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怪,不對,是未來的聖光主任靜靜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因為被當成rpg遊戲裡面最常見的小怪而動怒的模樣,雖然那只剩下骨頭的骷髏頭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就是了。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聖光揮了揮手,腳下就出現一道白色的魔法陣,將他和前方的面具男跟南宮祈籠罩在其中。
「幹啥?」面具男到是一點都不慌張,他低聲說道:「老骷髏啊,你應該知道我討厭魔法陣的……」
「忍著點吧。」聖光搖搖自己的腦袋,指了指天空上方劃過的幾道流星:「接下來的談話,我可不想讓那些小輩來打擾。說吧,你這次下山有什麼目的?」
似乎覺得自己這種像是在審問犯人的態度非常不友好,老骷髏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你這個窮光蛋只能在那種可以自給自足的荒郊野外裡面生存下去……」
面具男的額頭冒起十字,這個老混蛋,擺出一副要說好話的模樣卻用這麼惡毒的話來消遣自己,嘖!雖然自己確實是和金錢絕緣,但也沒有到那種無法在人類社會裡面生存下去的程度吧?如果這個不是和這個老傢伙認識了這麼多年,面具男一定會教他什麼叫做禮貌待人,把實話放在心裡面……
哎,實話?
「沒什麼,只是來找個人而已。」因為小祈在他的大腿上呼呼大睡的緣故,面具男並不敢輕舉妄動,他只是稍微搖搖腦袋,略為苦澀的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人家忘了,我也不能不還啊……」
「情債?」
「死開,你這個老不修的骷髏怪!」哼哼哧哧的罵了一句之後。面具男攤了攤手道:「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吧?這次我出來可沒有什麼其他的打算,不如說……」
他指了指天空上方,微微一笑:「那個最大的掌棋人已經收手了一半,就算是我。也不能隨隨便便的看到未來啊……」
「道……」聖光隨著面具男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有些失神:「掌棋人麼?方……1999年最後的時刻,你真的到上面去了麼?」
「是啊。」面具男點點腦袋。輕輕的把手搭在南宮祈的秀髮上:「我和她之間有很多話要說,只是因為1999年而把時間提前了而已,怎麼,難以置信?」
「不。」聖光低下頭。看著那個完全就是個誘拐犯模樣的面具男,搖了搖腦袋:「我不認為那『登天』可以難得住你。不對,至少在我的認知裡面,能達到那一步的,人世間還有好幾個。」
「哈哈哈,就是咯。」面具男哈哈一笑:「不過現在不行了,經過上次的『深入交流。友好訪問』之後,最高意志已經堵死了『登天』的路,那些個老怪物就算想做些什麼,也不行咯。」
「……」聖光沉默了一陣之後。繼續問道:「這就是你想要的麼?所謂的……無神無佛無天使的世界?」
「啊。」面具男回答得非常乾脆,他揚起腦袋,望著那結界之外的天空,有些感慨的回答道:「這樣不是很好麼?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不用被那所謂的『道』束縛,也不用再聽那『神諭』的差遣,自己做自己的主人……這樣不是很好麼?聖光,沒有那些東西監視著你,難道不是自由了許多麼?」
聖光沒有回答面具男的問題,而是看了一眼那呼呼大睡的南宮祈:「至少作為一個老師,我很感謝你為我的學生開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面具男也不氣惱,他只是搖了搖腦袋,輕輕的拍了拍南宮祈的腦袋:「多教教這個小鬼怎麼去防範陌生人吧。真是的,隨隨便便吃一個外人的蛋糕也就算了,還這麼沒用防備的呼呼大睡,如果我是一個變態的話怎麼辦?怎麼辦,到底是要名聲還是要遵從自己的**?」
自己問自己這個問題,面具男的人生從根本上來說已經是pass了。
「真是個笨蛋啊。」聖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望著眼前這個永遠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麼的男人,微微的晃了晃自己的骷髏頭:「也許我只是高看你了吧。」
「我突然有種我剛剛被人鄙視了的感覺。」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忘記跟你說了。」聖光緩步向前,慢慢的蹲在南宮祈身前,伸出自己那纏滿了繃帶的手臂,輕輕的拍了拍南宮祈那紅撲撲的小臉:「小祈雖然已經通過測驗,召喚出了自己的本命之靈,但是她的力量還沒有真正的覺醒,換言之,她的本命之靈還沒有真正的甦醒。」
面具男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後用非常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聖光,驚呼道:「你說她,她是……」
「誰知道呢,我只是一個rpg遊戲裡面最常見的普通小怪而已。」在意了啊,絕對在意了啊!這個風度翩翩的骷髏怪,啊不,是聖光長老絕對是在意面具男之前的腹誹了啊!只見他賊賊的笑了起來:「hohoho~最近缺鈣,骨頭都軟咯,接好了,下次不要隨隨便便的拿這東西去抵押,實在是太掉價了。」
那種寫著「世界」的塔羅牌緩緩的飄到面具男懷裡,可是他現在才沒有功夫去搭理價值只等於一個巧克力蛋糕的塔羅牌,而是定定的看著那個呼呼大睡的女童。
眉目之間是有點像,仔細想想的話,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就跟當初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子一模一樣麼?只是縮小了太多而已。不對,那個女子是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才不可能是這麼古靈精怪,毒舌技能max的熊孩子……不過,聖光絕對是發現了什麼才敢對自己這麼說。那傢伙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個骷髏怪,內在其實也是個骷髏怪,還喜歡到處去當老師,但是呢……不得不說,除了那傳說中的大圖書館之外。在這個世界裡面,他絕對是最博學的一個,稱他為活著的百科全書也不為過,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可以發現那個女子的轉世在哪裡。
「真的是你麼?」面具男摘下面具。露出那一雙滄桑的眼眸,他輕輕的抱起南宮祈。呼喚道:「媚娘。」
唰!
