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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一十七章世界 文 / 風再起時

    轉輪手槍、滑膛槍、胸板甲都或多或少對不上數目,長戟、長劍、水手刀亦是如此,登船斧、長矛由於價值不高,使用不便等原因,倒是沒什麼人拿,唯一沒有失竊的可能只有十六門艦炮了,它們最輕的都有數百斤份量,最重則達到三四千斤,人力很難搬得動它們。

    手下貪墨船上的貨物、洗劫荷蘭人財物、把長戟、長劍、水手刀等兵器據為己有,這些黃辰統統可以不在乎,但是,轉輪手槍、滑膛槍、胸板甲三物必須上交,私藏者殺!

    換成其他海盜首領,可能不敢放出這種狠話,可能說了也收效甚微,黃辰卻不一樣,他的團隊和普通海盜團伙有著根本性的不同小說章節。當初剛剛成為小小的槳船船主,手下只有十幾個人時,黃辰便為眾人統一配備木棍槍、火器,如果說那時他初建班底,不得不花費,其後一直如此,而且裝備越來越好。

    當今任何一個海盜團伙,都是親信與普通船員涇渭分明,惟有親信才會發放相對精良的武器,普通船員你若能搶到敵人的就去搶,搶到歸你,搶不到就老老實實拿著破爛兵器。

    黃辰的行為完全是在拿所有人當親信培養,很多人罵他白癡。他當然不是白癡,統一發放武器雖然花費極多,可與統一訓練結合起來,讓他對整個團隊擁有驚人的控制力。最明顯的一點,他手下沒有昔日胡二老、王豐武之於一目老那樣的一方諸侯,他手下只有臣和將,也許未來哪天有位極人臣、功高蓋主之輩企圖自立,至少現在無人能達到這一步,黃辰也不允許有人達到這一步。

    黃辰的話。就是聖旨,誰敢違逆?

    楊東第一個響應,他心裡想得明白,作為黃辰的親信,這批武器遲早會落入自己的手中,沒必要藏著掖著惹黃辰不快。楊東之後。眾人陸續上前交還,轉輪手槍從三十把增至五十一把,滑膛槍從三十桿增至三十九桿,胸板甲從三十七副增至四十副。

    黃辰扭頭看向身邊的威廉,後者微微點頭,他是船長,不是武器管理員,只知道一個大概,目前的數量約達到80%90%。加上遺落海中的一部分,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黃辰未叫眾人白交,每人賞了五兩銀子,不得不說這筆錢已經超過了轉輪手槍、滑膛槍及大部分胸板甲的造價,只有一些士兵胸板甲價格稍稍高出一點,折舊算肯定不及五兩。不過想必沒人會覺得黃辰獎賞豐厚,區區五兩銀子根本比不上夷器的珍貴程。

    「休斯頓號heusden」給了黃辰無限的驚喜,其價值之高相信就連荷蘭艦隊的旗艦「維蕾德號vrede」亦望塵莫及。黃辰心滿意足,決定打道回府。

    黃辰把「休斯頓號heusden」帶回銅山港。可想而知造成的轟動效果,留守海盜紛紛跑到澳裡圍觀,不一刻口澳便被擠得水洩不通,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

    「這就是傳說中紅夷的夾板大艦?好生威風。」

    「好傢伙,我數數,十五六門紅夷大炮。誰能擋它一擊?」

    「紅毛番的夾板船確實厲害,但也並非不能對付,黃六爺這不就俘獲了一隻。」

    「六爺為了拿下它,損失可一點不輕,你瞧瞧那幾艘船的模樣。都快被打爛了。」

    「……」

    黃辰望著岸上人山人海、一片喧鬧的場面,良久無言,他早知這次回來動靜一定不小,卻還是低估了眾人的熱情。他可不想被眾人圍觀當猴看,急忙派行事穩重的趙弘毅下去疏導人群,清出一條道路,一陣雞飛狗跳後,總算可以上岸了。

