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警戒的過頭了,手上的動作微停,紅菊道:「姨娘倒是想記起往事,這不是聽劉媽媽提起的嘛。」
想著劉張氏前日夜裡與他說的話,再對比近日所見所聞,李孝竹看著手上動作未停,坦然回話的紅菊,眼眸幽深,卻是不再作言。
將繩網捆綁於樹木之上撐好後,紅菊伸手拍了拍褥裙上沾的雪,看了眼空曠的四周,對李孝竹言道:「竹哥兒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前面看一下。」
李孝竹聞言,不禁道,「前面可是有野兔?要不讓孝竹過去吧。」
說著便作勢要往前去,紅菊攔道:「前面積雪深厚,竹哥兒你還是在這裡等著吧,我去前面看一下就回來。」
李孝竹剛想提儀同紅菊一起,卻又突覺如此有失禮儀,只得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紅菊消失在了白茫茫的樹林裡。
看他並未跟來,紅菊呼出一口氣,她道前來探望是假,尋得片刻自由才是真的。她道李孝竹僅僅是個迂腐呆板的,沒想到竟也還是個謹慎的,想著他問的那句話,紅菊瞇了瞇眼,敢情他跟來不是擔心她一人不安全,而是怕她跑了……
若說冬日裡所住宅屋寒冷,那這無處遮敝的山林就是酷冷了,北風呼呼的刮著,紅菊的臉被打得生疼,只覺來山上捉野兔不僅是一個非常愚笨的方法,更是一個非常二的方法。
這會兒她才反覆的自責,李孝竹說吳鎮沒有人養豬,那隔壁的城鎮呢,難道就沒一家養豬的?就算沒有養豬的,那養牛養羊的也沒嗎?
但轉眼一想,紅菊又回過味來,若是龐得海給他們下死局,不管是去哪兒只怕都買不來肉的,更何況家中沒錢。且再看李孝竹的樣子,青梅的那個玉觀音,只怕他斷是不會當了的。
這麼思著,紅菊便未注意腳下,結果一腳踩空,落入一個深坑裡。摸了下摔得生疼的屁股和腰,紅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大呼救命,而是看著深坑角落內的一隻野山羊目瞪口呆,摔一腳還能摔出一隻羊來。守株待兔她本就沒多大指望,但這天上掉餡餅,飢餓之時遇美餐的事她卻是更沒想到的。
這,算不算是穿越福利?
「咩……」看到紅菊這不速之客,野山羊警惕的向後躲。
「你是和我一樣不小心掉下來的吧?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雖然我現在缺肉呢。」紅菊嘿嘿笑道,也不急著去捉它,而是先查看了一下坑內的環境。
坑壁並不光滑,坑地積雪和坑面一樣深厚,看樣子不像是人為挖的陷阱。坑內面積有一丈寬,除了她和那只山羊外,頂多也就只是容得下一頭牛的空。至於坑高,紅菊仰頭望去,不禁黑了臉,這有三米吧,自己要怎麼爬上去?!
在試了幾次攀爬無用功之後,紅菊揉搓著開始紅腫的雙手,扯開嗓子吼了起來,「竹哥兒!」「李孝竹……」「喂!竹哥兒……李孝竹……你聽得到嗎……」
可喊了數次,又等了半刻鐘沒有見到李孝竹人後,紅菊便放棄了尋他求助的想法,只恨自己跑得太遠。對著雙手哈了口氣,她便又開始一邊試圖向上攀爬,一邊大呼「救命」。
「啪噠啪噠」的聲音在坑面響起,紅菊不禁有了喜意,頭也不抬的直呼道:「言哥兒你可算是過來了,快看我這裡有什麼。」
坑頂被一道頭影遮擋,卻沒有聲音。紅菊不禁疑惑的抬頭望去,卻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臉,而後那人便迅速的又跑開了去。
如此行為使得紅菊不禁心驚肉跳了起來,剛剛那人頭上戴的好像是頭盔吧?那,是古代傳說中的士兵?
隨著野山羊的又一聲「咩……」叫,果真坑頂再次出現了兩個身穿盔甲的人,用繩子吊了一個籮筐下來,其中一人道:「娘子,你把羊放進籮筐裡,然後站進去,我們拉你上來。」
雖然不知道這都是些什麼人,但看他們的裝備,紅菊也知道惹不得也躲不得,便很是聽話的捉到羊放進了籮筐,自己也站了進去。
出了深坑,其中一個兵一把抱住了還來不急掙扎的野山羊,快速的往一個方向跑去。
紅菊見狀不禁道:「喂,你幹什麼?那是我的羊!」
另一兵收起了籮筐,對紅菊道:「娘子,請跟我來。」
紅菊皺眉,但見那兵晃動了下手中的劍,抿了抿唇,緩慢的跟在他後面行走。
紅菊很快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麼人,一組士兵,一個六人組的小兵隊。其中四個士兵分排對站於兩側,而原抱野山羊的那個兵,此刻正站在一個疑似首領的男人面前說著什麼,那男人一邊低頭看看士兵懷裡的山羊,一邊點頭囑咐著什麼。
看到紅菊過來,男人抬起了頭。一道寒光乍現,紅菊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眼神,怕是只有百經殺場的人才有的吧。思著,紅菊瞬間便有了取捨,那羊不要也罷,保命重要。
「將軍。」帶領紅菊的那個兵走到那男人面前行以跪禮,在男從輕擺了擺手後,起來站到了身側。
男人看著紅菊,道:「這羊是你養的?」
一個百經殺場的將軍,紅菊可不敢小看他的智商,看不出來這隻羊乃是野山羊而不是家羊,更何況那生冷的語氣中可沒有一絲詢問的意味。只怕自己一旦承認了是家養,他就會給自己落實一個欺瞞之罪。
右手食指輕輕勾動,紅菊斟酌了用詞道:「此羊並不是我羊的,而是我捉的。」
上下看了眼紅菊瘦弱的身體,男子勾唇冷諷,「若我大周婦人都像你這般只手可捉羊,何落得眼下這局面。」
紅菊皺眉,忽略他語氣中的嘲諷,避重就輕道:「只手捉羊我做不到,但若是挖了陷阱等羊入翁卻是簡單的。」
「挖陷阱?」男人冷哼一聲,「別忘了你整個人連帶這隻羊,都是我的兵把你從那所謂的『陷阱』裡給救出來了的!」
「是,是,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我……」紅菊實在開不了開自稱「妾身」「奴家」之類的詞,更做不到在一個人面前行以跪禮,更捨不得那隻羊。
但在男人又一道寒光掃來之際,紅菊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草民無以回報,就把這只山羊送給將軍以報答救命之恩吧。」
感覺到男人投在自己身上似懷疑她說這話誠懇度有多少的視線,紅菊頭微低了些,不曾對上他的眼睛。
「抬起頭來。」男人沉聲道。
這是想如何?紅菊緩緩的向上抬頭,卻是看到男人腳下一條灰白的蛹動之物,不禁驚呼,「蛇!」
似有所感,男人反應迅速的一把利劍下去,那蛇便一刀兩斷,一斷彈起落在紅菊懷裡,噴出的血更是濺了紅菊整整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