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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三章祭祀大典下 文 / 一語不語

    王簡身為刑部尚書,說的無非是照搬金科玉律,唯獨說話欠周詳。自古以來犯上作亂的皇家人最多,滅幾族也是常有的事,唯獨皇家的滅族不同於官員和庶民,這幾族幾族的都是從罪首以下開始算,這點皇帝也並非不知其意,只能說王簡沒把握住老皇帝的心思。

    老皇帝心思如何,劉愈在心中細細盤算了一下。

    老皇帝是不想殺兒子的,這點在蘇典身上有過先例,蘇必的罪只會比蘇典輕,也就是最重不過流放。至於對徐翰就沒有心慈手軟的道理,明擺著徐翰跟淮王有勾結,還害死了他的「忠臣」,以老皇帝錙銖必較的性格肯定要戮其全族。

    在這兩樁罪上卻又有區別。蘇必的罪老皇帝想大事化小,避重就輕,要有人出來說項求情,既想當嚴君又想當慈父,旁人要揣摩其意再講出來就有些困難,準確說就是「既要遵法典又不能嚴懲」。至於徐翰那邊的罪比較好定,只要根據律法來便可,只是要避免提及此案與皇帝的不查有關,說白了李仲純是被老皇帝害死的,徐翰只是個始作俑者,要沒有皇帝的首肯左相一黨何以會灰飛煙滅?

    情易理,但話不好說。這皇帝疑心病還重,一語不慎就可能被遷怒於身。

    皇帝繼續一個個問下去,問完了朝中重臣,轉而問皇子和公主的意思。其實所有人的意思大致相同,說起來就一個字:「斬!」既然不好說就往簡單了說,隨大流的說,法不責眾是常理,沒人願意當炮灰。

    最後連四皇子蘇壬都毫不留情地說了「斬!」其實他也是表明立場,他雖與老三是一母同胞,但老三的叛亂跟他無干。

    唯獨四公主的話有些新意,蘇碧道:「父皇,您要如何處置三皇兄和徐相那是您的事,我們做臣子的自當遵從。父皇說斬,兒臣可幫您拿刀去砍,父皇說饒,兒臣可親自去為他們解繩子。」

    如果換做其他人說出這番話,都會被斥責為「大不敬」,唯獨四公主特殊,誰都知她的嘴是得理不饒人,說完這番話老皇帝只是微微點頭,依舊是不置可否。

    輪到蘇亦,連劉愈都想聽聽這個喜歡收買人心演過場戲的五皇子是如何一番說辭。如果隨大流說斬那就有違他一貫表現出來的仁慈作風,會被人看作是表裡不一,但若真開口求情,那豈非違心之說?他早巴不得老三早點完蛋,現在願望達成拍手稱慶都來不及。再者今日這情況實在不由讓人不順眾意,求情的話不好說。

    「兒臣……並無異議。」

    蘇亦的說辭令劉愈大跌眼鏡,好一個「並無異議」,到底是斬並無異議,還是饒並無異議,又或者是不斬不饒並無異議?說了等於白說。連句囫圇話都沒說出來,如何讓老皇帝高看他一眼?劉愈心說這蘇亦還是活在他母親李貴妃的陰影之下,若是真讓他登基為帝,難保李貴妃不會成為另一個呂後。

    終於輪到七皇子蘇哲,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問道:「哲兒,若讓你定罪,你如何來定?」

    「回父皇。」蘇哲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徐賊勾結突厥人陷害我朝忠良,罪在不赦,其黨羽也當依法從重處置。只是三哥……一時為奸佞小人所挑唆,實為被那些亂臣賊子所利用,請父皇原諒他這一次,兒臣願以性命擔保,三哥有了此番教訓今後定然會安分守己,不會再犯下此等不忠不孝之錯。」

    蘇哲是個低調的人,不拉幫結派,母親曳夫人得勢也並無外戚輔助,平日連話都不多。此時出言為三皇子求情,聽來覺得突兀,但說的也算在理,說三皇子有心犯上或是被人利用,反正那些亂臣已死,怎麼說都行。等於是為老皇帝找了個為兒子開脫的借口。

    老皇帝雖然只是微微點頭,態與聽完其他人的意見並未有不同,但劉愈心知皇帝對這個兒子是讚賞之至,就在老皇帝想定案,卻忽然發現今日身旁還坐著一個蘇彥。便道:「彥兒,你又有何看法?」

    蘇彥能坐在皇帝身旁已經覺得是莫大的榮幸,這代表著他父親已經原諒了他。此時更是被當眾問他的意見,登時熱血上頭。劉愈看他一副憋紅了臉的模樣,心說不妙。

    果然,蘇彥顫顫巍巍站起身,恭敬道:「回父皇話……孩兒……孩兒認為,徐相和三皇兄雖然有罪……但都罪不至死。」

    先前蘇亦為三皇子開脫是為血脈親情還情有可原,眾臣沒料到這個從來沒當眾發表過意見的九皇子,第一句就為一個不應開脫的罪臣而說項。劉愈給蘇彥打眼色,可此時的蘇彥完全顧不上劉愈的存在。

    老皇帝的臉上並無波瀾,微一愣道:「那彥兒你可說說,你三皇兄和徐相,為何罪不至死?」

    「回父皇。」被皇帝和顏悅色的追問,蘇彥也有了底氣,「昨日三皇兄帶人入宮,兒便在殿前,當時經過孩兒的一番勸說,三皇兄隱隱已有悔意,其實……其實三皇兄帶人進宮,只是想找父皇要個說法,並無冒犯之心……」

    劉愈真想找塊豆腐撞死。蘇必都帶著兵逼宮了,還是「要個說法」?還被他勸說一番有悔意,既然都有悔意了那之後的刀兵相見又如何解釋?劉愈心中罵一句,這小子說話不過腦子!