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出現,當然,那完全可以把狗眼亮瞎的亮光並沒有使面具男的眼神移開半步,他死死的盯著南宮祈身後突然出現的那個身著宮裝。身形模糊,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
就像當年一樣,突然被放逐到這個世界的自己,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救了這麼一個被人追逐的少女。
就像當年一樣,不管自己怎麼犯傻,怎麼浪跡天涯,身後總會有這麼一個古裝少女。溫情的注視著自己。
就像當年一樣,在那宿命的大殿之上,自己拒絕了她,為了那因果律可以繼續完成下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少女用自己的雙手瞭解掉自己的生命。
面具男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個不斷抖動著的虛影,情債,情債……老骷髏說得沒錯,千年前的自己,欠下的確實是情債,是一段注定無法償還的情債。
如果,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在意那麼多,如果,如果自己當初選擇武媚娘,如果,如果自己早早的就跟最高意志了斷的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不負如來不負卿。
終究只是一本小說的名字而已。
「終於等到你了。」面具男喃喃道:「媚娘,我……」
縱然有千言萬語,真正見到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他好希望自己還是那個沒心沒肺,一心想著考試怎麼過及格線的笨蛋高中生,他好希望自己還是那個有事沒事就去泡在地下窩點裡面,只會跟鄰座的黑長直鬥嘴的m屬性吊車尾,他好希望自己是那個好不容易混到本來的學校裡面,妄想著師生戀,實際上一點都不受女學生歡迎的無節操教師。
可惜啊,一切都只是妄想而已,他身上所承擔的,他所需要背負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不能停下,不能放棄。
即使背負著世界上所有的惡,面具男,另一個世界的方守,也只能笑著承擔下去。
「對不起。」面具男笑了,用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迎接著那個被自己辜負的女子,全身都在不斷的顫抖著。
虛影微微閃爍了幾下,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面具男知道,那個女子一定也在看在自己,就好像,千年之前一樣。
「喂,大叔,你怎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宮祈已經醒過來了。她一臉不耐的掙脫出面具男的控制,憤憤的指責道:「你這傢伙幹嘛隨隨便便的碰我!小心我告你侵犯未成年少女啊!」
「……」隱藏在面罩下的表情,一定是苦澀的吧?本來應該要為重逢而喜悅的,本來打算要好好的跟她打個招呼的,沒想到再次見面,只是不爭氣的說了一句對不起而已,真的是,太不爭氣了。
「乞丐大叔,你哭了?」南宮祈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叔,這個被他怎麼欺負,都沒什麼特別反應的大叔,竟然哭了?不會是因為自己欺負過頭了吧?哎呀,不好!
