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月被武牧說的啞口無言,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令他有點無法接受武牧驚世駭俗的思維方式。
陳江月做最後一搏:「這樣想固然很好,不過牧哥兒你也要注意一個問題:自蠻族入關之後,對中原地區百姓多有殺戮,這種仇恨已經根深蒂固,能否讓他們和諧共處,尚未可知!」
武牧點頭同意:「是,改朝換代必然伴隨著殺戮!等咱們入關也是一樣,現在關外大雪封路,無法用兵;關內則不然。韃子皇帝定然不甘心丟掉龍興之地,所以肯定在調兵遣將,準備對咱們圍剿,等到路上好走一點,我就準備帶一師進駐錦州,準備防禦韃子的進攻。滿旗驕奢淫逸,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估計韃子皇帝只能調集漢軍旗和蒙旗前來圍攻。這些漢軍旗身為漢人,不乏血統純正之輩,依然對韃子皇帝服服帖帖,他們早就忘記了作為漢人的驕傲,早就忘記了漢家的衣冠,如果有殺戮,就從他們開始!」
武牧心情也相當沉重:「等咱們進了關內,執意為韃子效力的固然該殺,對平民就不用過多計較,對於百姓來說,誰能給他們好日子,誰就是好主子。至於皇帝是不是漢人,又有誰去計較?畢竟刀斧之下,能堅持信念的又有幾人?」
陳江月長歎一聲,不知是為了漢家傳統的沒落,還是為了漢人而感到悲哀!
武牧不歎氣:「舅舅,這海城裡,現在也有不少滿人,也有蒙人,現在又多了高麗人,他們在一起並沒有發生過復仇事件,以及大規模械鬥事件。對於百姓來說,柴米油鹽醬醋茶才是他們要關心的事情,哪有那麼多心思去關注民族仇恨?飯都吃不飽,又哪裡有心思去顧及隔壁的鄰居是不是和自己同宗同族?不管是蠻族還是漢族,只要給他們好日子,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就會感恩戴德,至於以後會不會想起復仇,等以後再說!」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也確實說不清楚,只能就此擱置!
武牧離開衙門,直接返回位於軍營裡的家中。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外面卻依舊喧鬧,海城不設宵禁,縱然是夜裡也頗為繁華。道路上頗為乾淨,剛剛開始下雪,海城政府就組織人力對積雪進行清掃,現在路面上已經看不到積雪。道路兩邊陸續有商家開設了多家店舖,經營種類繁多,此時還有不少商家正在營業,店舖裡燈火輝煌。武牧在海市蜃樓旁邊甚至看到了新開的盛世銀行,武牧本想進去轉轉,看看身上的軍服,再看看環繞四周的侍衛,武牧搖頭苦笑,恐怕以後自己再也沒有了隨意逛街的機會!
也還是能看到日益繁榮的變化,路兩旁不僅僅有店舖,也有沿街叫賣的貨郎,糖葫蘆、糖人、面人、雜貨郎不一而足。
武牧相當滿意,商販越來越多,充分顯示出居民經濟狀況的變化;有錢了,才能消費,這些個做小生意的才能維持經營,如果居民都沒錢,無人消費,自然也就不會有這些貨郎存在。
單論經濟繁榮程,現在海城比瀋陽還要繁華!
海城居民的服飾經過刻意引導,現在以窄袖漢袍居多,街道上也能看到有長袖翩翩的行人,甚至還有人身穿長袍馬褂;武牧能夠理解,也不多加以限制,畢竟經濟還不甚富足,百姓們總體上說並不富裕,以前的衣服總不可能全部扔掉,能穿還是要穿的!
