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心中對孤魂腹誹了一陣,陡然聽聞孤魂要給自己講解逆轉天羅,想起先前孤魂所言不免心中生疑,問道:「孤師父,據您剛才所說逆轉天羅並不適合修煉嗎?為何還要講解給我聽?」
孤魂笑道:「普通人自然不適合,至於你這麼古老的人物嘛絕對可以。」
說完,雙手背負咳了一聲,再次開口語氣竟有幾分嚴肅。
「星魂奧義乃是提升實力強化星魂的修煉功法,一旦選定絕不可半途而廢。有些話我需事先言明,此逆轉天羅十分特殊,修煉起來身體所要承受的苦痛會多上數倍甚至數十倍不止,不知你是否願意修煉?」
陸陽略作思考,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相信凡事都是相對的,既然修煉時要承受極大的苦痛,肯定會有同樣的回報。雖然我經歷的不多,但弱肉強食的道理體會至深。今日若是因為害怕而躲避痛苦,他日被人碾壓之時疼痛何止百倍。若要活下去,除了努力別無選擇。」
陸陽說得異常堅定,孤魂讚賞的點了點頭,生存於世就該當有如此心志。
壓下心頭喜色,將全篇奧義詳細解析了一遍,直至夜半時分方才完成。
逆轉天羅注重逆而行之,身體視之為修煉根本,利用真氣膨脹肌肉、經脈,鍛造骨骼、淬煉穴位,逆轉全身氣、脈、穴,感悟天地法則,將體內真氣煉之高溫炙烤十二經脈。如精鋼入爐淬煉其精華。
陸陽依照逆轉天羅的吐納要訣呼吸吐氣,不多時經脈內真氣逆轉而上,出百匯而轉曲池,道經陰陽脈絡匯至中宮類聚。真氣每行至一處身體便仿若被撕扯一般,全身各處鑽心的疼痛猶如億萬隻蟲蟻啃噬,痛苦難忍。立時渾身顫抖面色蒼白。
孤魂看在眼中神色間起了一絲不忍,斟酌片刻正色道:「萬事開頭難,一定要堅持住,當你忍過去,你會發現這點痛其實也稀鬆平常。」
陸陽聞言,耐著性子咬牙挺立,硬是依照功法路線堅持了一個周天,此時全身各處點點猩紅,竟是滲出了鮮血。陸陽絲毫不予理會,稍事歇息之後繼續進入修煉狀態。直到天明時分,真氣貫穿四肢百穴,在體內運轉三十六個周天,方才虛汗淋漓癱倒在地。功法停止運轉後,疼痛感慢慢消散四肢百骸極盡舒展十分舒服,經脈百穴經過洗禮之後也是容光煥發。
孤魂看在眼中,不由的感到一絲欣慰,對修士而言,資質決定潛力,而心性決定成就。陸陽有此心性,孤魂自是讚許。
待陸陽歇息片刻後,孤魂拿出一枚三級高階異獸的幻魂珠遞給陸陽,說道:「為師收你為徒,還不曾送過見面禮。你的星域遠超常人,星魂限界料想亦不會太弱。你若能在半月內辨出這枚幻魂珠有多少種氣息,我就傳你分元星轉術。」
陸陽接過幻魂珠,有些不解的看著孤魂。幻魂珠乃是異獸精元所化,難道還會有多種氣息不成?抬眼看到孤魂不似開玩笑的樣子,心底又不免有些茫然。
夜色漸退晨曦微露。陸陽身上的傷口在靈氣滋養下逐漸癒合,體質也在微妙的變化。最讓陸陽興奮的就是修為的提升,從鍛體境界三重直接突破鍛體境界四重進入聚元境界境,雖然實力變化不算明顯,但是進入聚元境界也就意味著終於可以凝聚體內真氣,向修士的領域邁出了一大步。
看出陸陽的興奮,孤魂也是滿眼歡喜,捏了捏陸陽的肩膀說道:「為師尚有其他瑣事,半月後,你復來此處,莫要讓我失望。」說完,凝視陸陽片刻,轉身步入叢林深處。
陸陽滿腹疑問,卻還未及開口,孤魂的身影已然遁空。不禁搖頭苦笑:「這個師父真是怪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真不愧是孤魂,果然如同鬼魅。」
夜月隱去曙光復現,鳥鳴燃起林中的喧鬧。
陸陽整理了一下略顯破爛的衣服,在叢林中來回穿梭,邊走邊回想這兩日的經歷,用戲劇一詞來形容再是恰當不過。想到鬼嘯峽谷又想起巖露,伸手入懷翻出碧木令牌,思緒飄忽眉心緊皺,似是存在萬般念頭難有定奪。
不知不覺正午時分,竟是再次回到了赤陽城。抬頭盯著城牆上方熟悉的古樸大字,陸陽微微一愣笑出聲來。略作遲疑將碧木令牌放入懷中,直接向著城中西側的魂影分堂走去。
