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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進八回平生塞南塞北事還君明珠中 文 / 月攬香

    卻說七夫人母子團圓顧家琪功成身退

    她走在前頭,三月在後面緊跟著,嘰喳七夫人那麼壞,小姐還以德報怨,小姐心腸太軟太好,以後要吃大虧

    臨東園前,站著秦嶂,三月驚喜,連忙摀住嘴

    顧家琪頭也未回,道:「不用伺候了,歇」三月笑吟吟地誒一聲,快步退下顧家琪舉步進廂房,卻也不瞧那屋裡人,自顧自卸妝卸頭飾換衣

    秦東萊輕笑,步到她後頭,給她摘那些繁瑣的飾物,取了象牙梳給她順發

    顧家琪板著臉,道:「你討好也沒用我現在很生氣」

    「氣什麼?」秦東萊狀似不知

    「裝什麼裝,那小孩不是你的人放的?」顧家琪哼道,「你倒真心疼你幾個小老婆,這種事也叫我出面」

    「由你始由你終,不是很好麼」秦東萊語氣溫文,動作輕柔地逕自梳發

    「好什麼好,知不知道,你大老婆記恨上我了?」

    「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顧家琪氣惱,抓起金葉耳墜子之類的東西扔後頭秦東萊伸手接下,低語道:「你與她們不同,對我兒女一視同仁所以,這件事,只有你做,我才放心」

    「說好聽的頂什麼用,」顧家琪笑意吟吟,要實際好處秦東萊笑,問她要什麼

    顧家琪不客氣地說道,把七夫人放到外頭住上十年,他不准去看她們母子,也不准給錢給人,她窩的這口氣才能消

    秦東萊又笑,摸摸她的發額,算是答應她的要求,又囑她早睡,遂離

    且說顧家琪到老宗祖前頭大大地露臉,好似她比大小夫人都顯能耐,壓著大夫人,隱隱有取代七夫人,問鼎秦家內院掌房之勢

    沒人坐得住

    端看她進秦家堡後干的那幾件事就知顧家琪這人絕不會甘心屈居於人下

    這些人在秦家族老前頭編排一通,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敲打這個不安生的主在老夫人前頭伺候的兩大丫頭,帶著一系列紡繡等工物,到臨東園,說請小夫人在屋子裡做女紅,別到處蹦躂,讓人笑話了家教閨儀

    這話是難聽,但也在理

    三月驚慌啊一聲,道:「小姐不會,三月也不會,怎麼辦?」

    老宗祖房的丫頭臉露鄙夷,道:「那是要請嬤嬤來教一教了」另一個嘀咕:「還大家出身呢,也不知唬誰」

    「三月,閉門謝客,」顧家琪挑起一板繡花針,「就說小姐我要在屋子裡自縫嫁衣,沒空理會什麼阿貓阿狗的」

    三月很客氣地請人過些天再來,就不奉茶招待了

    砰地關上門,三月蹦跳著回到小姐身邊,既高興又苦惱

    這氣是出了,但女紅她不會潑墨水咬毛筆尖這幾年她倒是練習得多顧家琪已在穿針引線,微微笑道:「三月就寫幾個字」

    「小姐,你、你怎麼會的?以前你都說不會」三月納悶極了

    顧家琪編話道,以前要隱瞞身份,當然不能說自己會,怕被人認出來;三月馬上點頭如搗米,她磨了墨,提筆寫字,又坐不住,挨到小姐身邊說幫她分絲線顧家琪見她面露羨色,便手把手叫她做繡活

    三月學得用心,僵硬的手指拿著纖細的繡花針,像要把它們折斷

    顧家琪內裡暗笑,三月此丫頭實在太可樂

    五日後,她把自個兒繡的黃鵠枕套送到老宗祖那兒

    堡裡幾位夫人瞧著也沒多驚喜,說小姑娘手藝一般,還得多練練秦老夫人識貨,紋絲不動的表情多了幾分探究,道:「這是江陵桑家的隱針繡,想不到有生之年,老身還能親眼瞧見」

    她把東西傳給旁邊的叔婆,秦家叔婆年紀大,走南闖北的見聞多,邊摸平滑的花紋邊道:「是江陵桑家的,」「老太還以為已經絕世」「有些粗糙,十二房的,要多練練,別把這好東西給丟了」

