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疑紛紛,夏侯雍不是把程宓給休棄了麼,他怎麼會跑到前小妾的繡樓來
這得說到程宓乘轎出門,有個轎夫是程夫人的耳目他傳消息給程夫人,說程宓有意勾搭海世子,本意是讓程夫人去抓奸,以不守婦道為由,直接滅了程宓、程四娘
然則,程夫人可沒有自己上門抓,她讓人把這事捅給夏侯雍,讓他自己看著辦
夏侯雍一來確實對程宓舊情難忘,三公主性情剛硬,像個扎刺的鋼錠,哪像程宓溫柔可人,男人操勞一天需要的可不是三公主的晚娘面孔,而是程宓體貼周到的撫慰
二來程宓怎麼說也是他的舊人,夏侯雍是迫於形勢無奈才把人休棄,可從來沒說過准許她再嫁的
三來敢勾搭他夏侯雍的女人的海世子,是顧家琪的男人
夏侯雍對顧家琪百般求而不得的心思,只怕路邊的花花草草都知道放著那麼一個大美人不要,卻來糾纏自己的小妾,這既是在狠抽自己耳光,也是在「糟賤」自己得不到的顧家琪夏侯雍怒從膽邊生,恨不得把這欠揍的男人當場打死
這夏侯雍的心思好猜,那個司馬昶的就難測了
眾人僅知海世子對顧家琪一往情深,哪怕她名聲殆盡也要迎娶她為自己的世子正妃,臨駕於李太后的親眷吳雨婷與海陵王王妃的娘家內侄女徐雅言之上;當顧家琪說不要生孩子,海世子就把徐雅言生的兒子交給顧家琪撫養
還有一些平常的小細節,都可知海世子與顧家琪感情甚篤,怎麼忽然之間,他卻與別的男人的勾勾纏纏的扯不清?
這個男人還是曾和顧家琪傳出婚訊的夏侯雍,這裡頭,一定有大問題啊大問題
看熱鬧的人莫衷一是,財老虎程大勝得知女兒的醜事,惹到的是京中兩個滾燙的焦點人物,頭都大了,趕緊地讓人通知海世子府,讓海世子妃來勸架
叔英伯黨收到消息,一個去照應世子爺,另一個通報本府女主人
顧家琪直接對盧總管說,既然世子爺喜歡,就把程宓接回府裡,安排個院子至於夏侯雍受到的顏面損傷,送他幾個江南美人復,她又接著和冬蟲夏草安排北邊事務
盧總管匆匆地去找石先生討對策,府裡兩位主子又吵嘴了,這事必須要妥善解決,現在正是關鍵時期,要是再整出大婁子使得顧家琪離京一年半載的事,那二十年籌謀佈置都付諸空流了
石畫樓認為盧總管的顧慮極有道理,司馬昶不懂女人心思,他們這些長輩還是知道些的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做丈夫的隔三差五地另找女人,哪怕是顧家琪這樣冷靜脫的人
別說什麼有沒有感情的話,顧家琪若非對這個男人上心,哪裡會容得司馬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她的忍耐極限秦家堡堡主只不過沒有依照她的意願迎娶她過門,就被顧家琪整得灰頭土臉,一世英名毀於旦夕
司馬昶卻做過過分的事,至今還活蹦亂跳的
儘管說在顧家琪心中司馬昶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但她也不可能毫無限制地容忍下去
像「把程宓弄回府」這樣簡單粗暴的解決之道,應該就是顧家琪不願再縱容的直接表現了
顧家琪與司馬昶冷戰,倒霉的還不都是下面的人,以及他們週遭無辜的人
為免出現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景再現,石畫樓如此這般那般一番囑咐,盧總管連連點頭,稱妙計
做好準備,盧總管裝作氣喘吁吁地剛從外頭趕回府裡,急切地回稟世子妃,說夏侯雍態度強硬,寧願把「偷人」的小妾打死,也不會成全海世子
「夏侯爵爺還讓僕捎句話給世子妃」盧總管垂頭躬身道,「他不是顧照光被戴了綠帽子,也不吭聲」
顧家琪手裡一個用力,墨汁飛濺,她抬起臉,冷冷地看向並不起身的盧總管,道:「備轎」
