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將軍府舉行宴席,目的為拉攏人脈。因而劉愈宴請的都是不熟悉的朝臣,這些臣子品級高低有別,均不太得勢,唯一可能跟蘇彥這個昱王說得上話的是右相袁博朗,還藉故沒來。
蘇彥要發瘋,沒人敢上前去勸解。
開了頭,後面也就好說了。蘇彥抻著頭,瞇著雙眼像是在尋找目標,醉醺醺的卻又看不清道,將酒壺扔出去砸在另一桌上,周圍的賓客紛紛躲避。
「昱王殿下,不可莽撞。」
也不知誰勸了一嘴,蘇彥怒氣沖沖的記起當日劉愈囑咐的「誰勸罵誰」,尋找著目標,但他五尺以內的人早就避開,也尋不到正主。為了表達他的憤慨,他直接從身旁撈起個椅子,往另一飯桌上砸去。
「他娘的,劉文嚴,給老子出來!」蘇彥高吼道。
當眾稱呼先生的名諱,這在當下是極為不敬的,就是王爺也要尊師重道,現下他不但犯了忌諱,還出口辱罵,等於是扯破臉皮。
徐軒築不明就裡,上前好言勸說道:「昱王殿下,今日是你師傅舉宴之日,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蘇彥抬頭見到徐軒築,馬上氣勢就軟了,平日裡見到這師母都是畢恭畢敬的,劉愈給他寫的罵詞,沒點勇氣還真罵不出來。
「你這……惡婆娘!」鼓足了勇氣,蘇彥還是罵了出來,手腳並用如同潑婦罵街,「你那喜歡沾花惹草的相公不好好看著,讓他到處鬼混。你他娘的也不是什麼好貨。剋死那麼多人。早晚把你這個喜歡惹事的相公也給剋死!你怎就不一頭撞死算了。」
徐軒築被蘇彥的罵正中心中的軟肋。登時氣結,卻又覺得有些委屈。若非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不定她早就開始抹著眼淚大發雷霆。現下即便沒發作,也是臉色鐵青拳頭握的緊緊的。
劉愈看到徐軒築的臉色,知道蘇彥的話太出口傷人,但這罵詞是他寫的,不這麼寫,沒法作出「師徒情分無法挽回」之相。劉愈安慰一下徐軒築。走上前,神情冷峻道:「昱王,你有何怨氣儘管朝為師來撒,為何要出言詆毀你師娘?」
見到劉愈,蘇彥更加軟了,恨不能當下跪著給磕個頭認個錯。回過身,臉上表情變了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將面前的一張桌子舉過了頭頂。
「去他娘的劉文嚴,自從拜了你這師傅。就知道坑老子,不但將俸祿要拿給你花。還要被你呼呼呵呵的辱罵!現在本王不認你這混蛋師傅!」
蘇彥也是入戲太深,一邊流著淚,一邊將桌子朝劉愈砸了過來。劉愈緊忙拉著徐軒築避開,桌子重重砸在地上,還不小心傷了一個官員的腿。
「將這瘋人拉出去!」
劉愈似乎也不再顧及蘇彥的身份,將他視為一個普通的搗亂者,旁邊的侍衛有些遲疑,但呂楚兒卻衝在前面,一腳上去,蘇彥被踢彎了腿。然後拽起人就往門外拖。
「過來幫把手!」呂楚兒拖不動掙扎著的蘇彥,便朝旁觀的侍衛喊了一聲,過來兩三個女侍衛,直接像是拖牲口一樣將叫囂罵咧的蘇彥拖出門口。「光!」一聲將大門關上。
「姓劉的,你等著,本王要抄你家滅你奶奶的九族!」關著門,老遠還能聽到蘇彥的咒罵聲。
院子裡死寂一片,主家沒發話,沒人願意吱聲。而門口那邊的蘇彥被人扔出來,關在門外,心裡更加不好受。小魚走過來想扶他,蘇彥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擦著淚抽泣道:「師傅……他瘋了,我……也瘋了!」
酒未醒,腿也擦破皮,站起身,讓小魚扶著。在門口眾多車伕和轎夫的注視下,一步步蹣跚搖晃地往九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
宴會被攪局了,攪局的還是昱王蘇彥,那個屢犯不止的九皇子。
這消息很快便在長安城傳開,當然消息往皇宮傳的更快。宴席的賓客剛不歡而散,宮裡的御林軍侍衛就傳來消息,說是昱王被皇上召進宮中。