    顧家琪輕雅地福身應話,有了老宗祖們的話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鎖門謝客,而不是擺譜擺到老夫人處逞威風

    回去的路上,三月驚歎:「小姐,你好厲害」她喜滋滋地說道,「這下還不氣死五夫人」

    聽說,堡裡的五夫人出身蜀繡世家,一手雙面繡讓她在秦家堡驕傲了許多年

    還聽說,族老裡有人叫老宗祖選個手藝好的教教十二房,別丟了秦家顏面其中,喊得最積級的就是五夫人房裡的人不排除其他房的人暗中推波助瀾

    「該小姐去調=教五夫人」三月得意地哼哼

    顧家琪慢吞吞地說道:「你小姐我,只會這一招」也就是說,除了黃鵠圖,她別的啥也不會

    三月笑聲嘎然而止,嘟嘴道:「小姐,這麼厲害的針法繡技,怎麼不多學學啊」

    「家變太突然」一語弊之三月黯然,顧家琪皺眉道,「你不會真以為我是真要關在屋子裡繡東西?」

    三月不解,道:「小姐,成親的東西本來就該自己繡的呀」她囁嚅雖然家道中落,雖然只是做妾室,但女子一輩大事當然要自己親手準備「小姐不懂沒關係,三月懂三月一定幫小姐準備好多好多的嫁妝壓箱底」

    「要真回房練刺繡,可就中那些女人的奸計了」顧家琪提示道,「她們呀,會天天到咱們園子立規矩」

    三月恍然大悟,可不是,這回聽話,以後就得樣樣照她們吩咐行事

    這是內宅的規矩,妻妾相處之道

    由不得做妾的不低頭

    「可小姐,」三月吞吞吐吐,「你是妾」

    顧家琪捏了把三月的小臉,哈哈笑道:「所以咱們自己找樂子,不給她們機會挑刺兒」

    三月揉著臉面,瞧著心情愉快的小姐,越來越覺得小姐和從前不一樣

    也許,是要如願嫁給秦堡主才特別高興的?

    是這樣的?

    一定是

    顧家琪回頭笑擺頭,三月快步跟上,嘰嘰喳喳問小姐玩什麼顧家琪讓三月拿出她寫的稿子,從中翻出嫦娥拜月的故事,叫秦嶂找人,佈置情景舞台,場景燈效要光怪陸離,寶物服裝要稀奇古怪,

    秦嶂請來的工人好不容易達到她的要求

    顧家琪還是會大歎一句:沒有感覺,太假,實在太假,史實模擬再現,不是這些假東西能造出來的,要真玩意兒咱,不差錢

    秦嶂氣得快吐血,敢情幹活不要力氣的哦但堡主有命,他不得不聽命行事

    顧家琪僅動嘴皮子,手上一直拿著針與繡布,誰也不能說她沒學做賢妻良母不是

    且說她這樣折騰,秦家堡裡人是很有意見的,但聽說花的是她自個兒的錢,又是在自己院子裡,別人還不太好干涉因為這人還沒過門,只是待嫁,算半個客人等她進了門,那兩說

    等到表演者由鋼絲負重真地飛上那個白月球時,整個內堡都轟動了

    看過的人都說,這舞台劇比外頭帝國劇院裡演的有趣多了內堡的丫環婆子在臨東園外,連夜排隊買票等看,還有人狂喊加戲加戲

    三月興奮地手舞足蹈,拿著毛筆天天奮筆急書,編劇

    秦廣陵到臨東園作客,向不受阻撓她進來後問道:「三月,忙什麼呢?」她神態枯蔫,眼裡布血絲,很是憔悴

    三月吃驚極了,放下紙筆,連聲問大小姐出了什麼事

    秦廣陵疲憊地搖頭,這件事說給三月聽,也不懂的三月急人所急,道:「有我家小姐呢,」生怕她不信,三月就拿自己為例,她前段時間心情也不好,因為她手粗人笨學不會刺繡,但她家小姐一點都不嫌棄她,還想出辦舞台劇的點子鼓勵她,讓她不要沮喪

