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盈滿整屋,顧家琪眉頭一皺,忍著噁心的感覺,退到房外
卞衡安在外頭,她瞟了眼附近,秦家僕役都趕著去伺候生子的秦大小姐,並沒有其他人
她伸出手:「喂,把個脈」
卞衡安輕輕地伸出手,探脈後,低語道:「有三個月」
顧家琪唔一聲,袖子放下遮好手腕,豎起衣領,步下台階冷不丁地,後面那男人點了她一下顧家琪心裡怒罵,暈倒,醒來時,天色正暗,秦東萊守在她床邊
真是看到這人就有氣,顧家琪動作很快地起身,頭還是有點昏沉,她不適地擰眉秦東萊伸手把穩她,道:「你緩著點如今,你這身子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跟你什麼關係,死開」顧家琪用力甩手,秦東萊抓穩她,冷顏道:「好好地跟你說不聽,非要我逼你不成,生下這孩子」
顧家琪氣到都說不出話來,她重掀開被子,要下地秦東萊按住她,緩和神情勸道:「你現在年輕,覺得孩子來得輕鬆,想不要就不要等你到我這年紀,就會悔了」
「秦堡主,拜託您老人家不要老是這麼自以為是,」顧家琪真想反駁他一句是哪只耳朵聽到她不要生這孩子,他和卞衡安兩個人又是哪門子神筋抽的,要來管她生不生孩子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她看向對方,冷譏道:「一個在孝期的孩子,像我這樣的身份,以後要他怎麼抬頭做人?難不成秦堡主以為孩子生下來,就算完了」
秦東萊頷首回道:「原來你這樣想好是好,只是,你身體常年受累大虧損,不能喝藥大夫說,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了」
顧家琪沉默,然後道:「沒關係,沒有孩子也一樣」
秦東萊眼神暗深,再勸道:「你這輩子可能就這麼一個孩子」
顧家琪輕瞟他一眼,關他屁事秦東萊冷了臉,捏扭了手柄,道:「秦大堡主,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孩子不是東西,不是你想丟就丟,你不想管就不要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會有自己的感情,你有沒有給他考慮過?」
「你在做那些事的時候,有想過這些虛偽的東西?」秦東萊氣火了罵道,「你要真孝,會有這結果?既然你都不屑做那假面敷衍,何必現在來假腥腥」
顧家琪心底臭罵那個讓她在此時此刻落於下風的臭小子,磨磨牙,道:「意外」
「留下」秦東萊也壓了火氣,沉聲道,「別擔心孩子的事,排在顧家譜裡,這事我跟老侯爺去談」
「我早跟你說過,我跟那個顧家沒關係」
「那我給你找個可靠的人家先養好身體,生下來,我自會安排妥當」
顧家琪思索後,道:「要留也成,你得依我三件事」
秦東萊見她服軟,別說三件,就是一百件也應了兩人談妥條件,顧家琪又安排了些事,趁著肚子還不顯,尚能坐船遠行,她重回八仙湖島附近的私人小島嶼,待產
春花秋月拿著秦廣陵懷胎那會子的食譜,照顧人顧家琪胃口不錯,過了難熬的孕吐那陣子,秦花秋月弄什麼她吃什麼,肚皮就跟吹汽球似地見風就鼓
但是,讓兩人極度不滿的是,顧家琪有太多的工作,不能保證必須的休息時間
顧家琪心裡也有火,覺得這倆眼線根本就不懂科學地照顧孕婦她把兩人趕得遠遠,繼續指揮工人完善嬰兒房,活動室,室外保全措施等等
