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看了拾兒一眼。
拾兒面無表情。
「這個……我跟你說過,這個洞是大白打出來的,所以……」
所以洞口當然不是給人進出的尺寸。
大白雖然是個體型挺可觀的兔子,可是它畢竟還是兔子,不是野豬野熊,這洞口對於秋秋來說還算尚可,稍窄一些,但是對拾兒來說,就有點過於袖珍了。他要想進去,除非趴下來四肢著地——不行不行,只是稍想像一下秋秋就覺得這實在太毀形象了。
不過她也有點兒好奇,拾兒如果真四肢著地的爬行,那是個什麼樣子啊?
讓這麼……嗯,有氣質的人去鑽兔子洞,實在是有點兒彆扭。
「要不……」
拾兒很坦然的看了她一眼。
秋秋只能把閉上眼當沒看見,讓拾兒放心大膽的爬這話嚥回去,摸了摸鼻子說:「其實我築基之後也長高了一點,不過為了省點麻煩,我就把身形一直維持現在這模樣了。」
當時秋秋是不想讓宗門的人對她有什麼別的看法,倒沒想到方便鑽兔子洞的事。
秋秋看著拾兒,眼睛慢慢睜大,嘴也緩緩張成了個o型。
拾兒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緩緩的縮水,連臉龐和五官都跟著變了模樣。
眨個眼之後,秋秋熟悉的那個拾兒又回來了。
小龍女啊!好親切!
氣質這麼美,相貌也這麼美,怎麼會是個男的呢?明明就該是個姑娘嘛。
秋秋笑瞅瞅的扯扯他的袖子:「再小一點,再小一點。」
拾兒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秋秋縮了下頭,伸手比劃了一下:「一點點就行,和我差不多高最好。」
剛認識的時候拾兒的個頭兒就比她高了。秋秋堅決不承認自己是為了看拾兒的偽娘正太模樣,她只是為了今天的行程著想嘛!明明是一心為公的,決沒摻雜什麼個人私慾在裡頭。
拾兒在秋秋殷切的,熱情的,無比期待的注視之下,身形臉龐又縮水了一小半。
秋秋眼睛睜得滾圓——好,好萌!
簡直想讓人驚聲尖叫有木有?怎麼可以這麼可愛,這麼萌?
拾兒仍舊面無表情,漆黑的頭髮用白色絲帶在頂心處束了一束,剩下的都齊齊垂到肩膀。身上的衣裳也跟著縮小。淡青的袍服穿在身上活像個精緻的人偶娃娃。
秋秋頂著他的面癱臉和冷冽氣質,一把拉住了拾兒的手。
這手感也不一樣了!明顯柔軟了很多啊!
捏,我捏。我再捏……
拾兒身上的冷氣簡直不要錢一樣成倍的向外釋放。
換成少年版的拾兒,秋秋肯定要有所顧忌。可是幼年版的娃娃拾兒,只讓秋秋覺得好萌好萌,萌得一臉血啊。
「咱們進去。」秋秋見好就收,一次把便宜都吃干抹淨了。那是殺雞取卵,就別想有下次了。
過日子嘛,應該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細水長流嘛。
秋秋把大白二白放了出來,這兩隻出來了,先蹭蹭秋秋。同樣也去蹭了蹭拾兒,才領先往洞裡去領路。
秋秋摸出一顆明珠來權作照明,兩個人很自然的手挽著手。在這樣能見不高的地方,兩人拉著手一點都不顯得突兀。一個正太一個蘿莉,手拉手的看起來活像小朋友去春遊踏青。本來挺嚴肅的一項探險活動,怎麼會變得像現在這樣?搞得一點都不嚴肅啊。
好像哪兒略微不對……嗯嗯,專心專心。不要胡思亂想。
路並不算長,秋秋覺得好像比前兩回來路變短了——
和她不一樣的是。拾兒對四周十分關注,尤其是當石洞變得越來越寬敞之後,他甚至在石壁上摸索了好一會兒。
秋秋十分好奇,這條路有什麼好看的呢?秋秋除了發現石壁上嵌了熒石照明,別的什麼都沒現。
「石壁很光滑,說明不是倉促間潦草為之。」拾兒捻了一下手指,看看上頭沾的灰塵。灰並不多,只有細細的一抹。
「石洞裡頭積塵比外面少而慢,這裡頭彎折又多。在被大白打通了道路之前,這兒應該是近乎全封閉的。能積這麼一層灰,大概也得幾百年時間。」
秋秋歎為觀止——這真專業啊。
可是為毛秋秋會有「這孩子真有大人架式」和「這孩子長大了成是個干盜墓的好苗子」這種奇怪的念頭?
