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胡軒等人從太守府回來,只是不見劉亭。劉愈心想這二哥應是留下巴結楚王去了。
問過劉愈手臂的診治,得知沒進展,諸人臉色都很失望。劉愈也問起太守府商議納糧之事。
「方州城所轄糧倉存糧所剩無幾,夏糧尚無收,只能憑借別的途徑。」胡軒道,「聽楚王和於太守的意思,他們想採用一種類似……濟糶法的方法來納糧。這主意是楚王身邊的明瑾提出的,楚王對他很信任。」
劉愈心說,方州城又未遭災,此行又沒帶濟米,說是「濟糶法」,說白了只突出「糶」,讓富戶低價賣米充作賑災糧。
蘇彥先前被劉愈訓斥了幾句,有些悻然,此刻也想學著多瞭解一些,問道:「何為濟糶法?」
胡軒登時語塞,楚王等人商議時一些固有名詞他們心知肚明不會註解,胡軒對賑災之事一竅不通,楚王等人如何商議,他只是帶話。
幸好齊方也是讀書人,學問不少,在旁聽了也能明曉大概。齊方大致解釋了一下濟糶法的含義,說白了就是在災荒時「劫富濟貧」,靠地主家的存糧來過災荒。這方法是不得已而為之,容易引起糾紛矛盾。
「師傅,您的意思呢?」
劉愈道:「就算將整個方州城的富戶莊園翻個底朝天,也難以湊齊本地所需的一萬石糧食,就算湊齊又如何?光靠幾個皇子湊回去的十幾二十萬石糧食,就能令關中百姓過災年?」
蘇彥更加不明白,看了看胡軒。跟他一眼費解。只好將求助目光落在齊方身上。
齊方解釋道:「此次關中受災人口多達百萬。二十萬石糧食,兩千四百萬斤,分到災民手上一人才二十幾斤,滿打滿算按不餓死的程ri也最多能吃兩個月。此次關中夏糧無收,秋糧也沒指望,災民家中若無存糧,挨不過這個年。」
蘇彥原以為出來納完糧回去就把災給救了,差事也不難。只當出來消遣。現在發現不但糧納不上來,即便納到糧回去災還是不能根解,心中極為驚駭。
「師傅,您……您快說個辦法,您最有辦法的。」蘇彥急忙求助劉愈。
「我不是神,嘴裡又不會吐糧食,我能有什麼辦法?」劉愈心態複雜地說道,「現在我的手傷尚未好轉,其它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吃過午飯,劉愈要繼續出外尋訪大夫治手。還未出門,劉亭酒醉飯飽打著嗝回來。見到劉愈一笑道:「呦,十二弟,還沒吃呢?」
劉愈見他一臉的笑容就知道應該是攀上了楚王這根籐,劉愈只是瞥了他一眼,二人實在缺乏共同語言,與蘇彥等人一同出來。
索性下午也沒事,蘇彥等人都陪著劉愈去方州城郊尋找一何姓的大夫,據說是當地的名醫。
一行人還是極為謹慎,雖著便裝所帶侍衛不多,但也是兵刃不離身。一來之前得罪過猛鬼寨的山賊,二來從方州往南五百多里就是淮王地界,臨近敵境不得不防。
何大夫是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山羊鬍,給劉愈望聞問切一番,道:「小兄弟這傷應是氣脈阻滯,想來是出自武林高手之手?」
這是劉愈這幾日來尋訪過的大夫中說話最靠譜的,至少說出了他的病因。
「那何大夫,這傷如何能治?」
何大夫無奈搖搖頭道:「恕老夫才識學淺,這傷老夫並無法可治。只能給你開一些活血散瘀的藥,你要多活動一下手臂,免得落下殘疾。」
劉愈歎口氣,一道希望又破滅了。這姓何的大夫說起來已算醫術超群,但還是無法給他治傷。看來殘廢掉一條手臂就是他換得ziyou的代價。
雖然劉愈平時裡一動手臂就疼的厲害,但他還是經常忍著疼活動,令氣血暢通。其實他的下臂除了紅腫一些也跟平常無異,骨頭、手筋和血管都沒傷,就是不得好。
