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奪取舵樓重地,黃辰心臟跳動頻率一路飆升,激得他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他知道,這條八丈多長的雙桅帆船是他的了。
黃辰一個勁用手巾擦手,以平復激動的心情,指揮眾人收攏俘虜,更趁著混亂搶到一門弗朗機炮。這東西船員中只有趙弘毅懂一些,他讓張刑、郭大眼充當幫手,以慢得令人髮指的速度裝好炮彈,黃辰手指膠著戰鬥的前甲板,下令趙弘毅開炮。趙弘毅毫不猶豫點燃引信,「彭「地一聲巨響,鉛彈、鐵子、碎石噴湧而出,一瞬間擊飛七八人,甚至波及到一名友軍海盜。黃辰面不改色,示意趙弘毅繼續。
當弗朗機炮二度奏響,徹底打散了漁人心底最後一絲抵抗的勇氣,紛紛伏地投降。
黃辰一方人數有限,算上他自己亦湊不滿雙十之數,即使下手快一些,也只堪堪抓到二十幾個俘虜。另一方海盜有三十餘人,抓獲的俘虜幾乎比黃辰這邊多出一倍。
一條八丈多長的雙桅帆船價值不少於四百兩,實非一筆小數目,雙方皆無半點退讓的意思。
黃辰站在舵樓前,望向對面海盜,嘴角含著一抹玩味的笑意。他大小也算船主級的人物,絕不會傻乎乎的湊上去,平白自掉身價,而且也於談判不利。
僵持片刻,黃辰始終不急不躁,穩坐釣魚台,對方終於忍耐不住,一個中年矮壯漢子走上前來,怪聲怪氣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黃方船員聽了不禁勃然大怒,隱隱將他圍住,或擒或殺,只待黃辰一言而決。
黃辰微微嗤笑,心道:「這點小伎倆也想激怒我?」開口問道:「兄弟不認識我?」
那矮壯漢子冷笑道:「不識。小兄弟是何方神聖,哪路神仙?敢搶我鄭頭領……」
黃辰立刻打斷他的話:「你叫我黃爺就行。」
「……」那矮壯漢子雙目浮出猩紅之色,顯然內心動了殺機。
「想殺我?我是該稱讚你勇氣可嘉呢,還是不知死活?」黃辰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說完之後,他單手緩緩舉起六七斤重的火繩槍,頂在他的腦門上。船上氣氛本就劍拔弩張,黃辰此舉更是如同火上澆油,引發雙方船員激烈對峙,海盜間內訌一觸即發。
「你敢殺我?」矮壯漢子又驚又怒。黃辰拿槍抵著他,等於直接打船主鄭權的臉、打大頭領王斌的臉,這廝莫非得了失心瘋不成?他知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
「你說呢。」黃辰笑容甚涼,殺氣四溢。
矮壯漢子色厲內荏的叫囂道:「殺了我,你也別想活!」
「砰!」
黃辰扣動扳機,鉛彈瞬間貫穿矮壯漢子的頭顱,身體後仰重重摔在甲板。
艙面霎時間陷入死靜,敵我雙方誰都沒有料到黃辰真敢開槍,一時皆愣在當場,手足無措。
「殺你還用償命?笑話!記住了,人,可以什麼都沒有,惟獨不能沒有自知之明,下輩子千萬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如果你有下輩子的話……」黃辰面不改色的將槍拋給身旁的張刑,沖對面揚聲道:「你們,換個會說話的過來。」
黃辰此話一出,對方海盜全懵了,為頭目報仇?繼續談判?他們該如何抉擇?良久人叢中行出一人,來到黃辰面前,抱拳說道:「黃船主,你無端奪船殺人,可是不將我等放在眼裡?你們村寨固然勢大,我們鄭頭領、王大當家亦非可欺之輩。」
黃辰不語,招招手討來楊東的火繩槍,那人立刻露出幾分懼意,悄然後退兩步。
黃辰啞然失笑道:「兄弟莫慌,我絕非濫殺無辜的人。」
前車之鑒就在腳邊,那人豈肯輕信,打起十二分警惕。
黃辰又慢悠悠道:「兄弟說我奪船殺人,殺人這一點我不否認,但你都看到了,那是他自己故意找死,著實怨不得我。至於奪船……海盜搶劫,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
那人反駁道:「此船我們攻打已久,損傷不小,眼看就要奪下,黃船主卻來撿現成便宜,到哪去說黃船主也佔不到一點道理。」
黃辰嗤之以鼻道:「何用說理,這船就是我的。」
那人面色一漲,發出威脅道:「黃船主,奉勸你別將事情鬧大,屆時胡二爺都保不住你。」
