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的妃嬪可以搬出皇宮,僅限於那些有子女的,無兒無女的依然要常住宮中,幾年後才得返鄉。這是劉愈的提議,出發點很好,但在那些道德守舊者的心裡,妃嬪們沒老到不能生孩子也沒人會要的地步,決計是不能讓他們離開四面紅牆的包圍。
琪兒因跟劉愈的關係與新皇關係密切,內庫禮司衙門就著重辦理,估計先皇大喪之後,宮外的居所就會給琪兒和林美人準備好。琪兒是歡天喜地的,一旁的小結巴吳爍歡喜中就顯得有幾分落寞。小姐妹二人以後很難再出雙入對。
琪兒見到劉愈,最關心的是搬出宮後能否到他府上玩,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琪兒又拉著劉愈又說了很多話。吳爍覺得劉愈當了燈泡,於是拉琪兒再往內廷去。
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劉愈皺起眉頭問道:「吳大國師,你那重孫女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什麼特殊癖好?」吳悠抬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滿意劉愈的措辭。
劉愈這次覺得吳爍完全將他當成「情敵」來看待,可能是投毒案之後琪兒跟劉愈的關係一日千里,引起了小結巴的嫉妒。
吳悠再道:「我們家丫丫從小跟我住在山林中,沒人跟她說話,她說話才不利索,這次進皇宮能認識琪兒,可能比較珍惜這個朋友。你可別往歪了想。」
劉愈沒再深究這問題,跟吳悠閒聊了一會,他還要去正英宮那邊看看,畢竟群臣都在那邊守孝。
還沒到正英宮,便見到前面過來個一身白服蓮步款款的女子,再靠近點,發現身上還背著個藥箱,是曲寧。她來的方向並非是正英宮,好似是從內廷出來的。
「曲醫女,有禮了。」劉愈笑著打招呼道,「這是從何來往何處去?」
曲寧見到劉愈也走近過來,語氣不善道:「劉統領管的事情真寬。昱王妃可能不習慣皇宮的水土,一進宮便得了風寒,小女子剛去診治過,開了湯藥。以後是否還需要另行向御林軍匯報?」
小魚雖然現在已是皇妃,但因沒得到認可,因而身份上還是以前的「昱王妃」沒有改變。
「在下只是問問,曲醫女的本職就是負責皇室女眷的身體,本職的事不想跟在下說也沒關係。告辭。」
「等等。」劉愈告辭正要走,曲寧卻叫住他。
「曲醫女還有別的事?」
曲寧似乎很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之前柳公子說是通過你可以找到他,你可知他現下的居所?」
原來曲寧對柳麗娘還真是念念不忘。劉愈心想,要是將柳麗娘的身份說猜出來,曲寧一定會避而遠之羞愧的無地自容,他可不想為了個曲寧再去招惹柳麗娘。上次他用假物來蒙騙柳麗娘的事還沒解決。
劉愈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道:「柳兄……應已離開了長安城,如果他日後再來拜訪,在下一定提及曲小姐對她的思念之情。」
劉愈這麼說等於是說他已知道了曲寧對柳麗娘的情義,被一個自己討厭的男人知道女兒家這等心事,曲寧還是很羞憤的。曲寧白了劉愈一眼道:「有件事,小女子想告知劉統領,不知當不當講。」
這可不是曲寧的說話風格,劉愈心說難道她要用言語的奚落來展開報復?
「曲小姐有話但說無妨。」
曲寧歎口氣,神色間也變得幾分歎惋道:「先皇曾於午朝後召禮部尚書錢回進雅前殿敘話,好像還頒下一道旨意,之後先皇的身體便猝然不安,先皇臨終前,曾拉著小女子的手說了幾句話,當時有些不解,但現在想明白了,先皇是讓小女子好好輔佐楚王打理好內廷之事。劉統領,你說先皇這是何意?」
老皇帝賓天那一日,很多事對劉愈來說都是始料未及的,錢回算是他最意想不到的變數。本來他已吩咐了瞿竹和楊烈等人,宮裡有何風吹草動都要如實匯報給他,但還是沒料到皇帝居然在午朝之後,群臣出宮稍顯混亂的時候召見了錢回。
老皇帝對楚王還有曲寧的心思劉愈明白,當時特地讓曲寧跑上千里去給他治傷,明擺著就是想讓她跟楚王增進感情交流,為她以後當「皇后」做準備。劉愈可以猜測,皇帝給錢回的那份可能不是傳位的詔書,但很可能是封曲寧為楚王妃,或為皇后的詔書。從一個側證可以證明先皇要傳位給楚王,對劉愈很不利的證據。
劉愈淡然一笑,並未表現出內心情緒的變化,反問道:「曲醫女覺得先皇是何意?」