「夫君,您說……他這是怎麼了?」徐軒築看著劉愈,覺得委屈。沒有人在,徐軒築也沒有顧及,坐在椅子上,流著淚目光楚楚地望著像在等候什麼事情的劉愈。
自從二人成婚以後,很久沒人再在她面前提過「剋夫」這兩個字。這可是她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
從小到大,她都是在旁人的罵聲中長大的,委屈了娘會安慰她,後來娘也死了,她只能更加堅強獨自面對。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覺得能有個安穩的家的不易。
劉愈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歎道:「夫人,為夫不該瞞你,其實那小子罵你,是我給出的主意,連他怎麼罵,也是我編排的。」
徐軒築抽泣一聲,不解地看著劉愈。淚也止住了。
「你一定會問我為何要如此。為夫也是迫不得已,也不想揭夫人你的傷心往事。若非如此,現下我們跟昱王之間無法撇清關係,老皇帝對我對你,始終心裡會有一根刺。」劉愈走上前拉著她的手道,「夫人你放心,只要有為夫在,沒人可欺負你。」
徐軒築擦了擦眼淚,一手被劉愈握住,另只手攬住劉愈的腰道:「原來是夫君的主意,害的妾身難過了好久。只要有夫君你這個主心骨在,我們這個家就不會散,旁人怎麼說,妾身才不理會。」
口不對心。剛才還介意的要命,現在又說不在乎。能令自家夫人心結開解,劉愈也算放下心來。
她的聲音既嬌且嗔,溫柔無限,簡直聽的劉愈耳根子都軟了。坐下來給她解釋了一下,但又有一些事情無法跟她解釋的太清楚,只是說,為了獲得老皇帝的信任更加方便輔佐楚王登基。
其實,是為了更加方便他實施一些不可告人的計劃。
很快宮中那邊來人傳話,召劉愈進宮面聖。剛進宮門,便見到韓升在焦急等候。
韓升見到劉愈便拉著他問道:「到底發生何事?」
「之前罵了他幾句,他喝了點酒,今天到我那去鬧事,被我給架出去了。」劉愈道。
「怪不得。」韓升道,「一進來,皇上就讓人用一桶井水從頭給他淋到腳,這才傳他進去說話。酒量不行,非要喝酒鬧事。劉小兄你也擔待點。」
劉愈心說此時的蘇彥一定很淒苦,剛被他涉及斷絕了關係,感覺孤家寡人了,還被他尊敬的父親讓人用冷水澆。但劉愈也很無奈,若不用此計,皇帝沒法對他徹底放心。
一對老友走到雅前殿前,因為蘇彥還沒出來,他們只能暫時在門外等候。
老皇帝的訓斥聲音很嚴厲,一邊訓斥還一邊罵著,蘇彥哭著說是因劉愈對他刻薄才會令他起心去鬧事。雖然認了錯,但老皇帝明顯怒氣未消。最後讓他回去靜思己過。在三日後的大婚之前不許出門一步。
蘇彥出來的時候依舊渾身是水,跟劉愈擦身而過,連看都沒看劉愈一眼。
劉愈也不知是蘇彥演的好,還是在生他的氣。今天的蘇彥看上去更加堅強了一些。
雅前殿內,劉愈又重新講述了一下當時的過程。尤其提到蘇彥對徐軒築的辱罵,言語間略帶憤然。
老皇帝歎道:「文嚴哪,朕這不肖子能有點出息,全靠你從旁教導。現在他剛漲了點本事,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就開始目中無人。唉!」
劉愈緊忙道:「都是臣平日管教不善。」
「說管教不善,怎能怨你這師傅,都是朕,沒有從小善加管教。之後又放任他在市井流跡多年,咳咳,文嚴哪,朕知道讓你原諒他太過強人所難。你就回去休息一下,多幫朕安慰一下你夫人。以後這不肖子的事,你也不用管了。等他成了婚,朕會早早送他到封地去。」
劉愈見目的已經達到,恭敬叩首。
韓升親自送劉愈到宮門前,臨出宮門,劉愈突然問道:「韓老哥,當日那傳位詔書現在何處?」
韓升一愣,隨即笑道:「自然早就還給了皇上。皇上當即便燒了,說是留著這東西會是個禍害。你問這事作何?」
「我也只是問問,怕出岔子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