完成一半,定王軍在定王死後分成幾系,在往山賊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