盧總管應命而去
未幾,車轎到玉滿堂
裡外三層人,幾條街巷的商舖窗樓裡到處都有攢動的黑人頭
看到海世子府的女轎,眾人喧聲不斷程大勝像顆滾動的皮球滾到轎子前,畢恭畢敬地請海世子妃入內詳談,態度頗有點諂媚
顧家琪並未下轎,而是用無盡綿柔的聲音問:「程伯伯,世子爺可在玉滿堂做客?」
程大勝頭點如搗蒜,道:「在的在的,世子爺常到鄙堂買點小玩意今天也是,」他嘿嘿地笑著,好像在說什麼兩男爭一女都是謠言都是浮雲
「煩勞程伯伯請世子爺出堂,府裡有些急事要他趕回去處理呢」顧家琪依舊不慌不忙地說道
程大勝道這是自然,馬上,馬上他滾進玉滿堂後院,對司馬昶說:「世子妃在堂外,說有急事請您回府」
「叫她自己來跟我說」司馬昶不太痛快地回道
程大勝嘿嘿地擠著笑,道:「世子妃身嬌體貴,哪能輕易拋頭露臉還是要世子爺體憫鄙人這小侄女不易」
司馬昶臭著臉出府,顧家琪溫言暖語地問他可曾用過晚飯,司馬昶臉色雖然難看,但語氣緩和許多,道:「沒有」又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不是時間晚了,世子爺您還未回府,臣妾憂心,就尋過來了」顧家琪輕輕柔柔地回道
「我沒事,」司馬昶嗓門兒有點小高興地回道,「玉滿堂的一個夥計摔傷了,我就送他回商舖又不是去幹什麼,這也好擔心」
聽起來像是在抱怨顧家琪管他太多,但海世子府的人個個都聽得出,這位爺的毛又給世子妃捋順了大家可以過安生日子,不用提心吊膽這位世子什麼時候把剝皮折骨的魔手伸到自己身上
不單這些人明瞭,就是圍觀的人也聽出來了,小兩口鬧彆扭呢,其他人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真正地其實啥事也沒有
就在眾人以為這事可以皆大歡喜時,程宓在丫環的攙扶下,出內堂,在眾人見證下,說道:「妾身已是海世子的人了」
「你閉嘴你快給我閉嘴」程昭不停地怒吼道
「你以為我是你,偉大到把自己喜歡的人讓給別的男人,然後日夜後悔?」程宓嘲弄道,「我絕不會讓自己落得那種可憐的地步」她對上司馬昶道,「海世子,我在床上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其他女人的替身,也不管你親我的時候在想誰,只要能夠回報你對我的憐惜之萬分一,只要能夠讓你永遠那樣開心就好了」
眾人嘩然,司馬昶頭髮絲都沒動一根,跨上盧總管牽來的馬,雙腿一夾馬肚,護著車轎動身
夏侯雍竄出來,攔住車隊的去路
「她說的,是真的嗎?」他怒問道
司馬昶不耐煩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夏侯雍回道:「若是假的,那當然好若你們果真有一腿,那就不要怪夏某不客氣了」
「如何個不客氣法?」
「男的遊街,女的沉塘」這是公認的對通姦者的處置,夏侯雍眸色沉沉地說道
司馬昶冷笑道:「有本事,你就試試看」
這話聽在別人耳裡,就是變相承認程宓所說為事實了沒有散去的圍觀者中再起嗡嗡的議論聲程大勝一看形勢變得難以收場,忙打岔:「誤會,都是誤會小女摔了一跤,海世子好意送她回府」
「送個人,要送到床上去?」夏侯雍這追根究底的架勢,擺明是要把事鬧大
「夏侯雍,你個窩囊廢」程宓破口大罵道,「你有什麼臉來管我的事?「
要說這世上有什麼話能夠讓一個男人徹底變臉暴怒,非窩囊廢三字莫屬夏侯雍求娶顧家琪未果,卻被逼停妻休妾娶三公主,這事在京裡可不是什麼聞在這件事中,夏侯雍身為男人的尊嚴被徹底摧毀,一般沒人敢在夏侯雍面前提起
但程宓不同,她在忠肅公府曾經獲寵相當長一段時間,夏侯雍有什麼心結她再清楚不過
因此,她能夠一句話就把夏侯雍逼到死胡同