鬼嘯峽谷之事讓他不得不思考當前處境。眼下自己實力低微,孤身一人活下去就是難題。赤陽城中的各大家族,想來也不會收留他一個外姓之人。魂影不是家族勢力,卻能在宗族林立的赤陽城開闢出諾大的產業,其實力可見一斑。若能加入魂影,至少不會被人捉到鬼嘯峽谷餵食異獸。
而另外一個原因,陸陽希望能在魂影內找到巖露,即便那只是奢望。
赤陽城位於大陸南部佔據南北要道,雖不及奉天府奢華,但也算邊陲大鎮。此時已近正午,街道上人流熙攘行色匆匆。陸陽夾在人流中心事重重,雙眼雖直視前方卻於周邊之物視若無睹。
不知穿過了多少街道,隱約覺得魂影分堂已近在咫尺。正想加快腳步,耳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一隻玉臂突兀的橫亙眼前。陸陽下意識停住腳步,轉身看到一名少女正伸開右臂攔在他身前。一襲黃紗,白衣為底,腰間袖口都各有白色絲帶綁縛。萬千青絲,齊眉劉海,鼻頭微翹,玉面若粉,看起來極為可愛。
陸陽記憶快速翻滾,確定自己真的是不認識眼前這名少女,便疑聲問道:「姑娘為何攔了在下去路?」
女孩嬌滴滴一笑,收回手臂,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身上是不是帶了一枚三級異獸的幻魂珠?」
女孩雖是詢問但表情篤定。陸陽心中起疑,幻魂珠乃是不久前師父相送,沿途絕沒有向任何人提過,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陸陽心思急轉,眼下先不管對方如何得知,為了避免麻煩,幻魂珠的事情死不承認也就是了,陸陽絕不相信對方一個姑娘會搜自己的身。主意已定,陸陽壓下驚疑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姑娘認錯人了吧,在下身上並沒有什麼幻魂珠啊。」
女孩「啊」了一聲,笑容僵在臉上,有些不確定的微微低頭,嘴唇緊抿喃喃道:「不對啊,盧叔叔的方法怎麼會錯呢?」
看到女孩陷入糾結,陸陽轉身就欲離去。左腳剛剛抬起還未落地,便被身邊的女孩猛地一下拉住手臂,陸陽一個趔趄原地側轉直接面對面的站在女孩面前。
女孩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還不待陸陽有所準備,一雙小手上下齊動將陸陽胸前腰間摸了個遍。
陸陽駭然震驚,自己兩世為人何曾被一個女孩子這般蹂躪過,雙手擋開女孩的手,激靈靈的後退數步,滿眼詫異的盯著女孩,幾乎是大吼著說道:「喂,你還真敢下手啊,我可是男人啊。」
女孩被陸陽推開顯得有些生氣,嘟起粉唇嬌喝道:「男人怎麼了,本小姐就是要搜,你待如何?」說完作勢又來。
陸陽慌忙伸手攔住,大喝道:「男女授受不親」
「授你個大頭鬼。」女孩趁陸陽說話間隙,伸手閃電般的抓在陸陽小腹。
陸陽滿臉錯愕,「你這是要非禮不成?」
「是有如何?哼!」
「我你"
女孩俏鼻一揚突然笑道:「你若把幻魂珠賣給我,我就不欺負你了,我可以多給你一些靈石。」
陸陽再次後退一步,語氣決然的說道:「沒有!」
女孩伸手掐腰不依不撓道:「就有就有,你身上有幻魂珠的氣息我方才就有感覺到,盧叔叔所傳之法定然不會有錯。」
陸陽不願和女孩多做糾纏,喝道:「別說我沒有,即便我真有,我不想賣給你難道也不成嗎?你若再行糾纏我,別怪在下不客氣。」
被陸陽一頓大呼小叫,女孩倒顯得十分委屈,頓足抓狂道:「可惡死了你,凶巴巴的。本小姐今天要定你的幻魂珠了,看你能怎樣?」
女孩足下運風,雙腳一挫兩步便到了陸陽身前,身形極為矯健,左手去抓陸陽手臂,右手向著陸陽懷中探去。
陸陽身法上及不上女孩,但感知力極強,事先已洞察女孩先機,瞧得女孩雙手的位置,後發先至原地委身一個旋轉,撞擊在女孩探過來的手臂上,女孩方向一偏力道未止,帶著身子斜斜一滑,一個趔趄險些站立不穩。