拾兒的態無疑是專業的,權威的。可是這用少年的臉和用萌正太的臉說一樣的話,完全是不一樣的效果嘛!大人來說,那是揮斥方遒,十分權威,萌正太這麼說……嗯……秋秋收懾心神,跟著拾兒繼續往前走。
真不科學,以前她都沒現自己居然是個正太控啊。從拾兒變小,她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在拾兒臉上身上晃蕩,正事兒倒沒怎麼多想了。
前頭透出了光亮,不同於熒石的光,看起來漸而亮,微微發白,就像黎明的第一道晨曦。
秋秋輕聲說:「到了。」
秋秋沒試過帶其他人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她用大白和其他鳥獸做過實驗,可是沒有用人試過。
拾兒站在那兒,微微仰起頭,看著石洞外寧靜的湖泊,那垂墜的幾乎落在湖面上的圓月,還有湖邊那株不知道已經生長了多少年的古樹。
秋秋明白拾兒現在的感覺。
她當時也是一樣震憾。
在經過了漫長的、逼仄狹窄的石洞之後,突然間看到這樣美麗開闊而安靜的一片地方,的確令人震撼和沉醉。
秋秋往前邁了一步,那種濃郁的靈氣一下子就把她給包圍了,彷彿從每個毛孔爭先恐後的向身體裡滲透。
秋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她站住了腳,轉身向拾兒伸出了手。
他們的手在空中接觸,然後握緊。
拾兒的手先向前,然後整個人邁步向前。
進來了!
拾兒自己也有些吃驚,他低頭看了一眼踩在青草地上的雙腳,才重新抬起頭來。
拾兒四下裡都看了一眼,反客為主,拉著秋秋往前走。
秋秋有些茫然的跟著他。
她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從哪兒開始著手探查這個奇妙的地方。可是拾兒走走停停,卻一直有一個明確的方向感。
走出一段距離,差不多快到湖邊了,拾兒停了下來,輕聲說:「就是這兒。」
「什麼?」
「畫畫的人,他應該就是站在這兒,:。」
被拾兒這一句話提醒,秋秋再轉身去看,一下子恍然醒悟。
是。
雖然秋秋第一眼看到那張畫的時候就知道畫的是這個湖泊,但是關於角,遠近,她沒有認真琢磨過。
拾兒還真能琢磨,連這也推斷得分毫不差。
畫畫的人當時就是站在這個地方嗎?
秋秋懷著有點敬畏的心情低頭看看他們腳踩的地方。
呃,套句以前教科書上的話來說,他們這是踏著前輩先賢的足跡前進啊……
為毛感覺還是好囧?
挺嚴肅的事兒,秋秋就奇怪為什麼自己就是嚴肅不起來。
好像從和拾兒重逢之後,她就一直有點兒有恃無恐似的。
哪怕事態太糟糕她也不會絕望,因為有他在。
這樣可不好,秋秋唾棄自己。怎麼能這麼沒出息呢?明明說了要自立自強,可是一有人可依靠,馬上又對自己放鬆了要求。
拾兒已經抬起手來,就像那天看畫一樣,手是個虛握筆管的動作,慢慢的勾勒,一筆,再一筆。
秋秋看他畫得這樣入神,也不知道他都體會到什麼了,也跟著描摹。不過拾兒描的還是那以回事兒,秋秋只是跟著隨便畫畫,畫的最多的就是圓月了,這個好畫,一劃一個圈兒,再一劃又一個圈兒。大圈兒套小圈兒,一個挨著一個的畫。
「走。」
拾兒忽然停下了動作往前走,秋秋趕緊也跟了上去。大白和二白在他們腳邊蹦跳,動物沒有那麼多顧慮,它們只知道這裡靈氣充沛,待在這兒說不出的舒服,大有好處。
這兒會有什麼呢?
嗯,秋秋想起上輩子看過的小說,一旦有這樣的密境奇境,總得給點兒好東西?比如什麼奇兵利器,什麼失傳已久的神仙法定,或者什麼品種奇特的靈芝啊,人參啊,吃了能一下子增長千年功力什麼的。對了,還有失傳的秘籍心法,一練成立刻稱霸仙界之類的。
呃,那當然太yy了一點。
拾兒走到了那棵樹下,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彎下腰去抓了一把土在手裡。湖邊的泥土潮濕而鬆軟,不過也帶著一股湖水特有的淡淡的腥味兒。
拾兒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他圍著樹繞了一圈,大白二白被秋秋勒令著不敢亂動,乖乖的蹲坐在一邊,四隻長耳朵豎得筆直。
這個空間並不大,而且是個完全封閉的地方。除了湖泊,前頭就是他們來的石洞,往後只有一片平闊的草地,周圍有一大片竹林和灌木,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秋秋叫不出名字來的花草,密密的開滿了四周,這些花有著馥郁的香氣,在空中隱隱浮動。秋秋聞了聞衣袖,她甚至覺得這花香都染在了衣上手上。
拾兒繞著樹又緩緩走了一圈,這一趟看得比剛才更細緻。
他又彎下腰去抓了一把土,不過這次除了土,還抓到了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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