景帝十九年的初,海島邊天氣不冷不熱,氣候實在是極佳,既不冷得要擔心孕婦小孩受寒;也不會熱到孕婦要中暑預產期就在這段時節,顧家琪挺滿意,自己拿針棒織著小毛衣,春花秋月兩人在旁邊紡羊毛線,儘管她們怎麼都想不明白,為啥別家女子都是給孩子繡紅肚兜,她們這個主子這麼快,要織羊毛小開衫
「快,叫人,要、要生了」
整個島上人都手慌腳亂,反而是顧家琪這個要生的人,鎮定,一手放下東西,一手扶著肚子,有條不紊地指揮眾人照之前演練過的做
但顧家琪生產時,還是和大部分女人一樣,咒天罵地咬著軟木墊把它當成某人的皮肉骨頭往死裡咬
痛足一天再熬一夜,孩子在天微明日頭剛跳出海面萬丈朝霞映照的時候,落地,大家都說好時辰
顧家琪生的時候,痛得要死要活,全身汗如雨下,用盡吃奶的力氣;生下來後,她很精神,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叫穩婆把小孩抱過來,看著小孩紅通通的臉,她戳了戳,道:「很軟誒」好玩地再戳戳
春花秋月急地抓住她的手:「主子,孩子可不是讓你玩的」並叫乳母把孩子抱遠
顧家琪啄啄手指頭,有種感覺叫不捨,叫憐愛,叫情不自禁,在她心底生她眨眨眼,道:「把她辭了我自己帶」
春花秋月看著這一出是一出的人,忍不住道:「您不是說,自己喂,破壞身材嗎?」
顧家琪眼睛斜瞟,抱回孩子,一邊逗嬰孩,一邊笑道:「我高興」
春花秋月無語,道:「您先把這花生豬腳湯喝了下奶」
顧家琪優哉游哉地喝完,顯然春花秋月擔心她吃不下的疑慮是多餘的
養了一個月,寶寶睜眼了顧家琪天天守著,誰都不讓靠近,就等著小孩第一眼能看到她這個流血流汗痛得死去活來的偉大母親
一雙像養在水裡的兩丸黑葡萄球,溫潤地漾著懵懂無邪的笑,顧家琪瞧得內心綻滿歡喜,狠狠地親小寶貝兩頰口水:「虎生肖弟弟真聰明,長得跟媽咪一個樣兒,以後一定是個大帥哥唔麼」
春花秋月望天,眼珠子黑還是綠,小孩在娘胎肚子裡就能自己選嗎
顧家琪在島上養兒子,樂不思蜀樂安那邊寫信催了好幾回,顧家琪在寶寶和威脅信之間看來看去,當然是選擇兒子,管它的
最後,秦東萊實在擋不了了,上島說:「他已出動海船艦隊」
意思是再不見人,司馬昶就封海殺人了
顧家琪看看才三個月大的兒子,心裡真是不捨得難受,她罵秦東萊道:「要不是你,會搞成現在這樣?抱著,他要丟一根頭皮,我把秦廣陵挫骨揚灰」
秦東萊苦笑,顧家琪換了身衣服,出島時沒敢回頭,只怕一回頭,她又捨不得抬腳了
船到海林港口再轉樂安的河船,走大運河直入京畿
顧家琪一路都在想著再找什麼借口離開京城,但以她對司馬昶那小子的瞭解,說不定未來五年內都別想出京,那兒子肯定不認得自己了
也許,那樣也是好事
顧家琪一面覺得不認兒子才是對他最好;一面又對自己說要不乾脆就踹了那臭小子,自己一個人在島上陪著兒子,多好
就這麼一路奇奇怪怪地想著笑著,顧家琪踏進她和司馬昶成親的那個府宅大門
司馬昶不在家,冬蟲夏草等人拿來諸多積壓的文件,顧家琪翻看幾頁就沒興趣,她寧可回島看兒子顧家琪懶洋洋地撥弄桌上的文件,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鴛鴦珠玉縮著頭,一副愧疚不敢說的模樣
「爺,夫人在茶花廳」外面人聲音撥高了地說,生怕顧家琪聽不到似的
冬蟲夏草驚神,跳起來似地想堵上門,顧家琪擺擺手,左右無奈地退避,司馬昶擁著徐雅言,笑得溫柔款款地,走進來,還說著剛聽的那齣戲,花旦吊嗓子吊得正好
顧家琪低頭處理了幾份文件,慢悠悠地抬起頭,男的俊俏,女的嫻雅,真般配
她的笑在看到徐雅言隆起的肚子時,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這不是絕佳好機會正常的大老婆,這時候,該怎麼表現出嫉妒成狂、快氣瘋?