    「紅毛番!快看、快看……他們隨六爺下船了!」

    「果然不負紅毛番之名,紅毛黃發,碧眼灰睛,傳說他們上輩子皆為畜生,今生轉為蠻夷,生性喜歡吃人……」

    「此事我亦有所耳聞,當年紅毛番剛來大明地界的時候,專門捉童男童女生食。」

    「成不假。」

    「……」

    感受著來自四面方,既興奮又恐懼的目光,他們或對自己傻笑,或對自己猙獰,然而一旦視線發生接觸,他們又無一例外選擇了迴避,威廉搖了搖頭,問黃辰道:「他們從沒見過外國人嗎,為什麼看我是這種眼神?大員的中國人就不會像他們表現得這麼露骨。」

    黃辰能告訴威廉說,他們其實是把他和所有歐洲人當成了野獸、妖怪嗎,答案是不能。所以他微笑說道:「人們總是對新鮮事物感到好奇,他們很少見到歐洲人,才會顯得有些興奮過,我相信一個東方人突然出現在荷蘭或德國某地,同樣會面臨你現在的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威廉半信半疑,直覺告訴他,周圍的人絕不是什麼興奮過,他們對自己充滿著奇奇怪怪的複雜情緒。

    「大首領。」陳四等人滿頭大汗的上前來,他們反應比其他海盜慢了一拍,趕到時澳裡已經擠滿了人,無論怎麼呵斥推搡依舊難以前進一步,不得已留在外面等候。

    陳四見了禮,謹慎地瞥了威廉等西夷一眼,不多言語,鄭球畏懼不敢上前,口上則大拍黃辰馬屁:「如此凶神惡煞的紅毛番都可輕易降服,大首領當真英明神武,無人可及。老鄭我前半輩子碌碌無為,一事無成,後半輩子有幸能為大首領效勞,可謂天大的幸運。」

    黃辰微微頷首,十分受用。

    「馬屁精!」楊東惡狠狠等了鄭球一眼。這廝能說會道,口才極佳,偏又恬不知恥,什麼話都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講出來,自這胖子入伙後,黃辰便越發不待見他的馬屁了。

    落在後面的小和尚張雲龍悄悄問張若仲道:「家兄。你以前見過紅毛番麼。」

    張若仲清澈明亮的雙眸同樣帶著一絲驚奇之色,搖搖頭道:「我也是首次見到。」

    「據說紅毛番野蠻成性,以人為食,不知真假……」

    「無稽之談,傳言不可輕信。」張若仲斷然說道。大明自認天朝上國,禮儀之邦。才將外國人通通視為蠻夷,不以平等相待,紅毛番船、器皆有獨到之處,絕非真正蠻夷。退一步講,就算蠻夷也不會吃人,只有野獸才吃人。什麼是野獸?燧人之前華夏之民為野獸,燧人之後則轉變成人。

    回到駐地,黃辰單獨為歐洲人劃出一塊地方,以免他們受到不必要的打擾。由於銅山是一座孤島。他倒也不怕他們逃跑,只安排一些人盯梢,而未派重兵監視。至於重傷員則無論中外都集中到一起,他手下郎中人數有限,兩頭跑肯定多有不便,還會耽誤治療。

    忙完了所有事,黃辰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是傍晚時刻,繞過桌案一屁股坐到高背椅上。長長舒出一口氣。閉眼休息片刻,將擺放在桌案上的世界地圖緩緩展開。歐洲、非洲、美洲、亞洲,一一掃過,臉上若有所思。

    張若仲統計完所有夷船上的貨物,帶著賬本找來,在外侍立的彥氏兄弟沒有相攔,他順利跨進門。見黃辰盯著什麼東西怔怔出神,安靜地等待一旁,不去上前打擾。

    少頃,黃辰抬起頭,發現張若仲站在堂內。隨口問了一句:「聲玉,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張若仲上前道:「剛到。貨物數目都統計好了,請黃首領過目。」