曲寧冷冷瞥了劉愈一眼,以往看到他,不是覺得他輕佻浮躁,就是覺得他漫不經心,從未見過他這般似是而非的笑容打量她,警惕道:「莫非是小女子的話令劉統領感覺不安,劉統領對小女子動了殺心?」
劉愈的確在一瞬間動過這樣的心思。現在錢回下落不明,曲寧若是將這樣的話告知他人,不免讓人臆想,對蘇彥帝位正統的資格產生懷疑。但劉愈自問,現下他還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為了權謀,他可以耍手段,但不想再造冤孽。雖然這堅持有點荒唐,很多時候不殺人就要為其所殺。
劉愈一笑道:「曲醫女這是說的什麼話,在下有劍,殺的也是那些危害皇上的人,曲醫女沒有危害皇上,在下怎會動殺心?曲醫女要明白事情的輕重。」
劉愈語帶雙關,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到處隨便亂說。曲寧當然能聽出劉愈話語中的意思,點點頭道:「小女子謹記劉統領的告誡!」
曲寧的態度令劉愈稍微感覺不安,曲寧知道的可說是皇家的秘辛,說出去會有意想不到的危害。但細想,既然曲寧會當眾跟他說,就表明她不想被事後揭發,有點自行供狀的意思,也是向他表明無意隱瞞。
劉愈一邊想著一邊往正英宮走,迎面過來個人,見到劉愈匆忙跑過來。是蘇彥。
「師傅,師傅……」蘇彥一臉慌張的模樣。
「發生何事?」劉愈抽出佩劍,還以為有人威脅到蘇彥的安危。
「沒……沒事。」蘇彥平緩了氣息後說道。
劉愈沒好氣道:「沒事你單獨跑出來幹嘛?不是讓你好好休息,你可是要連著三個晚上守靈!」
蘇彥哭喪著臉道:「師傅,您別動怒。我也想休息來著,可是剛躺下,還沒等睡著,袁相就闖進雅前殿來了……」
劉愈打斷蘇彥的話道:「你休息怎麼不在內廷而留在雅前殿?」
蘇彥支吾道:「我……我怕,在雅前殿睡覺……感覺踏實,到內廷,我就想逃,睡都睡不著。」
劉愈心說蘇彥還是沒當皇帝的底氣,連進個內廷都怕,以後大朝會的時候還不是要戰戰兢兢面對朝臣?這事情可以讓他慢慢習慣,劉愈也不太擔心。
「那強老頭找你作何?」劉愈問道。
蘇彥一愣道:「強老頭?哦,師傅說袁相,他去找我說冊立皇后的事。」
劉愈心說這袁博朗辦事還真著急,冊立皇后怎麼也要到新皇二七十四天入土之後,十五日的國喪期滿。
劉愈微微想了想道:「這事應該不急吧?」
「很急啊!」蘇彥從懷裡拿出一大疊的奏本道,「這是袁相給我的,他說讓我在這裡面選個皇后出來。」
劉愈好奇地結果蘇彥遞過來的奏本,打開之後,都是一些長安城的女子的「閨蜜檔案」,都是豪門大戶的人家的大家小姐,上面說的真是玲瓏剔透,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的,好像集天地間的靈氣於這些女子的身上。
「你不準備讓小魚當皇后?」劉愈看了幾本,辭藻浮誇的實在看不下去,抬頭打量著蘇彥。
「我想啊,小魚對我那麼好,現在我當了皇帝,當然想讓她當皇后,她本來就是昱王妃啊!」蘇彥委屈道,「可是袁相他說,小魚出身不好,也沒有才學見識,不足以當一國之母。還說這些都是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知書達理蕙質蘭心,非要讓我在這裡面選出來。」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不想看,袁相非要逼著我看,還說不看不符合規矩,他還說即便不選當皇后,也都先納進宮封個貴妃側妃什麼的。這樣一來充實內廷能讓皇室血脈早日延續,還會讓長安城的世家感念新皇的恩德,會盡心幫我辦事。」
劉愈點點頭,袁博朗說的也沒錯。堂堂的皇帝,身邊沒三千佳麗,也該有個三五妃子,再者納世家的女子為妃也的確可做到安定人心的效果。當初老皇帝的兩位皇后,以及李貴妃和後宮的許多嬪妃,也都是以這樣的目的納進宮中。
劉愈沒說話,重新翻看了一下所有的奏本,只是粗略的一看,看完後不由嘀咕道:「奇怪。」
「師傅奇怪何事?」
「哦,沒事。」
劉愈其實奇怪的是為何當中沒有曲寧,難道袁博朗認為曲寧不足以達到當妃子的程度?還是他跟曲家有什麼積怨?
劉愈正想著,便見到袁博朗黑著張老臉過來,恭敬行禮道:「老臣給皇上請安。」說完遞上一大疊的奏本道,「皇上,這是新一批世家室女名單。老臣已令各家將室女通攏上來,並召集於老臣的府上,請皇上過去,一併挑選,以納為妃嬪充實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