顧家琪琢磨著煽耳光,有讓徐雅言流產的危險,堅決不能幹;那罵人,會讓徐雅言受驚,要是不小心也弄沒了孩子,那就弄巧成拙
她正想著怎麼借這機會擺脫某人糾纏,司馬昶笑得很開心地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臉色越難看,眉頭皺得越緊,他越高興
顧家琪笑搖頭,這什麼人啊
她歎口氣,齊了齊文件,交給隨從她起身走了兩步,徐雅言戒慎地看她,抱著肚子,微微地挪了幾步,躲到司馬昶後面,就像顧家琪隨時要拿她肚子出氣似的
「這孩子,你的?」顧家琪問道
司馬昶翡翠綠的眸子星光灼灼,高興地,很痛快地回道:「你又不要生」
顧家琪點點頭,道:「那你是很清楚,她有孩子對我的影響意思嘍」
司馬昶哼,道:「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顧家琪心裡什麼滋味就別提了,知道是一回事,聽他說是另一回事假如,她不曾真地動心,就不用聽著這些話而真難受了
她眨眨眼,掩去眼中的水意,微笑著給他拉了拉衣袍,頗為悵然又感慨地道:「你啊,長大了,也用不著我在旁邊嘮嘮叨叨了我們好聚好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司馬昶反手抓握她的手腕,道:「你去哪兒?」
他心慌慌道:「你已經嫁給我了,你自己說過,你絕不會做那些事,你只和我好,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我不准你走,你不准走」
顧家琪背對著他,笑搖頭,道:「是你先不要我了」
司馬昶手上勁道忽失,顧家琪順利脫身,一出府,她馬上叫春花秋月,快離京
顧家琪很快返回八仙湖外島,抱著三個月不見的兒子,親個不停
秦東萊大感好奇,他以為那個偏執的少年再也不放她走顧家琪哄著孩子,邊回道:「唔,他帶了個懷孕的女人叫我讓位,呸,我就不合離,讓她永遠當小老婆」
她哎呀一聲叫,道:「給氣昏頭了,要是合離了,」她親著小孩道,「就能帶媽咪的寶貝兒子到外面玩嘍」
秦東萊一個字都不信她的,叫人去查,海世子府裡安安靜靜,進去多少死多少
看來司馬昶還真離不得徐雅言了秦東萊把人撤回來,剛回島上說事,司馬昶的海船就出現在島外,放炮,轟得海水稀里嘩啦炸得海島岸隆隆作響
小孩子嚇得哇哇直哭,顧家琪快氣死,邊哄兒子不要哭,心裡邊大罵自己不長腦,這麼簡單就上當
秦東萊看著小孩爆筋的額頭,道:「你跟他好好談談」
「有什麼好談」顧家琪恨聲道
「小孩要哭傷神的,弄出大病怎麼得了」
顧家琪忽地轉過彎,要是炮隆聲在寶寶心裡留下陰影,那她非抽死那丫的不可
她留下孩子,怒氣衝天地乘小舢出島
司馬昶飛身把她拎回大海船,關上船艙門,開始剝撕自己的衣袍,再把人壓在床板上要施暴行顧家琪拚命地打他推他,叫道:「你發什麼瘋」
「你別想跟他雙宿一起飛,這輩子都別想」
他們在嘗試一種頗為怪異的體位,至少在顧家琪的印象裡,因為她不喜歡,司馬昶試過一次就沒再折騰她顧家琪想出這樣的動靜發生在他問她要生個孩子的前天晚上
她認真地看著他的眼,說道:「你再碰我一下,你試試看」
司馬昶眼裡的激怒退去,冷漠又無情,他回望道:「跟我回去,不然,我殺了他」
顧家琪攏好衣服,翻個身,背對著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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