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就像是一個風水嶺一樣,過了中秋不多久,氣溫便寒冷了起來。
隨著天氣的日益寒冷,門外的柳樹,終於掉光了最後一片綠葉,光禿禿一片。
偶爾有一隻烏鴉,落在上面,呱呱亂叫。
卻被白素貞跑出去的一手頭,打得振翅飛去。
拍拍手,準備進院。
卻看到李牧站在門口,目光古怪的看著她。
白素貞俏臉一紅,然後,一本正經道:「不吉利!」
隨後,低著頭,走過李牧身邊,進了門。
女子說出這番話,自然不是因為烏鴉。
而是因為別的一些事。
因為隨著,時日的臨近,李牧在白雲書局的營生,也到了交接的時候了。
失去工作,自然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尤其是,根據最近得到的消息,接任李牧,成為白雲書局校書郎的人,竟然是之前,與李牧激烈衝突的馬翰林。
這廝自上次被李牧打了一頓後,便一直銷聲匿跡。
直到前日,才一臉趾高氣揚的摸樣,走進了白雲書局,出現在了李牧面前。
當時,李牧正坐在書房中,批閱文件。
然後,突然,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紛紛揚揚的塵土中,馬翰林帶著三五僕從,出現在了門口。
李牧笑了笑,緩緩擱下毛筆。
然後,抓起硯台就砸了過去。
馬翰林躲閃不及,直接被砸中腦袋。
當場頭破血流。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在白雲書局,諸多棄武從文,拿著各式傢伙的書生圍攻下,馬翰林捂著血流不止的腦袋,撂下一句狠話後,帶著家僕,狼狽逃竄離去。
這件事發生後,馬貴妃很是生氣。
聽說,本準備勸說皇帝將李牧革職下獄的。
但在徐梅娘娘的勸說下,皇帝的命令從革職查辦,變成了,勒令李牧七天之內,必須離職。
說起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不管李牧,平日裡如何輕鬆,如何風輕雲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白素貞卻有些看不過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女子總是會一邊小口吃法,一邊跟身旁的小青,低聲說著,沒有李牧,就沒有現在的白雲書局,現在好了,瓜果熟了,卻被別人摘取了。皇帝老爺子,真是不厚道。魏王殿下,也不管,真是的。
而這時,坐在對面的李牧,好笑的看著這主僕倆,然後低著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吃飯。
有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倒不是不信任白素貞二人,而是不想讓她們背上這莫名的負擔。
男人嘛,總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讓女人知道的。
尤其是不好的事情。
能解決的,自然能解決。
不能解決的,也得想辦法解決。
昨天晚上,寒風呼嘯了一夜。
久違的雪花,隨著呼嘯的寒風,從陰沉如鍋底的天空上,洋洋灑灑落下,降落在了三晉大地上。
一夜之間,河東府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屋頂上,牆頭上,厚厚的積雪,宛若白色的棉被。
晨風吹來,積雪簌簌落下,發出一陣似是春蠶撕咬桑葉的聲音,很是好聽。
早已乾枯,落葉掉盡的樹上,懸掛著長長的冰凌。
在這初晨的光芒中,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大街上,還孩童穿著厚厚的棉襖,在互相追逐,打著雪仗。
美貌的婦人,站在自家門口,一臉笑容的看著雪地裡,凍的臉蛋紅撲撲的自家孩子。
偶爾,大街上,有車馬碾過,很快便消失了。
遠處,白雪皚皚覆蓋下的民宅群中,有裊裊炊煙升起。
隨著清風,變化出各種形狀,最後,消散在明淨的天空中。
汾河早已結冰,寬闊的冰面上,還孩童小心翼翼的走著,試圖滑冰。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追過來的大人,一巴掌扇在屁股上,哇哇哭著回去了。
岸邊,落葉掉盡的垂柳,被積雪壓得彎了腰。小路上,綿綿積雪,宛若一張華麗的白色地毯,一直綿延至遠方。
雪地上,有三三兩兩的腳印,深淺不一,大小不一。
路旁,幾對才子佳人,男子身後棉袍,女子身穿披風,靜靜的依偎在留下,望著冰封的河面。
低聲笑著,說著什麼。
一大早,李牧就早早起床。
洗漱完畢後,便帶著白素貞和小青,出來散步,美其名曰,賞月。
一邊走,一一襲白色長裙,批了一件白色貂裘披風,美麗動人的白素貞,淺笑著聊著最近的瑣事,還有關於民間,說李牧是文曲星下凡的傳聞。
偶爾看到李牧,撓頭無語笑著的樣子。
白素貞抿嘴一笑,那一瞬間的風情。令周圍美麗的雪景,瞬間黯然失色。
三人,就這麼一路走著。
帶到河邊亭子的時候,小青突然驚喜的指著路旁,皚皚白雪中的一簇白梅,驚訝的說道:「你們看,梅花啊!」
聞聲,李牧隨著小青所知的方向望去,但見那白雪皚皚之處,兩三點晶瑩,點綴其中。
果然是一隻,迎著寒風,傲然盛開的梅花。
只不過,這是一株花瓣通體潔白的梅花,若不是小青偶然發現,還真就錯過了。
隨後,三人便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走了過去。
一襲青色棉衣的小青,手托著下巴,蹲在雪地裡,看著這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梅花,大眼中滿是不解:「這麼冷的天氣,梅花為什麼能開呢?」
聽著小青低聲呢喃自語,一旁,白素貞抿嘴一笑,轉過頭來,笑意盈盈的看著李牧,淺笑道:「怎麼樣,李大才子,見此情景,可有佳句?」
白素貞平日裡,溫婉恬靜,很少開玩笑。
如今說笑,卻是打趣居多。
看著女子眼裡的笑容,李牧莞爾一笑,聳肩道:「當然,沒問題啊!」
「真有?」白素貞眼中驚喜連連,笑著問道。
「當然,你吩咐,我照辦,不就是一首詩嗎,張嘴就來!」
李牧站起來,伸手撣了撣落在長衫上的雪花,看著那雪堆中的白梅,微微沉吟片刻後,淡淡吟誦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平靜的將這首梅花詩念完後,李牧一臉得瑟表情,背著手,仰起頭,等待著白素貞的崇拜和誇獎。
「還是不如清平調呢!」
白素貞撇撇嘴,神色淡淡的看了李牧一眼,輕聲說道。
聞言,李牧頓時大汗。
自從那日,李牧給徐梅娘娘,寫下了三首清平調的事情傳開後,整個民間都在傳揚徐梅娘娘,那驚為天人的容顏。
而文人才子,則是在讚歎,李牧的妙筆生花,神來之筆。
而李牧的詩聖一名,也因此而來。
不過,這種傳聞,到了白素貞這裡,便不知不覺,變成了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這都好幾天了,每到李牧笑著湊熱乎,貼過去的時候。
白素貞總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牧,然後,輕巧躲開,淡淡道:「怎麼,又想起三首了?」
看著女子那吃味的樣子,李牧滿頭虛汗,狼狽逃竄。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天了,她還記著。
看著李牧一副苦惱無措的樣子,一旁,蹲在地上的小青,撇了撇嘴,低聲道:「真笨,你給寫一首不就得了!」
聞言,李牧頓時一愣。
轉過頭,看著身旁,蹲在地上的小青,那明媚的小臉,他突然覺得,從未有過如此的親切。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