從何大夫家出來,徐軒築眼睛紅紅的,她一直自責當日是她鼓勵劉愈去隔壁院子吃飯才惹來禍端。也怪她自己是「剋夫命」,劉愈對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的女人很疼惜,手上有傷,但他不是那種悲觀失望的人,劫後餘生,即便手上落下殘疾,只要每天能開心生活,對他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
「夫君,妾身中午便以百里加急文書上奏皇上,告知了夫君的傷勢,並請皇上派御醫前來診治。」徐軒築望著劉愈道,「夫君切莫擔心,有御醫在,就不怕了。」
劉愈遲疑道:「動用朝廷的資源來為自己治傷……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蘇彥道,「師傅也是出來辦公差受的傷,相信父皇會體諒,御醫的診治水平不比這些小地方的大夫強上百倍?」
劉愈看了自信的蘇彥一眼,他知道在蘇彥眼中皇家的什麼都是好的,否則也不會在成庶民後拚命往回擠。但御醫也是中醫,劉愈一直覺得這事不靠譜就因此。
一行人走在回城的路上,經過一片小市集突然有一群孩子跑出來,拿著一些木頭塊一樣的東西亂扔,劉愈下意識想用手去擋開扔向他的,但忘了右手不能動,這一扯疼得他只能暫時停下腳步。
那群孩子不過在嬉鬧,很快便閃進民巷中,蘇彥從地上撿起各圓乎乎的東西,左右打量了一下,問道:「這是何物?」
齊方等人都看過,沒一個人認得。劉愈接過來,那圓乎乎的東西也不大,一條手指長,橢圓形的。像是山果,皮毛被刮過。
「可能是芋頭。」劉愈隨口說著,將手中物扔到身後。
蘇彥還是不懂,劉愈解釋道:「你平日吃的芋泥,就是芋頭做的。」
劉愈說著,突然轉過身,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剛才被他扔掉的「芋頭」,這被孩子們隨手扔來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像芋頭,皮也干皺巴巴的像是被曬乾了,但劉愈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劉愈當下便摳下一塊片放進嘴裡。
「夫君,髒……」徐軒築提醒已然不及。
劉愈臉上突然露出笑容道:「這哪裡是芋頭,分明是地瓜嘛。」
蘇彥問道:「地瓜又是何物?」
「地瓜就是紅薯。」劉愈看了看眾人,每個人臉色都帶著費解,劉愈這才意識到紅薯並非是中土土產,因為紅薯還有另一個名字叫「蕃薯」,是來自外蕃之地。
「這裡怎麼會有地瓜?」劉愈站起身,四下尋找著剛才嬉鬧的孩子,尋找一些線索。
「師傅,不過是什麼……地瓜,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蘇彥不理解劉愈臉上帶著幾分激動的心情。
「你懂什麼。趕緊幫忙找找」
劉愈手上握著地瓜,就好像握著一件寶貝,窩窩頭加地瓜,這可是老輩人經常掛在嘴邊的兩樣東西。不但因這兩樣東西是日常吃食,而因這兩樣東西的高產,尤其是地瓜,耐旱耐惡劣氣候的程一流。在農業不發達的舊社會,這可謂是平常百姓賴以生活的根本,白面大米不是人人都吃的起。清朝之後中國人口的膨脹式發展很大程上得益於對這兩樣農作物的引進。
劉愈做過爆米花,自然知道玉米已經引進中原,以前也想若是有個烤地瓜吃就好了。現在竟然在這江淮之地第一次見到了令他激動的地瓜。
「那些孩子誰知道是誰家的?」
蘇彥到箱子口看了看,早不見了人影,愁容滿面道。
「那就挨家挨戶問,順帶回去多找些侍衛過來,幫忙在周圍打聽一下,要是能查出此物的來源,重重有賞。」劉愈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