    「不是這樣,」秦廣陵確實是想找個人說說心事,但只是解決這種小煩惱的人,還不足以理解她的大煩惱

    三月不信,在她心目中,自家小姐好似神人,隨便一個點子,就把內堡女人都給氣趴下,給使三夫人、五夫人、七夫人聯手,也不在話下

    秦廣陵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那些妾室竟然沒在落難孤女這兒討到便宜那個最妖裡妖氣的老七,都給送到外頭養馬去了

    她有心吐露心聲,又難為情,剛才還看低人呢

    三月送上熱茶,笑嘻嘻道:「您就敞開說我家小姐不在意這些虛禮的」

    秦廣陵抿了口熱水潤嗓子,說起秦璧的事,他現在失蹤了

    三月很迷惑,聽不太懂,問:「大小姐,您是不是喜歡這個人啊?」

    「當然不是,」秦廣陵咬咬下唇,緊捏著瓷杯,快語道,「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樣一個人,沒身份,沒地位,還訂過親我、我只是假裝喜歡他,明白嗎?

    我從前不懂,我的婚事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那些說愛我喜歡我的男人都不安好心,特別是那個口蜜腹劍的二皇子,是讓我看清男人的真面目

    我打算,以後都不成親,但我家裡一定不准

    我就讓自己看起來『喜歡上』一個我爹我娘我祖母他們絕不會同意的一個人

    他比我小,他只是我家的一個管事,什麼都沒有,他就是個僕役

    可是,他現在失蹤了

    我怎麼找都找不到」

    秦廣陵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她說她的害怕,她怕那個人遭不測,說她的後悔,她若早知如此就不會離開他身邊,她明知二叔公、大姑母他們有多麼地心狠手辣

    「那天我真不該跟我爹吵嘴的,說不定給人看出我的想法,我不該利用他拖婚事的說不定就是我爹下的手,你不知道我爹這個人,該狠的時候,絕不會手軟還有他得罪的那些人,」她歎一聲,「不說了,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你聽不懂也正常」

    「三月懂的,」她很肯定地說道,「大小姐,你一定喜歡上璧管事了」

    「沒有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秦廣陵惱火道,她站起來,原地踏步繞圈子,「你不懂的,這件事說起來是我們秦家對不起他,我只是、我只是在怕是我自己害死他,他總說我笨,當然,他不會這麼失禮,他只是用他的行動映襯我笨得無藥可救

    我怎麼會喜歡這種人,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說出口的話氣死人,總是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出現,他一定在心裡笑我是個傻子,總是給他找麻煩」

    三月和小姐面面相覷,這樣還不喜歡,那怎麼樣才叫喜歡呢?

    秦廣陵像是想通了,用力道:「我絕不會喜歡一個看不起我的人他只是個下人,又沒骨氣,好色貪杯,長得又難看,就算他比全天下人都聰明,我也不會喜歡的沒錯,就是這樣」

    她轉過身,對上兩人:「現在該你們了,怎麼樣把這個人找出來?」

    三月沒主意,推小姐

    顧家琪微笑道:「既然此人不值一提,那大小姐就讓他淹沒在人群裡」

    秦廣陵神色一僵,顧家琪又道:「既然大小姐說璧管事聰明過人,那他必然已為自己找到後路大小姐緊逼,反而會給他招去禍事呢」

    「是、是這樣,」秦廣陵在可是,明知自己再不管才是為那個人好她神色猶豫,忽而堅毅,破釜沉盤狀道,「你說得對,是我糊塗了」她輕快地笑了下,「三月,寫的什麼劇,讓我看看?」

    三月應聲,拿來自己在寫的稿,三人歡快地討論,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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