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火帝國,滄瀾河畔。
滄瀾河,是南火帝國第一大河,在整個光明五行大陸上也是排名前三的大河,可以說,是南火帝國真正的母親河。它由西向東幾乎貫穿南火帝國全境,河水清澈奔騰,孕育著一代又一代南火人。
南火帝國對於滄瀾河是極為重視的,有許多軍營都駐紮在滄瀾河附近,以便於守護這條母親河,任何膽敢污染河水的人,都將被從重懲處。
這裡是滄瀾河中游,也是南火帝國的中南部地區,就在河畔的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人。在他身邊已經堆滿了酒瓶。而他手裡,還依舊拿著一瓶最烈的汰特加正在往嘴裡灌著。
這個人看上去衣衫襤褸,從背影看,極為顧廢的樣子,身材雖然高大,但坐在那裡,卻給人一種風燭殘年般的感覺。
亂蓬蓬的頭髮是白色的,毫無光澤的白色,給人一種死寂般的感覺。唯有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人才應該有這樣的頭髮,可是,又有幾個老人會像他這樣豪飲呢!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他的臉,那麼,一定會大為吃驚。那一頭亂蓬蓬的白髮遮擋住的,竟然是一副極為年輕的面容,儘管臉上鬍子拉碴,可是,他的臉怎麼看上去也到不了三十歲。可是,卻有一雙令人無想像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空洞的沒有半分生機,這種死人才能擁有的眼神竟然出現在這個年紀並不大卻有著內頭白髮的年輕人身上,可以說是蔚為奇觀。任何人只要接近到他十米範圍內,立刻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份死寂的氣息。那是足以令任何人都感到極為難受的氣息。因此,雖然過路的人有不少都會因為這個人而側目,卻沒有人會去接近他。
火辣的汰特加,順喉而下,熾熱的感覺再次傳遍全身每一個角落,砰,空酒瓶扔到一旁,他又打開另一瓶早已準備好在身邊的高沃特加。唯有酒精帶來的麻痺效果,才能令他暫時忘記痛苦。
他是姬動,這衣衫襤褸,一頭白髮的,就是姬動。
半年了,已經整整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就在這樣的渾渾噩噩中過。那天,當他再次醒來時,整個人的心就已經空了。烈焰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太大,帶走了他心中的內切,一顆空洞的心,還能有什麼呢?如果不是因為烈焰那最後的心願,他必然會毫不猶豫的隨她而去。
痛苦不斷啃噬著他的心,當他賣出第一步的時候,滿頭黑髮就已經失去了光澤,跨出第二步,黑髮已經變成了灰色,當第三步跨出,彷彿所有生命力在那一刻都已經離他而去,體內生機全部沉寂,帶來的,就,是眼前這一頭毫無光澤的白髮。
三步白頭,行屍走肉。用這個字來形容姬動在過往半年中狀態再合適不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也不會去思者什麼,他的朱雀手鐲還在阿金那裡,身上分文皆無。在那極的痛苦中,他想到了酒。於是,在一片不算十分茂密的森林中,硬是生撕活裂了幾頭魔獸,用晶核換取了一些金幣全部買了酒。
半年了,除了酒,他什麼都沒有吃過、喝過。要不是他的身體早已經能夠自行吸收空氣中的火元素補充自身,恐怕他就算是不死也已經成了個廢人。
前世的姬動,對於自己的味覺是無比重視的,因為,他不但是一名頂級調酒師,更是一名頂級品酒師。味覺退化會對他的調酒和品酒都有著極大的影響。
可是,現在的酒神,卻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律和擔心,唯有寄情於酒,用酒精來麻痺自己,才能令他的痛苦略微減弱幾分。沒有了烈焰,在他腦海中什麼想也都沒有了。什麼天干聖徒,什麼聖王。什麼拯救光明五行大陸,在他腦海中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失去了烈焰,對他來說,就是失去了一切。
最後一瓶伏特加也終於喝完了,姬動麻木的從大石頭上爬起來,喝了太多的酒,儘管他那強悍的身體會自行化解大量酒精,但他此時的頭腦卻依舊是昏沉沉的。一陣清風吹襲而來,姬動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但是,這種暈眩的感覺也正是他想要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究竟喝了多少酒,但是,他甚至忘記了上次買酒的時候已經把賣晶孩的錢花光了。
其實,以他的實力,哪怕是身上沒帶著執長老的令牌,只要去魔師公會顯示一下自己的實力也一定能夠得到魔師公會的資助。但姬動卻不想那樣,他誰也不想見,只想在這醉生夢死中,在那暈眩迷惘的世界裡想念著他的烈焰。也只有在那眩暈中睡去,才有在夢中見到她的可能。
就這麼搖搖晃晃的向不遠的那座城市走去,他甚至不知道這座城市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在這城市之中就能買到酒。
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城門所在,姬動步履蹣跚的向前走著,城門旁邊聚集了很多人,至少有上百名士兵聚集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些對於姬動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他根本不會去管這些。他只想去買酒。
「站住。」就在姬動走到城門處的時候,兩名士兵上前,將他攔了下來,看著姬動醉醺醺的樣子,兩名士兵眼中都流露出嫌惡的神情,但職責所在,他們不得不攔住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有著一頭白髮的傢伙。
姬動微微抬頭,朦朧的醉眼中流露出幾分迷惘「幹什麼?」一名士兵道:「報上你的姓名,年齡,出生地。現在帝國在全國徵兵,凡事年紀在十六歲到四十歲之間的男性,都有義務服兵役。」
「滾開。」姬動冷淡的說道。
兩名士兵大怒「你這個醉鬼,還敢違抗命令,先把你抓起來,讓你醒醒酒。」
一邊說著,左側士兵將長矛交在左手,抬起右手就朝著姬動肩膀抓來。姬動身材高大,他要十分靠近才能抓到自己的目標位置。
姬動的目光依舊是那麼空洞,任由那士兵抓住自己的肩膀,但他卻並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朝著城裡的方向走去。那抓住他肩膀的士兵駭然發現,自己竟然根本無讓這個醉鬼停住,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被他的前行所帶動。
