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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三章內訌 文 / 風再起時

    黃辰那門鐵質紅夷頭炮重達兩千五六百斤,彈重七斤,相當於西方**磅炮,而此番新獲的兩座紅夷炮重量更在其上,保守估計也在三四千斤,他推斷彈重當可超過十斤。

    抓來一名官兵俘虜細問,果然他沒猜錯,兩座紅夷炮一門重三千四百餘斤,受彈十斤,一門重四千斤,受彈十二斤,前者約等於十二磅炮,後者約十四五磅。略讓黃辰感到麻煩的是,三座紅夷炮形制不一,需要儲備三種不同型號的炮彈,當然,這屬於幸福的煩惱。

    隨後黃辰又從俘虜口中聽說銅山城一共有五尊紅夷大炮,其中東門這裡三尊,南北門各置一尊。他聽罷暗道一聲可惜,此刻那兩座紅夷炮多半已落入他人之手,如果他能早一點知曉,定會派人過去爭搶。接著黃辰心中不免感慨萬千,銅山擁雄城、利炮,卻被海盜輕易攻破,甚至說成攻破都是抬舉了對方,實際上海盜基本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銅山城。

    銅山水陸兵之所以表現得這般不濟,和欠餉有著極大關係,所謂皇帝不差餓兵,他們已有足足三個月沒能領到餉銀了,這不是個別現象,福建各地皆是如此,從一兩個月到三五個月不等。魏忠賢擅權挪用福建海防儲銀是一個重要原因,但並非最根本的原因,大環境使然。明王朝近些年來東北有後金為禍,西南有奢安之亂,兩處堪稱無底洞,每年瘋狂吞噬以數百萬計的軍餉,導致其他地方軍費嚴重不足。三年前,即天啟四年福建福寧官兵就因欠餉爆發了兵變,同年浙江杭州兵變、直隸通州兵變,一度令地方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福建乏銀、裁兵、欠餉、大旱……諸般不利,風雨飄搖,鄭芝龍選擇這個時候發難,正是看穿福建外強中乾,摧之不難。

    黃辰倚著牆垣眺望銅山城,不管是窮巷陋室還是深宅大院,無一例外遭到海盜毒手,一時間火光四起,濃煙滾滾。黃辰緩緩搖了搖頭,他沒有天真到身為海盜還抱著一顆聖母心,即使他想當聖母亦無力阻止諸盜,他能做的不過是管好自己,以規矩約束麾下,不叫他們胡作非為。他承認自己暫時不具備欣賞人間慘劇的大心臟,很快收回目光,轉望城外,看汪洋煙波浩渺,萬頃碧波,舳艫相屬,檣桅毗連。

    川陵山位於沿海,早期為閩廣漁民歇腳之地,後來漸漸有人於島上定居,捕魚、耕種為生,明初置銅山千戶所,為大規模開發之始,經過二百餘年發展,如今川陵島上兵民近萬,良田百頃。銅山城開發最早,城周圍良田無慮數千畝,有田必然不乏耕牛,趙弘毅、阮進等人得知黃辰收穫兩門紅夷大炮,需要一些牛拉運,不久便送回十幾頭耕牛。

    兩尊紅夷炮重達三四千斤,想把它們搬下二丈一尺高的城牆,就算有牛也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黃辰指揮著一干手下費盡千辛萬苦,總算使兩輛炮車安全著陸,未及喘歇一口氣,趙弘毅派人奏報張刑和劉斌爆發衝突,兩方人馬劍拔弩張,幾乎兵戎相見。

    黃辰震驚不已,第一時間遣人召二者回返。

    劉斌乃王豐武麾下頭號大將,昔日亦為橫行閭裡的人物,後在寧波老家犯了法,慕王豐武之名投奔海上。其長得甚是粗豪,虎頸板肋,一臉橫肉,一看就知不是善茬。相形之下,和他走在一起的張刑稍顯猥瑣,後者身高不滿五尺,又黑又瘦,高顴骨、蒜頭鼻、尖下巴,活脫就像一隻猴兒。張刑自打跟隨黃辰,只在開始過了一段苦日子,後面境況一日強過一日,目下更是直接掌著一隻七丈鳥船,按說日常伙食差不了,其身體卻還是和從前一樣瘦弱,也不知都補哪去了。

    黃辰冷冷望著二人走到近前,開口問道:「怎麼回事?險些上演兄弟相殘的戲碼,你們可真有本事,就不怕旁人看了笑話?」

    兩人皆沉默不言。

    黃辰微微訝然,張刑是個悶葫蘆,他默不作聲黃辰毫不意外,劉斌可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主,他同樣不語似乎能夠說明一些問題。黃辰問張刑道:「張刑,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刑頓了一下沉聲道:「大首領出發前立下規矩,不得濫殺無辜、不得奸/淫婦女,違者殺無赦!說來慚愧,我船上出了五名違逆者,為不使大首領失望,五人被我全數斬殺,無一漏網。又見劉船主麾下有人對大首領命令置若罔聞,肆意殺戮百姓,我氣憤之下拔刀手刃,劉船主聞訊趕來,怪我越權行事,攔住我的去路欲為手下討個說話,前因後果基本就是這般。」

    「……」黃辰聽得倒吸一口冷氣,張刑執掌的鳥船一共才五六十號人,他居然一口氣連殺五人,接近十分之一比例,更順手把劉斌的人宰了。黃辰和張刑初次碰面時,後者以一敵七死戰不退,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早知張刑瘦小的身體裡裝著凶悍性格,只是沒想到他竟狠到這個地步。黃辰回過神來,目光瞥向劉斌,問道:「劉斌,張刑說的可對?」

    劉斌胸膛劇烈起伏,瞪著猩紅的眼睛道:「縱然我的兄弟有一萬個不對,亦輪不到他來處置。我若就這麼放他走了,底下的兄弟們會怎麼看我?!我以後還怎麼帶人?!」當初王豐武旗下七船黃辰得到五艘,劉斌作為王豐武以下第一人,其他四船船主皆以他馬首是瞻,令他在黃辰團隊中隱隱處於超然地位,連黃辰副手趙弘毅亦對他相讓三分,而今被一個毛頭小子公然騎到頭上拉屎,丟盡了臉面,他豈能善罷甘休。

    黃辰淡淡說道:「也就是說張刑沒有撒謊,所說是真。」

    劉斌心裡微微一涼。

    黃辰又道:「張刑越權殺人是有不對的地方,我自會懲罰他,給你一個交代,但是——我有一處不解,他為何能抓到你手下的把柄?」

    「大首領……」

    劉斌剛想解釋,黃辰截斷他的話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並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大首領,我……」

    黃辰再次把劉斌的話堵回去,逼問道:「你麾下有幾人觸犯規矩?你殺了幾人?」

    劉斌無言以對。

    「怎麼不回答?我在問你,你麾下有幾人觸犯規矩?你殺了幾人?」黃辰聲音溫度急轉直下,冰冷刺骨。

    劉斌身上氣焰頓時十去七八,回道:「沒、沒殺一人。」

    黃辰微笑說道:「你是想告訴我,你麾下都遵守了規矩麼。或者說,只有一人不守規矩,卻躲過你的視線,落到張刑的手裡。」

    「……」

    黃辰臉上笑容越發璀璨,不疾不徐道:「張刑越權殺人,免其船主之位,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暫以管事之職領船,日後立功則恢復原職,無功則打入底層。劉斌,我的這個判罰,你覺得滿意麼?」

    劉斌面如土色道:「大首領這是哪裡話,小人豈敢質疑大首領的決定……」

    黃辰笑道:「既然處罰完了張刑,那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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