哪怕夏侯雍兵權再重,武功再高,他都不過是景帝的一條狗景帝高興了,賞他一塊肉;景帝要不高興,就把這條狗直接烹了賞給其他人
這話夠坦白夠直接,只要長耳朵的都聽得懂
程大勝氣急敗壞,肥膩膩的胖手啪地重重一巴掌甩在女兒臉上,跳腳怒罵道:「丟人現眼的混賬,還不給我滾進去」
積威之下,程宓還是有點怕這個爹的
可她知道這一退縮,等待她的就是幽閉死她寧可死在司馬昶的怒火下,也不要悄無聲息地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
程宓撞開攔她的人,撲到高馬前,跪地道:「世子爺,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可我情難自禁,假如您還記得宓兒對您有過些許的用處,懇請您賜宓兒一死」
「程大勝管好你的人,」司馬昶吩咐左右,「動作快點,不要讓世子妃聞到血味」
程宓臉色霜白如雪,程大勝忙不迭地叫人把女兒拖回玉滿堂內顧家琪在轎內喚聲:「且慢」她不徐不疾問道,「程伯伯,侄女想問句,您可曾收到忠肅公府的休書?」
「有是有的」程大勝拿不定顧家閨女想做什麼,並不太情願地回道
顧家琪又說道:「那即是五小姐的婚事全都由程伯伯做主,旁人無法干涉了?」
「話是這麼說地」程大勝預感不祥,還是硬著頭皮答道
顧家琪用帶了點喜氣的聲音,說道:「那侄女有個不請之請,想與程伯伯討五小姐,給我們世子爺做個偏妾,不知程伯伯可否應允?」
玉滿堂外街內堂鴉雀無聲,幾能聽聞繡花針的落地聲
程大勝抹著冷汗,巍顫顫地回道:「鄙人不是很明白世子妃的意思」
顧家琪柔柔笑道:「程伯伯這就見外了,為我們世子爺,侄女是誠心誠意求您家五小姐相信程伯伯是不反對的,五小姐有個好歸宿,也是程伯伯樂意見到的喜事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回頭我讓盧總管跟府上提親」
「你什麼意思?」司馬昶手掌抓住車軸,憋著怒意使力搖晃
顧家琪淡淡回道:「臣妾說過,只要世子爺喜歡,您要什麼樣的姑娘,臣妾都會幫您求回府」
頓了一會,司馬昶咬牙切齒說道:「你不要後悔」他策馬離去
「叔英、伯黨,跟著世子爺」顧家琪叮嚀道,完美地一現她身為世子妃的雍容大度
週遭的人散了一半,剩下一半等著看顧夏如何應對
盧總管指揮海世子府的僕從遠遠地驅散人群,鴛鴦珠玉走到夏侯雍處,道:「夏侯將軍,世子妃有請」
雙方見過禮,顧家琪語氣溫婉地致歉:「我們世子爺無意冒犯夏侯總督,還請總督大人寬宥些許,所造成的一切後果,世子府願全力彌補」
「你怎麼補救,啊?」夏侯雍語氣不善地回道,「他玩的是我的女人」他冷冷地哼笑一聲,「這件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顧家琪不氣不怒,溫溫靜靜地問道:「那依總督大人的意見,本府該如何補救方能一消大人心中怒火?」
夏侯雍快笑道:「這還不簡單,只要你陪我一晚,這事,老子就當它是個屁」
「大膽」「放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海世子府的人個個氣炸肺,這無恥小人竟敢占世子妃便宜
顧家琪淺笑,回道:「好」
眾人再驚,夏侯雍回神回得快,道:「那就三日後,春波樓,恭侯大駕」
他走後,顧家琪還有禮有節地和呆滯的程府眾人告辭道別回府的路上,海世子府眾人全都安安靜靜,誰也不敢跟世子爺提三日後的顧夏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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