    黃辰有些精力不濟,懶洋洋的擺手道:「你辦事我放心,看不看有什麼關係。」

    「那怎麼行。」張若仲正色說道。他平日清靜懶散,工作時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黃辰無奈地道:「好了好了,聲玉,今天實在提不起精神,你先擱案上,我明天一定看。」

    張若仲亦知黃辰從昨夜忙碌到現在,必然乏累至極,不再勉強他,把賬本平平整整放到案上,視線瞥向滿是夷文的畫圖,內心一動,出奇地問了一句:「黃首領,此為何物?」

    「世界地圖,我們所有人生活的大地。」黃辰輕輕撫著地圖,心有感慨的輕歎道。

    「世界地圖?」以張若仲的寡淡性子也不由大吃一驚,雙目直勾勾盯著上面,忍不住問道:「黃首領可知曉我華夏在何處?」

    「這裡。」黃辰指著亞洲東部以界線圈起的龐大疆界道。

    「……!」張若仲立時呆住了。華夏地域確實龐大,然而同整個世界一比,卻顯得有些渺小,在它的西方,僅僅一片陸地就有四個差不多規模的疆域印莫臥兒帝國、伊朗薩珊王朝、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莫斯科公國。,世界上怎麼會有領土廣袤足以同大明比肩的國家存在?而且不止一個。更讓他覺得無法接受的是華夏居然偏居東方,這完全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很驚訝。」黃辰能夠理解張若仲此刻的心情,華夏中心論、華夏至高論深入所有中國人的骨髓,即使到了現代亦不曾改變,那是不管經歷多少世事變遷,蒼天桑田都無法抹去的一種情緒,一種情結。當然,也有一些人隨著認知的崩塌,國家的虛弱,走向另一個極端。

    張若仲彷彿失去了靈魂,只剩下軀殼一般,目光失焦的視著展現在他面前的世界。

    黃辰好像受到了感染,再陷入沉思。

    不知過去多久,張若仲回過神來,心中升起一個疑問,出言問道:「黃首領可知四方之極處通往何地?」

    黃辰眼中閃過一道欣賞之意,說道:「你聽過呂宋夷,也就是呂宋弗朗機人。」

    張若仲下意識點頭,不解其意。

    「他們來自歐洲,稱自己是西班牙人。」黃辰指著菲律賓道:「這裡是呂宋,西班牙人在此收購大明生絲、瓷器、絲綢諸物,然後運往……」指尖劃向東方盡頭,然後又一指西方盡頭:「美洲。一部分貨物會留在美洲,一部分貨物運往歐洲。這裡是歐洲,這是西班牙。」

    張若仲一臉茫然,從美洲到歐洲有跡可循。問題是西班牙人明明從呂宋東方出發,怎麼一下子到了西邊?

    「不懂嗎。」黃辰拿起地圖,將左右兩邊連在一起,說道:「這回懂了麼。」

    張若仲頓時渾身劇震,他為自己心底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半晌遲疑地道:「天地若雞子?」

    「你總算明白了。我們生活的大地是一個圓球,它被歐洲人稱為地球。」見張若仲面上疑惑不僅未淡,反倒更濃,黃辰心裡瞭然,笑著說道:「是不是內心疑問更多了?」

    張若仲木然點點頭,哪有平日半點瀟灑自如的風姿,完全變成了呆頭鵝。

    黃辰毫不客氣地道:「那是因為你沒有知識,你對世界的瞭解甚至連一個歐洲幾歲童子都不如。」

    「……。」張若仲自幼天資聰慧,從小被人誇獎長大。他亦不負眾望,博覽群書,知識淵博,如果不是受限於年齡,以他的能力考個秀才綽綽有餘,他還是首次被人說沒有知識。不過黃辰的說法也不能說不對,他的確只知聖賢書,而不知世界。