    連下面那些大臣也是議論紛紛,顯然認為蘇彥的說法站不住腳。

    老皇帝咳嗽了兩聲,稍微平心靜氣了一點,蘇彥又道:「至於徐相,當年他不過是被鬼迷了心竅,兩派相爭,就想借用外力來打壓異己。說起來……父皇您也有責任,若非父皇默許,李相及其部屬也不會慘遭橫禍,說到底……父皇對此案有莫大的干係……」

    一語嘩然。哪壺不開提哪壺,見老皇帝一時氣息不順劇烈咳嗽,劉愈閉上眼,真想當眾宣佈跟這小子毫無關係。昨日老皇帝剛誇他有孝心,今天這孝心便當成驢肝肺了,如此說豈不是令老皇帝當眾下不來台?這層道理,即便是人人都知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死也要維護皇帝的臉面,這是為臣之道。如此一番忤逆犯上的言論,還怎麼讓老皇帝封他為王?

    老皇帝咳嗽了半天,終於在蘇哲和凌公公的幫助下理順氣息,老皇帝歎口氣道:「說起來,李仲純的案子,朕也的確有不查之過。」

    既然皇帝都如此說,劉愈稍稍鬆口氣,至少意味著皇帝不會當眾為難蘇彥這小子。

    「但徐翰結黨營私,黨同伐異,勾結外邦,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罪不可赦。著,令刑部會同都察院查徐翰及其黨羽罪過,詔告天下,以罪論處。」

    「至於朕這不肖子……本應伏法,但念在他一時為人蒙蔽利用,便罰他永世留在皇子府,終身不得參與朝政!」

    皇帝一言九鼎,斷了徐翰一黨的死罪,卻只將蘇必囚禁。一重判一輕饒形成鮮明對比。不過能令皇帝當眾承認「不查」,蘇彥也算有本事了。

    眾臣起身領命,緊接著便是祭天的典禮。因為老皇帝身體不適,原本複雜的祭天儀式被簡化,鼓樂聲中,老皇帝對天焚香敬酒,殺雞宰羊,昭天告地,讀下祭天的告詞。原本兩三個時辰都未必結束的儀式,才半個多時辰便要結束。

    就在眾人以為今日這祭天大典兼審判大會終告收場,皇帝又令太監當眾宣讀聖旨,封王爵。

    老皇帝繼任二十多年,分封兒子王爵還是第一次,藩王之責在於守疆衛土,乃是一朝之大事。

    四皇子蘇壬被封晉王,五皇子蘇亦被封為宜王,七皇子蘇哲被封為楚王,就在眾人以為這聖旨宣讀完畢,之後的內容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九皇子蘇彥居然被封為昱王。

    本來以為三皇子倒台自己有機可趁的幾個皇子都大失所望,而此時的蘇彥明顯有些興奮過頭,整個人又哭又笑表情怪異至極。

    隨即又有第二道聖旨,宣佈各皇子公主暫時留在長安,何時到封地另行下詔。說白了就是就爵不就藩。

    祭祀大典散去,老皇帝回宮,眾臣也要回家。劉愈與徐軒築同行,路上也在考慮老皇帝兩道聖旨的用意。

    其餘三皇子封王是早就料到的事,沒什麼大驚小怪,而蘇彥的封王顯然是因昨夜他的「優良表現」而令皇帝臨時起意加上去的,相信連「昱王」的封地都沒準備好。至於第二道聖旨的就爵不就藩,是老皇帝沒有安全感的一種體現。現下皇帝遲遲不冊立太子,說明時機尚未成熟。何以會造成如此的境況?如果老皇帝屬意繼承人是四皇子或是五皇子都好說,直接冊立了,蘇壬和蘇亦都有自己的黨羽,足以建立太子的根基而立穩朝局,不冊立太子恰恰證明老皇帝想傳位毫無根基的七皇子蘇哲。令皇子和公主就爵不就藩,也是令蘇哲可留在皇帝身邊繼續加以培養。

    蘇哲是個令劉愈都看不透的人,心機很深,又懂得為人處世之道,總令劉愈感覺到危險。

    正思間,蘇彥一臉興奮地追過來,激動道:「師傅,師傅,我被冊立為王了,是不是因為今天父皇問我話我說的好,所以父皇才封我為王?」見到徐軒築還在側,蘇彥恭敬一禮道,「給師娘請安。」

    徐軒築微微一笑道:「昱王大人何必如此多禮?」

    劉愈瞅了蘇彥一眼,有力氣使不上的感覺,總覺得教了他很多,這小子總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若非昨日你護駕有功,皇上會給你封王?知不知先前那一番話說的多不是時候,幸虧皇上心情好,不然那一番話就會把你這小子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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