南宮祈吐了吐舌頭,說實話,她還是很善良的,只是嘴巴惡毒了一點,鬼主意多了一點,心腸狠辣了一點而已,說到底,還是很善良的!嗯,絕對是善良的!絕對不是因為想到自己弄哭一個成年人的話會被家族的長輩跟幾個老師責罰而害怕。
「不哭不哭。」南宮祈憋手蹩腳的安慰起這個不爭氣的成年人,輕輕的抱著他的腦袋,就好像在安慰家族的其他弟弟妹妹一樣,柔聲道:「乖啦,不哭,不哭~」
「沒有哭啊。」面具男指了指眼角的淚水,笑道:「這是因為重逢而激動的淚水哦。」
「才怪。」南宮祈的扯住面具男的眼睛,做出一個鬼臉的形狀出來:「這種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還是算了吧,笨蛋大叔,如果不想哭,也不想笑的話,就做鬼臉吧。」
「鬼臉?」
「對。」一臉正色的小鬼:「我就是這麼做的。作為長女。我才不能讓其他的弟弟妹妹看到我那難看的模樣呢,可是有時候又太難受了,又擺不出笑臉來……那種時候,只要做鬼臉就好了啊。只要做鬼臉的話。就不用強迫自己去做笑臉了哦!」
「你這小丫頭還挺懂事的嘛。」面具男任由南宮祈在他臉上比劃來比劃去:「本來以為你只是個會搗亂和給大人添麻煩的熊孩子而已……這樣吧,我決定了。在你長大之前,就讓我來守護你吧!」
「才不要,身邊跟著這麼一個面具大叔難看死了……不過看你可憐,如果你把面具換成。換成……換成那個香蕉頭套的話就勉為其難的讓你作我的僕人!」
「這麼難看的頭套一點都不威風啊!還有,你說誰是僕人啊!笨女孩!」
「痛痛痛,不要扯我的頭髮啦,你這個沒人要的面具大叔!」
陰差陽錯之下,他找到了他一直想找的她,是宿命也好,是巧合也罷。已經辜負過她一次了,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快快樂樂的成長下去。如果自己無法去愛她的話,就讓別人來好了,可是。又不甘心……對了,如果能像自己這樣再把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抓過來的話……
「安心吧。」換上了嶄新的香蕉頭套,看起來更加可疑的香蕉頭拍了拍南宮祈的小腦袋:「我一定會為你找到幸福的。」
「真噁心。」
「還不是你讓我戴著這頭套的!」
「算了算了,你平時只要躲到一旁去數螞蟻就沒事啦。」南宮祈撅起小嘴,似乎對自己之前的決議有些後悔:「對了對了,看起來就非常可疑,實際上非常貧困的大叔,你的名字叫什麼?」
「我生氣了哦!真的要生氣了哦!」頓了頓,面具男望著天空,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就回答道:「黑子,你以後叫我黑子就可以了。」
「什麼嘛,那個一聽就是化名的稱呼!你到底是誰啊!可疑人物要被逮捕啦!」……
看著身邊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小女孩,黑子笑了,越來越像了,當年那個傾國傾城的武媚娘,當年那以美貌和智慧冠絕天下的武皇帝……
「殺了你哦!」即使是在睡夢之中,南宮祈都不忘在夢境裡面虐殺可憐的黑子同學:「先把眼睛挖掉,再打斷五條腿,之後是……」
可惜性格一點都不像啊。
「為什麼有一種我養了個孩子的感覺?」黑子摸摸下巴,沉思道:「莫非……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已經成為了一個鬼父?媚娘,你怎麼看?」
他這句話並不是對南宮祈說的,而是對南宮祈身後那個若隱若現的虛影說的。
這麼些年下來都是這樣的,每當南宮祈睡去,而身邊又沒有旁人的時候,黑子都能和那個等待了千年的宿命之人相會。雖然……她並不完整,也無法開口說話,但這足夠了,對於一個寂寞了上千年的老男人來說,這已經完完全全的足夠了。也許對於黑子來說,不完整的她就是一個可以傾聽自己的煩惱的紅顏知己麼?
「根本一點都不像好吧?」黑子歎了口氣,看看南宮祈,再看看那虛影:「除了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上根本就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啊!溫柔恬靜的你,和這個一心一意想要置我於死地的熊孩子比起來,真的是好上太多了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提出那麼多讓人為難的要求,還害我被別人當成誘拐犯,之後也是,這個任性得要死的丫頭……」
喋喋不休的黑子就這樣子跟那個虛影不斷的傾訴著,似乎要把這些年所受到的委屈全部倒出來一樣,完全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而那虛影呢,則是定定的看著黑子,嘴角含笑,完全是一副習慣了的樣子。
「我……」說道最後,黑子突然停了下來:「真的是一個懦夫啊。小雅沒有說錯,我真的是一個懦夫……沒用的懦夫……」
「說實話,我第一次感應到小雅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因為我的緣故,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原本應該拯救他們的我,竟然成為了一切的終結者!我哪裡有臉去見她啊,你說是不是?如果不是她被人盯上的話,我有可能會一輩子躲著她吧?」
「這些年來,我一直夢見啊,夢見那最後一刻,夢見那無數的黑子從最底層裡面冒出來,將一切都毀於一旦的場景。夢見……那些朋友,同僚,親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樣。」
「我不能停下,媚娘,你知道麼?我好累,真的好累。這次也一樣,我還愚蠢的打算把所有的重擔都放到另一個我身上,還把『時間』的規則教給了他。不過那個白癡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就是了……」
「我本來就是一個亡靈,一個遊蕩於這個世界的亡靈,說這些有的沒的一點用都沒有。」
「不過想到那些年的等待,還真是,稍微有一點點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