    黃辰重新鋪開地圖。問道:「你知道歐洲人為了完成世界地圖用了多久麼。」

    張若仲自然搖頭表示不知。

    「一到兩百年,歐洲人以數代之力前仆後繼走遍世界。才繪製了一副堪稱完整的世界地圖。」黃辰無限感慨地問道:「聲玉,你說如果我們不參照歐洲人的地圖,需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憑借自己的本事畫出完整而又精確的世界地圖?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還是一千年?地圖,在歐洲是一門嚴謹的學問,我們有能力走遍世界。卻沒有繪製地圖的能力。」

    張若仲啞口無言。

    黃辰又說道:「歐洲人可不是為了畫世界地圖才出海的,他們為的是利益。這一兩百年間,你知道歐洲人佔據了全世界多少土地麼?你不能,我來告訴你……」黃辰指著地圖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把非洲劃給了葡萄牙人。把南美洲劃給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把北美洲劃給了西班牙人、英國人、法國人,把西伯利亞廣袤地區劃給了俄羅斯人,把東南亞諸島劃給了荷蘭人、西班牙人,全世界土地幾乎被歐洲人瓜分一空。

    毛骨悚然!

    一股涼意沿著背脊直衝後腦,張若仲只覺得手腳冰涼,動彈不得。

    黃辰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事實上歐洲人遠沒有他描述的那麼強大,比如葡萄牙人尚不敢深入非洲腹地,比如北美大部分地區還未淪陷,比如西伯利亞只是渺無人煙的荒蕪之地等等。他之所以誇大其詞是為了加深張若仲對歐洲人的印象。

    「全世界都已被歐洲白種人佔領,我們華夏也遭到包圍,這只是一兩百年間的事。你能想像再過一兩百年,會發生什麼嗎。」

    戰爭!這個結論不難猜測,張若仲動容。

    「我們自恃火器為中國長技,故步自封,原地不前,直到歐洲人帶來弗朗機炮。當我們仿製出弗朗機炮,以為我用,歐洲人又帶來紅夷大炮。當我們仿製了紅夷大炮,以為我用,歐洲人又發明了什麼武器?以兩邊不對等的發展,你說一兩百年後,誰勝誰敗?」

    張若仲咬牙堅持道:「我們不會輸。」

    「不會輸?」黃辰苦笑著搖搖頭,兩百年後可就是鴉片戰爭,一場讓中國沉淪一個多世紀的戰爭。直到他那個時代,舉國上下還在為重返巔峰而努力,最終花費的時間可能是兩個世紀,也許更久。黃辰看著張若仲,輕歎道:「只要不輸就夠了嗎?」

    黃辰輕輕的一句話,落在張若仲耳中無異於一聲響雷,是啊,只要不輸就夠了嗎?當然不夠!以華夏人驕傲到骨子裡的個性,豈能甘心當世界、當歐洲的配角。

    黃辰斬釘截鐵道:「華夏和歐洲,不是國與國的戰爭,如昔日之魏蜀吳,也不是族群和族群的戰爭,如今日之大明、後金,而是種族戰爭,黃種人和白種人必有一戰!誰勝,誰就是世界之主!」

    張若仲頭皮發麻,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

    黃辰站起身,鏗鏘有力地道:「我現今只是一個小小海盜,莫說於整個世界,在大明亦是微不足道,可是,我有眼光和野心,我有大明人所沒有的眼光,提前睜開眼睛看世界,我有大明人所沒有的野心,願意和白種人一爭高下,你願意幫我嗎?」

    「……。」張若仲覺得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即使落入賊手,他依然相信自己有一日會返還家中,然後順應長輩們的期許,考秀才、舉人、進士,出仕,光宗耀祖,這就是他的人生。然而隨著今日黃辰的一番話,他還能繼續走原本的道路麼?

    張若仲邁著僵硬的步子離開了,他忘記了自己有沒有答應黃辰,腦海裡一直迴盪著黃辰的一言一行。

    夜,無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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