陸陽借勢掙脫糾纏,心中一喜拔足便跑。女孩回過身來,心中委屈淚眼婆娑,渾似受了欺負一般。「再找不到幻魂珠,盧叔叔便不會收我為徒,我就不能再呆在這裡了。」憶想起家中的束縛,女孩望著陸陽的背影,恨聲道:「可惡大壞蛋,本姑娘一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女孩的嬌喝陸陽不曾聽得半字。只是此時,一陣劇烈的波動自腳下傳來,陸陽下意識止住身形,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噬魂金彌獸的樣子。心中緊接著突地一跳,凝神屏氣向著震感的來源望去。
在女孩後方,一陣劇烈的騷動帶起漫天驚慌失措的喊叫。
女孩自是也察覺到了異樣,臉色瞬間有些發白,吐了吐舌頭大呼一聲不好。也不再糾纏陸陽身上的幻魂珠,運足如飛,逃得竟是比陸陽還要慌張。
少頃,街道盡頭滾起漫天塵煙,重重的踏足聲掀起腳下道道震波,行人驚慌失措撞翻街邊攤販。一時間,雜糅了驚呼、吵鬧、叫罵、撞擊,人聲鼎沸喧囂四起。
煙塵飄過,陸陽便看到一長鬃獅身異獸,足有三丈多高,通體血紅,眼射綠芒,惡口半張獠牙外露,時有寒氣吞吐凶相駭然。
早前見識過噬魂金彌獸,陸陽倒無多少震撼,只是街道中冷不丁竄出這麼一頭異獸,安全感登時少了幾分。
獅獸後方緊跟一中年男子,錦繡衣衫迎風鼓動,浩氣凌然,唇上一字胡極為醒目,全神貫注盯著獅獸。雙手雙腳覆蓋有白色光華,時有出手之意,卻因駭於獅獸兇猛未敢立時下手。
女孩此刻已逃至街角拐道,露出半邊身子望著獅獸這邊,面露愧色,尚有幾分幸災樂禍掛在嘴角。偷眼觀望,一時並不急於離去。
異獸兩側,兩名勁裝男子於人群中穿梭,手執烏金繩索,雙眼緊盯獅獸,速度與其一致。不多時,瞅準時機提身一躍,雙腳變換踏在牆壁上。身體借力,手中烏金繩索順勢遞出,二人配合默契,如此一遞一收,烏金繩索纏繞一起卡在獅獸脖頸上。
獅獸身體雖是受制,但前衝力道卻是不止,扯著那兩名勁裝男子,嗤嗤嗤的在道路上拉出兩道溝壑,但勁裝男子手中繩索並無無絲毫鬆懈。獅獸暴怒,四蹄踏碎地板,口吐寒氣扭頭咬住一根繩索用力一扯。其中一名勁裝男子身體騰空而起,手中繩索未松,身體被帶到獅獸身前。只見獅獸巨口一張轟然咆哮,如山洪崩瀉。
錦衣男子心中一緊暗道不好,隨即大呼小心。話剛出口已知晚矣。獅獸口中氣團湧動,隨之仰頸吐出,所過之處激盪出陣陣波紋。勁裝男子耳畔生風衣衫鼓蕩,還未辨清形勢,身子便如同斷線風箏一般直直撞了出去。
錦衣男子生怕獅獸再行發難,對著另外一名勁裝男子大喝了一聲放開。也不見他腳下如何用力,只見白色光華暴漲,身體隨之凌空躍起。雙手雙臂被光華遮掩,虎嘯連連,白虎幻影於錦衣男子雙掌間顯現,威勢並不亞於獅獸。
獅獸靈識敏銳,脖頸中烏金繩索一鬆,自知身體已無束縛。仰頭嘶吼寒芒再聚。強烈的氣壓在獅獸巨口處出現,周圍空氣連帶著殘垣碎石一股腦匯聚於氣團之中。獅獸看也不看,僅憑感覺回頭對著半空吐出氣團。
氣壓驟然釋放,帶起的激烈勁風如山呼海嘯,氣勢極猛。錦衣男子心道不好,雙掌間白虎幻影順勢打出,抵消身前大部分衝擊,身子借力外翻,卻依然未能脫離氣團衝擊,身體在空中側滑,落地後餘勢未消蹬蹬蹬退出三步遠。
獅獸狂性大發,嘶吼震響,周圍氣浪翻滾甚至掀起了地板及周邊桌椅。
陸陽看得真切,以防殃及池魚連忙抽身避開大道,緊依牆壁貼身而立。適逢獅獸咆哮連連快速衝來。耳邊突然「呼」的一聲輕響,半截折斷的木樁在獅獸的衝擊下,對著陸陽飛迎面飛來。陸陽忍不住破口大罵,雙掌急切拍向身後的牆壁,身子借力一躍輕飄飄的落在街道正中。
眼角餘光一瞥,臉色黑如鍋底,罵娘的衝動都有了。方才只顧躲避木樁,不想飛掠之下反倒落在了大路正中。獅獸正是發足狂奔,氣勢鼓蕩煙塵肆虐。放眼整條街道,陸陽成了唯一障礙。
獅獸激怒,雙眼綠芒大漲。錦衣男子看得這般情勢,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條數丈長的黑色鎖鏈,大喝一聲,足下發力。然而獅獸距離陸陽已近咫尺,倉促救援已然不及。
陸陽心中苦悶,不承想昨日方才逃脫噬魂金彌獸之口,今日又要落進獅獸腹中,難不成命運使然注定要成為異獸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