路上的行人男性居多,鮮有女性出現;盛世治下對解放婦女自由同樣是不反對不支持,但是盛世政府從各方面對女性參與社會活動加以鼓勵。比如說盛世政府就規定:凡女童必須和男童一樣加入義學,女童家中長輩不得阻攔,如有阻攔將以妨礙政令為由加以治罪。盛世律法相當嚴苛,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有人敢阻止女童入義學。
海城居民自從剪辮子以後,最初基本都是光頭,現在有部分人已經慢慢蓄起頭髮,準備恢復漢家傳統髮型,也有人認識到光頭的方便,就不再蓄髮。武牧對此不支持也不反對,任由百姓自己選擇;當然,如果再留「金錢鼠尾巴」之類的奇異髮型,就會有錦衣衛找麻煩。
現在已經不是初期,當百姓對於某種形式已經熟悉之後,就不用再加以引導,而是對固執己見的人進行打擊。這時候固執己見的人已經成為少數,自然就不用顧忌會有大規模抗拒的行為。
出了城牆之後,街道依然在延伸,海城還是太小,擴張是必須的。
武牧準備頒布一項法令,對舊址文物加以保護,比如「各地的城牆」就需要好好保護起來。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城鎮都有城牆,城牆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烙印。冷兵器時代,城牆能夠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到了熱兵器時代,城牆就會失去保護意義,後世曾經為了城市發展大規模拆除城牆,把城市建設的千篇一律。武牧不喜歡那樣,城牆同樣是幾千年遺留下來的文化遺產,拆掉城牆容易,再建起來就難。
武牧不想陷入以後拆了建、建了拆的怪圈。
回到家中,柳小小和小昭正在客廳做女紅,看到武牧會來,兩人都出來相迎。
武牧心情還是不錯,隨口吩咐柳小小:「快弄點東西來吃,為夫這一天下來都快餓死了!」
也不是那麼餓,武牧在路上吃過乾糧和肉脯,之所以要吃的還是想緩解一下尷尬。武牧之前和柳小小已經幾天沒有說過話,柳小小面上不動聲色,心裡的苦楚可想而知。
現在聽到武牧說話,柳小小瞬間就紅了眼圈,福上一福然後就去廚房傳飯。
武牧身為大將軍王,還是有傭人和雜役的,見柳小小出門,武牧很是疑惑:「你去幹嘛?找人送過來不就完了?」
柳小小再施一禮:「妾身」
武牧生氣:「為夫是怎麼說來著?」
柳小小期期艾艾:「小小,小小想親自去做,也好讓夫君吃得開心!」
武牧擺手:「不用了,有什麼就吃什麼!」
小昭機靈:「我去看看,廚房裡應該留的有飯,一直在熱著呢!」
不管武牧回來不回來,肯定會留飯;武牧還沒有養成奢侈的習慣,柳小小知道武牧不喜歡奢侈,家裡用也習慣簡約,故而,武牧雖然身為大將軍王,家裡的廚子卻不用隨時待命。
小昭出門以後,客廳裡就剩下武牧和柳小小。
武牧端坐桌前,柳小小親自打來水,給武牧靜面。
水溫剛剛好,溫暖了武牧的雙手,也溫暖了武牧的心。
武牧和家人在一起,從來不喜歡遮遮掩掩,就開誠佈公:「你既然身為大將軍夫人,就應該有大將軍夫人的風範。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咱們兩個既成夫妻,本應沒有秘密,生死與共,為夫也不欲瞞你,你又何必要再三追問?徒惹的咱們之間有了裂痕!夫妻兩人,朝夕共處,本應互相幫襯,若是兩人同床異夢,這又成何體統?」
柳小小淚流滿面,雙膝跪地:「請夫君明鑒,小小並非三心二意,既然跟了夫君,小小就對夫君死心塌地,從來沒有貳心。如今夫君這樣說,可是要小小以死明志嗎?」
武牧上前扶起柳小小:「不是要你以死明志,你若一死了之,就留為夫一人終日生活在回憶之中?你應該知道,為夫本不欲你傷心,對你也不多加管束,隨你做些你願意做的事!自咱們成親之後,為夫可曾做過違背你意願之事?連別人敬獻的女子為夫都扔到衛生隊裡不管不問,對你可曾冷落過?為夫在外面每日和人勾心鬥角,已經頭疼欲裂,回家之後,本是想在你這裡找些慰籍,可你卻又拿流言質問為夫!家本是放『心』的地方,又哪裡容得下瑕疵?你當自醒,為夫也當自醒,日醒己身,如此才能和美!」
柳小小哭得梨花帶雨,心中懊悔不已。
武牧朗聲:「別躲了,快點送上來,餓死為夫不成?」
小昭紅著眼圈,拎著食盒過來,也不再講究是不是餐桌,就著客廳桌子布上飯菜。
精緻的鹹菜、清燉的山雞、再配上米粥,武牧食慾大開:「好了,別哭了,過來陪為夫一起吃點!」
柳小小哪裡吃得下,只是癡癡看著武牧發呆。
武牧同樣招呼小昭:「去,再添兩副碗筷,一起坐下吃點!」
武牧有興致,小昭自然遵命,去拿了碗筷,卻不坐下。
武牧生氣:「一個不省心的,兩個也不省心!為夫說的話沒人肯聽了嗎?」
柳小小和小昭相顧無言,一起坐下陪武牧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
餐桌上自然沒人說話。
很久沒有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生生吃飯,看著柳小小和小昭細嚼慢咽,武牧實在感歎:「都說皇帝好,皇帝又有哪裡好?為夫只是一個大將軍王,就弄得家不像家,夫妻不像夫妻,弄得不倫不類,若有一天,連你二人也都對為夫敬而遠之,說不得為夫就真的成了『寡人』了!」
柳小小心有慼慼:「夫君放心,小小以後定然以夫君為中心,再不拿俗事讓夫君煩心!」
武牧輕輕握住柳小小和小昭纖手,眼中的深情能引燃這個冬夜:「這世上只有咱們才是最親近的人,其他的功名利祿都是浮雲一般,為夫在外廝殺,是為了這天下百姓,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寧!為夫希望咱們之間毫無芥蒂,能夠坦誠以待,能夠生死與共!為夫希望百年後,咱們仍然能夠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飯,哪怕到時候你們都已經人老珠黃,在為夫心中,你們仍然是現在這般的嬌艷!」
柳小小和小昭感動的淚眼朦朧,哪裡還有心思吃飯,只知道緊緊握住武牧的大手,不願放開!
得夫如此,婦復何求?
(ps:忽然想起各種求,求收藏,求推薦,求一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