黃辰不耐煩地揮手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在這和我磨牙有何用處?還不如幫助你們鄭頭領去奪另一艘漁船。到時候你我兩家各得其一,豈不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你老母!」那人心中大為不忿,但卻不敢同黃辰撕破臉皮,正躊躇著,後方鄭權傳來撤退的指令,另一邊到了關鍵時刻,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可瓦解敵人的抵抗。
黃辰揚揚眉毛,彷彿在說:看吧,你們鄭頭領和我想法一樣。黃辰並未天真的認為鄭權就此罷手,後者不過是暫時退讓,事後定會同他秋後算賬。果然談判那人立刻領著二十幾人退出漁船,留下十人,名義上看管俘虜,實則監視黃辰。
人多的時候黃辰不懼,現在人少更不會怕了,旁若無人的指使手下、俘虜砍斷右舷的繩索,升起篷帆,準備。那十名海盜面面相視,剛欲有所行動,黃辰淡淡說道:「你們想與我開戰?」
「……」海盜們聞言面如土色,暗暗吞嚥口水。黃辰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頭目說殺便殺了,他會介意再殺十個小角色麼?想明白這一點,眾人全都安分下來。
黃辰滿意地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不是屠夫,能不殺最好不殺。黃辰所在漁船處於海盜船左側,而另一艘漁船則在海盜船之後,他立於船首,雙方衝突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鄭權頗為狡猾,得到兵力支援卻隱而不發,瞅準機會突然出手,一舉擊潰漁兵,成功殺上漁船。鄭權邁上敵舟前回頭看了黃辰一眼,發現篷帆高昇,船首轉向,濃濃殺意再難抑制,幾欲透目而出。
黃辰攤開雙手,這既是一種挑釁,同時也表示他隨時恭候。
鄭權冷冷一哼,心罵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小雜種!我看你能猖狂到幾時!」旋即視線轉回漁舟,手下兒郎不斷向前發動衝鋒,漁兵紛紛潰散,爭相逃命,大局似定,鄭權更顯志得意滿,大步流星登上敵船,督促眾人以最快速度掃清殘敵,解決戰鬥。
漁船漁長帶著餘眾聚集舵樓困獸猶鬥,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甕中之鱉時,他驀然長嘯一聲,大喝道:「阮大,還等什麼?給我殺!」
眾海盜初時不明所以,不過很快他們便明白了,船舷兩側艙口接連飛出火磚、火罐,海盜蝟集甲板,躲避不及,頓時被燒死燒傷十數人。緊接著艙口湧出二三十號人馬,衝在最前方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上下的青年,其身量不高但頗為健壯,容貌剛毅硬朗,雙目銳利似鷹。此子便是漁長口中阮大,他一手執籐牌,一手握腰刀,撞進人群刀斬牌砸,率一眾漁兵殺得海盜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鄭權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任誰從獵人淪為獵物都不會有好臉色。
阮大雖有籐牌護身,可他只攻不守,短短時間內身上便添了三四道傷口,阮大不以為意,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數步之遙的鄭權。
「殺!」鄭權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暴喝揮刀迎上阮大。
腰刀長僅三尺出頭,一二斤重,既短且輕,騎兵使用倒是無妨,但步戰歷來提倡配合團牌用。鄭權單刀對上阮大刀牌,即便武藝相當亦難匹敵,更何況阮大武藝高出他不止一籌,結果可想而知。鄭權僅僅交鋒一兩個會合就丟了腦袋,周圍眾多手下甚至來不及救援。
阮大撿起鄭權首級高高舉過頭頂,大聲吼道:「賊首已死,誰欲再戰?」
與此同時,黃辰駕船南下,與漁舟擦身而過。