另一名士兵見事不妙,厲喝道:「還不站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一邊說著,他手中的長矛已經指向了姬動胸口的位置。但是,令他駭然的事,姬動就像是沒看到他那長矛似的依日繼續前行,胸口抵在長矛上,竟然直接推動著那士兵向後退去。
剛開始的時候,那士兵還怕傷到他,手中長矛略微向後收了收,但是,姬動卻依舊還無顧忌的向前,士兵只覺得長矛上內股大力傳來,他連人帶矛被撞出數步。而姬動卻只有胸前的衣襟留下了一個破洞,卻行若無事一般繼續向前走去。那抓住他肩膀的士兵也不得不鬆開手。
「有人鬧事。」手持長矛的士兵大喝一聲,頓時,十餘名南火帝國士兵圍了上來,將姬動圍在中央。
「站住,衝擊軍隊,再不束手就擒,殺無赦。」為首的小隊長向姬動高聲喝道。
束手就擒?殺無赦?這兩個詞猛然的剌激了一下姬動的心,他還清楚的記得,當殺神修普若斯來到地心世界的時候,也是對烈焰說過類似的話。
空洞的雙眼漸漸變紅,強烈的危險氣息瞬間從姬動身上爆發出來,眼前這些都只是普通的士兵,如何承受得住他身上釋放出的威勢,感受著那恐怖的殺機和強橫的氣勢,士兵們不受控制的向後跌退,每個人眼中都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個醉鬼究竟是什麼人?
姬動的雙拳已然握緊,他的神志本就不是很清醒,口中喃喃的念叨著「混蛋,混蛋,是你害了我的烈焰,是你。」轟的一聲,濃烈而熾熱的火焰瞬間從姬動體內爆發出來,儘管他這半年來只是喝酒,從未修煉過,但他自身的混沌之珠卻一直守護著他的身體,並對他的身體進行調節。就算不吃不喝,單憑混沌之珠吸收外界的魔力元素也能夠幫助他維持生命,體內的魔力甚至還在緩慢的增加著。有混沌之珠的存在,不論姬動的精神狀態如何,都沒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三米高的金色火焰驟然升騰而起,剎那間,整個城門前的溫急遽上升,全身被金色火焰籠罩的姬動頓時成為了城門外所有目光的焦點,站在那裡,他就像是火神降世一般。先前圍上他的士兵們趕忙遠遠的避了開去.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醉鬼竟然是魔師。
熾熱而熟悉的火焰蔓延全身,姬動緩緩抬起雙手,看著手上的金色火焰,他那空洞的雙眼再一次變得模糊了。喃喃的自言自語道:「烈焰,烈焰,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隨你而去,只留下我一個人孤獨的在這個世界上,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我有多麼痛苦。多麼痛苦。」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聲驚呼響起「姬動?你,你是姬動?」一道紅色身影靠近,轉眼間已經來到姬動身前十米外,情緒極為姬動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姬動抬起朦朧的雙眼向那人看去,名字的刺激令他略微清醒了幾分,看上去,似乎那個人有些熟悉,但他並不清醒的大腦卻無進行回憶,酒精的麻旗,精神上的痛苦,令他身體劇烈的晃動一下,身上金色火焰悄然熄滅,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就那麼睡了過去。
這半年來,他一直都在重複著這樣的過程,醒了就喝酒,喝多了就昏睡過去,根本不管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他不願接受現實,更不能接受現實。每當他略微清醒的時候想到烈焰已經離去,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就令他的精神即將崩潰。
混沌之珠對身體的調節能力實在是太強了,當姬動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宿醉者頭痛欲裂那樣的痛苦。睜開雙眼,他的目光,依舊是空洞的,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之中,身上還蓋著被子,似乎連衣服也已經換過了。
猛然從床上坐起,口中喃喃的道:「酒,酒……」唯有酒才能讓他麻痺,喝酒,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啊,你醒了。姬動,你,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一名紅衣老者已經快步來到他面前。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姬動那充滿死寂和空洞的眼神。
姬動根本沒有去看他,口中還是喃喃的念叨著「酒,酒,給我酒……」
「姬動,你究竟怎麼了?我是陽炳天啊!你不記得我了麼?」這紅衣老者正是當初的離火學院院長陽炳天,祝融的記名弟子,從輩分上來算,還是姬動的師兄。
「陽炳天?」姬動喃喃的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就在陽炳天以為他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再次發出了酒的呼喊。
一邊說著,姬動從床上下來,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外走,嘴裡還依舊念叨著一個酒字。
陽炳天一閃身,擋在他身前,雙手牢牢的抓住姬動的肩膀,,姬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裡?還變成了這個樣子.」看著姬動的樣子,陽炳天大為焦急。
「讓開。」姬動肩頭猛然一震,陽炳天只覺得雙手掌心內麻,再也抓不住他的肩膀,下一刻,姬動已經走了上來。正好撞擊在他身上,陽炳天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他那打到六冠的實力根本無阻擋,整個人已經撞在背後的門上。
「姬動,我不會讓你走的.」陽炳天沉聲道。
姬動愣了一下,下一刻,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喃喃的道:「不讓我喝酒,我就殺了你。」
過渡那麼一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